第二六八章 諸神的黃昏(92)

爆炸的花火在夏天的傍晚將戰爭烘托成了暴力美學的慶典。

天空中的每個人都在爲了死亡而狂歡。

在劍與槍演奏出的交響樂中。

投身於巨大的戰鬥激情中,顧非凡已渾然忘我,失敗的恐懼和對勝利的嚮往全都消失了,他的內心只有殺戮之火在燃燒。

在這一刻,至少在這一刻,只要能夠完成任務,爲此獻上生命,他也在所不惜。

然而周圍的太極龍戰士越來越少,導彈的支援也越來越零星。他們距離位於斜下方中心位置的預警機還有好幾公里,這幾公里中間隔着星羅棋佈的星門天選者。那些星門天選者就像是動物園裡的遊客,懸浮在遠近不一的位置上,好整以暇的扔着技能,就像是在觀賞猴戲,見他們表演的不錯就扔幾串香蕉。

敵人的防守強度遠遠超過預期,顧非凡和他的中隊陣型正逐漸被分割開,即便還能結陣,在敵人的密集防禦下,也沒有辦法提高速度,再次展開衝擊。

顧非凡能清楚的看見敵人的預警機,那頂着圓盤的碩大飛行器,近在咫尺又遠在天涯。

在他面前還有無法擺脫的強敵,對方穿着黑色的套裝,卻不是星門的戰鬥服,而是毒液的os服,根本不能說是os,簡直就是一模一樣。強壯如牛的身體,像是液體般在身上跳動的黑色毒液,白色的眼睛,尖利的牙齒和猩紅的長舌都栩栩如生。

第一眼看見對方的時候,顧非凡就懷疑眼前的“毒液”就是大名鼎鼎的弗裡德里克。他對這個熱衷os美漫超級英雄的天選者印象深刻,幾年前他曾在“阿斯加德遺蹟之地”與對方交過手,那個時候他還是個名不見經傳的角鬥士,與對方實力差距巨大。直到今天,他都是以弗裡德里克和達尼爾·金這兩個星門新星爲奮鬥目標。如今他也成長爲太極龍的明日之星,在戰場上與昔日的對手再次相遇。叫人沮喪的是對手根本就不認識他,還依然把他當猴耍。

顧非凡的內心充斥着屈辱感,可惜屈辱毫無意義,戰場之上,唯有拳頭能夠贏得尊重。

敵人比他更擅長使用拳頭,實際意義上的。

弗裡德里克又是碩大如錘的一拳轟向他的腦袋,這一拳不僅速度奇快,且角度刁鑽,在半空中畫了個弧線襲向他的太陽穴。雖然反應的有點遲了,但re系統強大的機動性救了他一命,他向後急退,以毫釐之差閃過了黑色的拳頭。

閃過了又沒有完全閃過,那拳頭像是一團沸騰的粘稠石油,拳頭和胳膊上跳動的黑色液體一顆一顆甩在他的頭盔和盔甲上,發出了滋滋的聲音,一陣青煙冒起,合金裝甲上留下了點點灼燒的痕跡。

顧非凡肉疼萬分,弗裡德里克根本不給他喘息思考的機會,喋喋怪笑間左勾拳接踵而至,左右兩手幻化出鋪天蓋地的黑色拳影,瘋狂的砸向他的頭和胸腹。

幾秒鐘,弗裡德里克就砸下來了上百拳,顧非凡全神貫注揮動紅色信仰,以快打快,攔住了的拳頭,卻沒有能攔住見縫插針刺過來的黑色液體尖刺,一時之間,上半身冒起了絲絲縷縷的黑煙,戰甲上佈滿了坑坑窪窪的腐蝕點。

這些傷害看似不大,卻在一點一點消耗顧非凡的維修值。雖不是一擊致命,卻會被鈍刀子割肉慢慢耗死,顧非凡討厭這樣的戰鬥方式。

暴風雨般的攻防中,顧非凡將“紅色信仰”舞成了一朵紅色的花,“只是這樣嗎?弗裡德里克上尉?”

“少說話,多還擊,可憐的黃皮猴子。”

“會的,你這個披着黑皮的白皮豬,你會到看到失敗的結局,就像是在阿斯加德遺蹟之地一樣。”

“喲?沒想到還是熟人,那個偷走了號角的小偷不在嗎?我要剝了他的皮,把他釘在木樁上,讓他接受偷盜的懲罰。”

“你們這羣強盜,怎麼好意思把自己當成審判者?是不是多拍幾部超英電影,就能把你這身邪惡的黑皮給洗白?”

“瞧你這哀怨的口吻,你都知道我們是強盜了,難道不知道強盜不需要邏輯,叢林從沒有法則!”

弗裡德里克的拳頭如風而至,顧非凡這一次不再忍耐,選擇了以牙還牙的打法,他沒有格擋,也沒有削向弗裡德里克的手腕,而是直插向對方的心臟。對方閃避的同時,胳膊卻像是橡皮人一樣拉長,來勢不減,依然轟向了他的臉頰。

顧非凡變刺爲削,想要把弗裡德里克的身體一分爲二。他做好了幾種弗裡德里克閃避加還擊的預案,卻沒有料到弗裡德里克沒有躲避,任由上萬度高溫的紅色信仰劃過身體。他看到了弗裡德里克粘稠的身體像是燒烤了般在沸騰,渾身上下都跳動着凸起的水刺,如同暴起的溫泉。他想要把紅色信仰抽出來,卻覺得光劍如同陷入了石中,不管他怎麼用勁都無法動彈。

鬆手是絕對不可能鬆手的,顧非凡能量全開,瘋狂的輸入“紅色信仰”,光劍爆發出灼熱紅光的同時,弗裡德里克拳頭也錘在了他的臉頰上。放棄了躲避,並代表放棄了減少傷害,顧非凡順着拳勢仰頭,爭取將受力卸到最小,同時藉助弗裡德里克的力量,拔出光劍。

“滋、滋、滋”的電流聲中,光劍終於被他從弗裡德里克的身體中抽了出來,而他的頭盔有機玻璃面罩也被對方一拳轟爛,閃亮的碎片向着四面八方激射,有些沒入了弗裡德里克沸騰的身體中,有些消失在霞光裡。機甲的震顫傳遍全身,維修值瞬間飆升。

弗裡德里克用猩紅的長舌舔了舔口腔裡那一排閃亮牙齒,“贏了的人就是英雄,輸了的人就是反派。這是我從超英電影裡學會的道理,所以我即便是個反派,也不會成爲反派按照你們夏國話來說就是歲月史書”

說話間,弗裡德里克又是上百拳接踵而至,此時顧非凡機體已經暫時失能,無法控制系統做出有效的反應,用光劍格擋了幾下,漏洞百出,帶着腐蝕性的拳頭一下又一下狠狠的砸在了裝甲上。眼見維修值不斷升高,無奈之下他選擇使用瞬移拉開最遠距離。

弗裡德里克並沒有選擇瞬移跟上,而是拉出了一道黑色流光,向他追了過來。

看到弗裡德里克鬼魅般的不斷的拉近和自己的距離,顧非凡下意識的脫口而出:“關關”

熟悉的聲音並沒有如期而至,他反應過來關博君不在戰場,準確的說那個膽小鬼逃離了戰場。他回望了一眼弗裡德里克,又看了看不遠處的預警機,告訴自己現在不是爭強鬥擁的時候,更不是唾罵關博君的時候,必須以大局爲重,儘快擊毀預警機才行。不管多麼心有不甘,他最終還是選擇了點亮光盾,加速在混亂的激光雨中逃竄。

“黃皮猴子!你爲什麼要跑?你不是要剝開我的這身黑皮嗎?來啊!”

“你嘴硬的樣子多狂妄,你逃跑的樣子就有多狼狽!”

“你們太極龍全都是垃圾貨色,打不贏只會跑,只會偷襲”

顧非凡從來沒有捱過這麼狠的打,受過這麼毒的罵,他的心臟在燃燒,但尚存的理智告訴他,完成任務纔是最重要的事情。他關閉了外部聽覺,像是一架速度拉滿的方程式跑車,在天空中以不可思議的速度狂飆,在運動中他晃了眼交戰狀況,判斷其他人也無法提供支援,眼下光靠他和他的中隊已經沒有辦法完成任務,必須得請求女媧的協助了。他控制着行進的方向,躲避着敵人的圍追堵截,對女媧大聲說道:“女媧,你不是說能給我一些導彈支援嗎?”

“是可以,但敵人的楔尾鷹還在,它能僞造信號欺騙到我們的導彈。”

“把導彈的控制權交給我們!”

“好的。但是請注意,我們的導彈數量有限,支援只有這一次。”

顧非凡倒是清楚導彈數量不足,並不全是後勤被卡死的問題,而是產能和價格都極大的限制了導彈的使用。但真武電磁炮就沒有這方面的問題,於是他遲疑了一下,試探的問:“不能用真武電磁炮陣嗎?”

“電磁炮陣還在修復中。”

答案在預料之中,顧非凡也沒有什麼好失望的,直接了當的回道:“好。那就這樣,你儘量多發射點過來!我要讓這羣王八蛋看一看什麼tm的叫做地獄!”

“請你的中隊放置好座標引導器,三分鐘後導彈到達。”

“交給你了,女媧。”

顧非凡在疾馳中飛快的看了眼隊伍信息,人員的消耗觸目驚心,短短十分鐘不到,一百人的中隊就只剩下了五十三個。不對,應該說是九十九人的中隊,必須得把那個關博君那個逃兵給排除出去。他發誓回去了一定要把關博君送上軍勢法庭。

弗裡德里克還像是影子般在後面追逐着他,看樣子對方還遊刃有餘,嘴裡的紅舌頭像是旗子一樣飄在外面,層出不窮的髒話噴薄而出,活靈活現的演繹出了什麼叫做噴子。

顧非凡雖已聽不見弗裡德里克罵些什麼,心中還是直冒鬼火,他壓抑住胸腔裡的憤怒,打開了隊伍頻道:“各位請注意,我已經呼叫了導彈支援。兩分鐘以後,大家配合導彈一起向預警機突擊!”

“這樣能行嗎?”

耳機裡傳來了鄺堯任忙亂的聲音,顧非凡下定了決心,斬釘截鐵的說道:“全體聽我的命令,大家開啓引導系統控制冥火,讓我們化身爲引導器朝着楔尾鷹衝鋒”他惡狠狠的說,“就算是全體自爆,也得把那架楔尾鷹給我收拾了!”

“可我們的死亡次數已經沒幾次了!”

“自爆扣的經驗點數比被殺要多四分之一,買活的錢要多一半啊!”

“爲了一架楔尾鷹付出這麼多值得不值得?”

七嘴八舌的質疑在耳機中響了起來,顧非凡終於覺得成默的那一套無比正確,不要懷疑我的做法,去不折不扣的去執行就行。他深吸一口氣,不滿的說道:“我不管你們自爆不自爆,總而言之,要確保每一枚導彈都能在預定位置爆炸,而不是被星門的天選者提前擊毀。”又想到關博君,他咬牙切齒的說,“如果我發現有人爲了一點經驗值和錢就逃避責任,老子一定會斃了你”

隊伍頻道里因爲他兇狠的發言陷入了寂靜,就在這時,女媧冷淡的報警聲就響了起來,“一分三十秒後導彈到達,請做好引導準備”

顧非凡決絕的說,“誰也不想成爲炮灰,誰也不想斷送天選者之路。可這是你死我活的戰爭,校長、院長還有白神將都能夠獻上生命,我們有什麼理由計較那點得失?”他想起了在歐宇總部成默曾對他們說過的一番話,於是大聲說道,“遇到極端情況,不要幻想找到一個完美的解決方案,現實不是電影,穿着三角褲的超人一到,所有問題都迎刃而解。戰爭必然會有犧牲,想要得到就肯定就會失去,這是一個多麼簡單的道理。可人們總是期待付出的少,得到的多,因此而猶豫不決。於是越是猶豫,失去的就越多。你們得想明白犧牲是必須得承受的痛。就像秦始皇犧牲了十幾萬人修長城,換來的是中原長期的安寧;就像星門在長崎和廣島投下原子彈,犧牲了幾十萬人換來了世界的和平雖然殘忍,但我們別無選擇。”

“隊長你後面舉得例子是不是有什麼不對?”

“還有這事怎麼也跟殘忍八竿子打不着邊吧?”

“不是怎麼還讚美起星門來了?”

顧非凡說完了才發現好像這段確實不怎麼應景,可說都說了,還能怎麼辦?總不能讓他承認自己是抄的成默的話吧?

幸好這時遠處傳來了導彈引擎的如萬馬奔騰般的隆隆嘯叫,像是魔鬼降臨的呼喊。

顧非凡猛的拉昇,做了個瀟灑的眼鏡蛇機動,大聲說:“艹!都這個時候了還考慮那麼多有的沒的幹什麼?全體都有!打開引導系統,跟着我,向楔尾鷹衝鋒。讓星門的蟲豸們看看,什麼叫太極龍男兒!”

關博君將鄺堯任的本體從逃生艙的艙門塞進內部,掛在圓形門框上。自己輕盈的爬了進去。這時潛艇已經傾斜到了四十度,逃生艙也變成了斜着的圓形房間。

實際上逃生艙就是個中空的大號煤氣罐,說是大號,內部也就幾個平方,內部極爲逼仄狹小,毫無舒適感可言。環繞着艙壁安裝了一圈座椅,此時座位上已經坐滿了沉睡着的太極龍戰士,包括關博君自己的本體和顧非凡都擠在其中,像是一圈等着被剃毛的雞仔。座椅上方有一圈鐵質儲物架,上面放着一些橙色的救生衣,還繫着些已經掉漆的氧氣瓶,這些氧氣瓶早就不能用了。

關博君伸手抓着樓梯,提着鄺堯任的腰帶,將其託舉到最後一點空着的座位上。傾斜的座位給他製造了一點難度,幸好載體力氣夠大,他用頭和手將鄺堯任撐住,右手輕車熟路的繫好安全帶,固定好鄺堯任的身體,便抓着逃生艙裡的樓梯,來到了位於逃生艙地板中央的水密門。

在抓住水密門把手的一霎,想到船上還有七十個太極龍戰士,他全然沒有能夠逃生的喜悅,反而愈發悲傷。悲傷也無可奈何,逃生艙一共只能容納下三十個人,並且還有氧氣限制,他實在是無能爲力。

“諸位,冤有頭,債有主,不是我關博君不救你們,確實是沒有辦法,你們要怪,也得怪星門這些畜生。”關博君鬆開了門把手,雙手合十,面向一號休息艙的方向虔誠的禱告,“志心皈命:三清上聖,諸天高真,一切大神,憫念垂慈,鑑納祈禱:願賜惠澤,普佑世人,願賜恩光,拯危救苦爲國捐軀,因災殞命,餓殍飢鬼,含怨冤魂,願藉神光力,一切得解脫,藉此勝會因,皆生入天界。是所至誠祈禱,恭望聖慈,俯垂洞鑑”

背完了長長的禱告詞,他雙手結印,在空氣中畫了一道符咒,算是完成了儀式。

關博君嘆了口氣,放下手,重新握緊水密門的門把手,將門拉了上來關緊,接着扭動門邊的紅色閥門,開始完成和潛艇脫離的程序。

也不知道怎麼回事,他依次完成了所有的脫離程序,逃生艙還是卡在潛艇裡,並沒有浮起來的跡象。

“不會吧?不會吧?不會還會出什麼幺蛾子吧?”

關博君滿頭冷汗,他在潛行前往阿羅哈時,沒有事做,拉着一個叫基裡連科的毛子大副研究了整艘潛艇。毛子大副也不覺得這艘過時的潛艇有什麼秘密可言,知無不言言無不盡,無論是導彈發射,核反應堆的運作,還是逃生艙的使用,全都詳盡的告訴了他。他不相信收了他古董照妖鏡的大副有必要騙着他玩。

他閉上眼睛,再次仔細回憶了一下,又按照對方教授給他的方法,慢慢的從頭開始操作。

“關閉水密門旋開全部閥門然後提起液壓壓力閥聽到漏氣聲,就說明外部的卡扣打開了好像沒有聽到漏氣聲?是不是已經漏過了,只是我剛纔沒有聽見”

幽閉的空間中,只有他一個人的聲音在迴響,其他人就像是熟睡的玩偶,給人一種詭異的壓抑感。

“也可能是外面的閥門沒有打開?不可能,我明明檢查了兩遍,才進來的。”

又重複操作了三遍,逃生艙還是無動於衷,但潛艇越傾斜越厲害,隱約的還產生了一點下沉感。他不知道現在潛艇處在多少水深,但他知道潛艇一旦開始下沉,他們就離死不遠了。當到達了一定深度,巨大的水壓會把潛艇壓成碎片,就算有逃生艙也無濟於事。

“嘭”又是一聲爆炸,但這一次爆炸相當遙遠,關博君感到整艘潛艇只是略微搖晃了幾下,被安全帶束縛在座位上的戰士們也跟着搖晃,尤其是靠斜上方的,他們幾乎被半吊在了半空,就像是掛在鉤子上的烤鴨。爆炸沒有對潛艇造成更大的傷害,但似乎下沉的趨勢更明顯了。

關博君心急如焚,“不會潛艇已經降到超過深水炸彈的定深範圍了吧?”

到了生死存亡的關頭,他下意識的四下張望,所有人都在沉睡中,沒有人知道這裡在發生什麼。沒有人睜開眼睛給他鼓勵,更沒有人開口提供幫助,就像這裡只有他一個人。他想起了在歐宇總部的那些經歷,即使和滿地的死屍在一起,他也只是本能的害怕,但從未曾在內心產生過孤獨感。

此時此刻,不知道怎麼回事,他忽然間覺得深深的孤獨,像是一隻鳥被剝光了羽毛,孤零零的站在滂沱的大雨中瑟瑟發抖。

“沒有人依靠,這一次你只能靠自己了。我怎麼也有一天要做孤膽英雄?狗屁的孤膽英雄,不過是個膽小的逃兵罷了”

將雜亂的思緒甩出腦袋,關博君抓着樓梯用目光搜索,希望能找到什麼操作指南,但艙內空空如也,除了刷在閥門上不認識的恩諾思語和兩件被他撿上來的破爛潛水服,什麼都沒有。

他爬上了樓梯頂端,將耳朵貼在艙頂細心聆聽。逃生艙和外壁間流淌着微微的摩擦聲,按道理來說,逃生艙和安裝槽應該嚴絲合縫,不該有這種聲音纔對。

“必須得出去看看。”關博君爬下了樓梯,“現在比較麻煩的是我戴了屏蔽戒指,不能使用任何技能,沒辦法用瞬移出艙。取下戒指的話,十二個小時就不能再次激活載體了所以得回到潛艇裡,從潛艇找到出口出去”

重新回到水密門邊時,關博君腦海裡再次出現了潛艇的結構圖,想要在水下從潛艇裡出去,一般來說有兩個選擇,逃生艙口和魚雷發射管中鑽出來,但在德爾塔4中,還能選擇導彈發射管。那些發射管裡的導彈已經全部完成了發射,裡面是空的,只要從底部進入發射管,再從發射口打開發射蓋,就能到達潛艇外面。

逃生艙口和魚雷發射管都在下沉的頭部,而導彈發射管在潛艇中間,從距離上來說,自然是導彈發射管最合適。

稍作思考,關博君又檢查了一遍救生艙裡的情況。艙內沒有生成氧氣的設備,全靠氧氣瓶來釋放氧氣。內部存放的氧氣瓶不能用,他能找到的可以使用的高壓氧氣瓶只有三個,他根本不知道三個氧氣瓶裡還剩下多少氧氣,這些氧氣又能供二十八個人使用多久。

對他來說每一秒鐘現在都至關重要,不敢多耽誤,拿了件破損的潛水服穿好,他重新旋開了水密門。從樓梯下到潛艇內時,還仔細檢查了下水密門右側的六個閥門,確定已經全部打開,纔再次將水密門關緊。

下到船艙時,潛艇內已經斜的像是滑滑梯,他直接滑到了艙門邊,打開了艙門,又繼續向下滑。鋪着塑膠墊的地板上沾滿了水,滑行毫無阻礙。比奔跑要快捷的多,不過打開艙門要耽誤更多時間。

從船尾的救生艙到達導彈發射艙需要穿過九個艙。並且一路上全是過道狹窄的各種工作艙,除了輪機艙、熱交換器艙、蒸汽發生器艙等等,還有反應堆艙關博君一路滑過去,這種感覺像是在遊樂園玩驚險刺激的幻境過山車。

等他到了導彈發射艙,船身已經傾斜到了五十度。但從感官上來說,和垂直也沒太大差別。關博君抓着艙門邊緣,直接跳到了距離他最近的那根發射管邊,抓住了側面的管線。發射管的直徑有兩米多,像是從底部長上來的巨樹。關博君抓着管線,踩着下方的發射管,挪動到了側面,找到發射管的檢測口,將圓形的檢測口打開。鑽進發射管後,他開啓了潛水鏡頂上的照明燈,管道里十分寬裕,邊緣安裝有樓梯。

他抓住樓梯,沿着傾斜的管道向上爬,越向上水波流動的淙淙聲愈發清晰。到了發射管的頂部時,他轉頭,藉着燈光摸索着找到了開蓋機。在樓梯上站穩,他左手撐着內管壁,右手指尖彈出了起子,卸掉了蓋板,打開了手動開啓開關。

頭頂上回蕩着鴞啼鬼嘯,即便是載體關博君也背脊發涼,這環境實在太像是恐怖遊戲的場景,像是隨時會有什麼妖魔鬼怪從背後跳出來。他心跳如雷,哆哆嗦嗦的按下了開關。發射管的蓋子向右側滑入了凹槽。他只覺得世界變得無比幽深,黢黑如墨的海水一下就衝了進來,他打了個激靈,磅礴的壓力幾乎將他衝入發射管底。

幸虧海水注入的速度快的不可思議,瞬間就注滿了發射管,關博君抓着樓梯又重新浮了起來。但那股壓迫着五臟六腑的龐大壓力並沒有消失,隨着時間流逝維修值正在緩慢的上升。

半機械人也不能長時間缺氧,缺氧會消耗維修值,他打開了氧氣瓶,將頭探出了發射管,也不知道眼下是海底多深的地方,周圍黑的嚇人,潛水鏡上的強光電筒也只能照亮不到半米的範圍。

海下實在是太寂靜了,光中漂浮着數不清的浮游生物,讓海水顯得十分渾濁。四面八方響着奇異的聲音,叫人心驚膽戰。關博君毫不懷疑,自己萬一失手飄出去,就再也找不到潛艇啦。

可時間緊迫,容不得他做點心理建設,在翻滾的氣泡中,他摸索到了拖曳線列陣聲吶,他扯着纜線像是壁虎一樣爬了出去,雙手拉着纜線,沿着傾斜的船身向着翹起來的尾部謹慎的移動。怪獸一樣的潛艇在深海里就像一具小巧的玩具,而他在上面爬行,就如同茫茫深淵中的一隻蟲子。潛艇的內部發出“咔咔”的金屬音,這些金屬音摻雜在沉鬱的大海回聲中,就如音樂在耳畔奏響。只不過這音樂低沉極了,像是海底有風在呼嘯,又像是身體龐大的怪物在鳴唱着招魂的歌謠。

關博君像是置身於驚悚遊戲中,聽着恐怖片的配樂,在擇人而噬的怪獸背脊上爬行。一種莫名的恐懼感,緊緊的揪着他的心。這恐懼感比滿地屍體的歐宇總部還要強烈的多。即使是載體,他也牙關打顫,他想要是成默、顧非凡、付遠卓,哪怕是杜冷在就好了,他就不會如此害怕。

“我就是個廢柴啊!爲什麼要讓我做英雄啊!這種戲份明明應該是成默或者顧非凡的,怎麼淪落到了我身上?也許是因爲這裡沒有高光,只有黑暗的緣故。不管我做了什麼,都不會有人知道,他們只會認爲我是個逃兵。我就是個逃兵而已!但我也沒有那麼後悔做逃兵,我一點也不喜歡戰爭,我跟着大家,只是想要和大家在一起而已”

關博君在腦海裡胡思亂想,越來越重的孤獨感吞噬了他的心臟。也許是強大的水壓讓攀爬的過程變得漫長,也許是內心的恐懼和孤獨讓攀爬的過程變得漫長。總之,像是經過了冗長的一個世紀,他才爬到了逃生艙的出口。

也不知道是什麼緣故,刷着紅白漆的逃生艙出口蓋子根本沒有打開。他一隻手牢牢的抓着纜線,一隻手蓋子的邊沿凹槽湊近研究。配色像是救生圈的蓋子直徑足以四米,周圍有八個圓孔,這些圓孔處於半閉合狀態。他湊近拳頭大的圓孔細看,從裡面的零件判斷這是扇氣動門,應該是年久失修的緣故,八根插銷被卡死了。

關博君的心頓時涼了半截,氣動門的故障原因有很多種,一時半會根本沒有辦法排查清楚故障在哪裡,就算排查清楚了,也可能因爲沒有配件更換修不好。現在只有想辦法強行把蓋子給卸下來。

平時他就熱衷製作和改裝各種裝備,這機甲別的玩意沒有,各種工具倒是齊全。戴上屏蔽戒指完全不妨礙使用這些工具,只是要注意體內的電力有限,沒有辦法補充。假設電量完全耗幹,他這個半機械人就基本成了廢鐵。

但此刻沒有時間考慮那麼多了,他必須趕在潛艇被炸彈炸成碎片或者被水壓壓成碎片之前趕快將蓋子打開。他的右手變幻成了切割機的模樣,開始切斷粗如兩指的插銷。

關博君凝視着熟悉的切割片轉動,摩擦着鋼鐵在水中跳出火花,那火花像是在風中飄搖的光焰,點燃了密集的氣泡擁擠着向上翻騰。他反而沒有那麼心慌了,像是投入了工作,就跟往常在製作什麼配件一樣。

然而隨着時間流逝潛艇漸斜,快要變成陡峭的懸崖。下墜感越來越明顯,周圍的海水越來越渾濁黑暗,他似乎徹底的沉入了幽冥,只有他一個人的幽冥。他忽然間想起了在網站上看到過巨物恐懼症的圖片,所有的圖片都是在深海一樣的環境中,也只有在深海中巨物纔會如此令人心悸。他打了個寒顫,只覺得渾身發毛,似乎回頭就能看見背後潛伏着一個龐然大物。

沒有巨物,但他卻發現了更可怕的事情。他聽到了“咯、咯、咯”裝甲破碎的聲響。瞥了眼手臂上的裝甲,已經產生了細細的裂紋,維修值也在加速上升,龐然的壓力帶着致命的恐懼感一絲一絲迫近,他第一次後悔自己沒有選擇作一個重裝戰士。

關博君加快了速度,體內的電能飛速消耗,終於在快要見底時,他已經切斷了七根插銷,還剩下最後一根沒有切斷。這時他已完全看不見頭頂有一絲光照,海水的渾濁感也不見了,漆黑如墨。潛艇也幾乎垂直成九十度,下降的速度如同在乘坐降落的氣球。

他顫抖着挪動到了最後一根插銷的位置,剛把位於蓋子邊緣的圓孔切開,給切割片向下切斷插銷的角度,就聽到了報警的聲音,那是本體危險的報警聲。

關博君腦袋一炸,本能的就想要脫掉屏蔽戒指回歸本體,然而握着拖曳線列陣聲吶的左手鬆開,重新嵌入了凹槽。他的人被一股水流帶向上方,失控的旋轉中,他雙手在水中亂舞想要抓住點什麼,潛艇的背脊就像是鯨魚的背脊實在是太光滑了,連借力點都沒有。只有還在轉動的電鋸與潛艇艇身碰撞了幾下,彈出了幾串火花。

一切發生的實在太突然太快,他完全忘記了自己還能使用re系統或者噴射引擎驅動。心提到了嗓子眼,大腦被“完了”,兩個字塞的滿滿當當,眼見他已經漂浮到了潛艇尾部,正在旋轉的螺旋槳就在眼前。即將與潛艇分離時,他孤注一擲般的揮手將切割機扔向尾部的電纜。狙擊手的精準判斷起了作用,“啪”的一聲,切割機切斷了纜線,繃在潛艇凹槽中的拖曳線列陣聲吶纜線彈了起來。在翻滾中他手疾眼快抓住了纜線末梢,像是被龐然大物拖入深淵的小魚,跟着潛艇向無盡的黑暗墜落。

旁邊就是旋轉的螺旋槳,葉片攪動着的水流,讓關博君感覺自己就像是斷了線的風箏,跟隨着水流飄搖,眼前還在閃爍着紅色的危險警示,驚魂未定之下他差點就忍不住直接回歸本體。

“冷靜下來!冷靜下來!”

“突、突、突”螺旋槳的旋轉聲就在耳側,他抓着電纜大口的呼吸,又是一聲爆炸在上方傳過來,關博君回頭就看見了一團耀眼的火光在頭頂爆炸,泡沫像是雲團向着四面膨脹,他在水下竟然感覺到了風。能夠把他吹入螺旋槳絞成碎片的風。

情急之下,他靈光閃現,纔想起自己還有re系統和噴射引擎。他收起了切割機,雙手扯着纜繩一邊發了瘋似的攀爬,一邊驅動噴射引擎向下。就在他快要跑到逃生艙的出口時,激流滾滾推了過來。他聽到了潛艇在水壓下咔咔的脆響,就像是自己跳進油鍋的魚。不止是潛艇,他的維修值也在狂飆,裝甲上的裂紋在擴大,就連潛艇都在慢慢的向內凹陷。

“真要等潛艇變形了,大家都得死在這裡。不能死啊!我不想死,大家都不能死!”

關博君無比的後悔自己的速度還是慢了,他應該早點回來,而不是等到現在。他不想就這麼死掉,也不想廢了那麼大力氣,耽誤了那麼多時間救下來的同伴死掉。他告訴自己無論如何必須立即將蓋子打開。他又不是豁不出去的人,要不然那一次在巴黎,他也不會鼓起勇氣跟着成默和顧非凡回去。

即使他在很多人眼裡是個笑話,可笑話也是有笑話的尊嚴的。至少不能成爲一個冷笑話不是麼?

在劇烈的搖晃中,他深吸一口氣,鬆開了救命的纜線,控制re向着逃生艙的蓋子衝了過去,像一條自投羅網的魚。過程很簡單,卻驚心動魄,他在狂暴的水流中沿着潛艇的背脊衝刺,在到達蓋子邊時,雙手扣住了翹起的蓋子邊緣。

身體還在順着水流繼續向下掉,他借勢將身體翻轉了過來,雙手踩在潛艇背上,抓着蓋子邊沿向上掰,想要強行把最後一根插銷強行掰斷。比兩張牀還要大的蓋子在水下異常沉重,他手腕和各個關節處的機械部件都發出了“咔咔咔”的聲音,像是隨時都會崩壞,整艘潛艇也跟着發出了即將碎裂的哀鳴。

他屏住了呼吸,顧不得電量和維修值都接近極限,密密麻麻的氣泡和泄露的液體從潛水服裡冒了出來,粉身碎骨的結局就在眼前。“嘭”,乒乓球粗的插銷終於斷開,拼盡全力的關博君抓着蓋子漂離了潛艇,向着深不見底的黑暗中飛去。

碩大的潛艇轉眼就消失在了視野之中,關博君心悸了一霎,閃動着的紅色警示燈提醒了他,他連忙取下了屏蔽戒指回歸了本體。這意味着在十二個小時之內,他將再也無法使用載體。

睜開眼睛,頭疼、疲憊、呼吸困難的感覺撲面而來,就像是高原反應。他晃眼望去,沉睡中的戰士們都呼吸異常,面色微微發紅。

“要不要搞的這麼兇險啊?我又不是拿的什麼男主角劇本!”

關博君搖搖晃晃的站了起來,只覺得全身乏力,頭重得如同鉛球,他喘息着擡手抓住了樓梯,勉強讓自己沒有倒下。俯身將倒在地板上的第二瓶氧氣罐拉了起來,擰開閥門,漏氣的絲絲聲恍如天籟,他湊到閥門處深深的吸了一口,馬上就好受了一點,又接連吸了好幾口,氧氣罐就沒了氣。

“沒有這麼倒黴吧?”

關博君意識有些模糊,卻也能聽到鋼鐵擠壓變形的刺耳音調,就像世界即將粉碎。他顧不得再去吸氧,艱難的走到了水密門處,先是關緊水密門,接着開始進行脫離操作。剛纔還輕鬆就能旋開的閥門此時重若千鈞,他像是耗空了全身力氣才完成了所有步驟。

“咚”的一聲響,感覺到了微微的失重感,他擡頭向着觀察窗望去,刷着紅漆的艙壁逐漸變成了黝黑的海水,確認逃生艙脫離了潛艇,他才重新站了起來,此時他已難受到了極限,踉踉蹌蹌的的撲向了第三個氧氣罐,打開了閥門。

香甜的氧氣讓他聞到了幸福的味道,他從來沒有覺得隨處可以獲得的東西是如此珍貴,不管拿多少錢來他都想要換滿滿一艙空氣。可幸福是如此短暫,也許是閥門擰的太開的緣故,也可能裡面本來就不剩多少氧氣的緣故,他抱着氧氣瓶只覺得昏昏欲睡,逃生艙裡的昏黃燈光像是催人入眠的冬日暖陽。

昏昏沉沉中他看了眼環坐在周圍的同僚們,他們有些人的身體繃得筆直,有些人的嘴角泛出了泡沫和嘔吐物,就像是二氧化碳中毒。他向着顧非凡看了過去,顧非凡的嘴脣和手指已經有些發紫,這也是明顯的二氧化碳中毒的現象。

“大家都要死了嗎?”

睡意侵襲上的他的腦袋,他就像是喝醉了,什麼都不想再思考了,就想在青瓷那暖意燻人的爐火旁邊睡去。

爲什麼會是青瓷?其實那個酒吧也不是多麼特別的地方,他從來就沒有多喜歡酒吧。除非

他閉上眼睛,莫名其妙的他竟覺得有些欣慰,像是像是那天成默回到京城,大家又在三里屯的青瓷相聚,一個名叫冬掌櫃的漂亮少婦接待了他們。燈光照耀着紅彤彤的爐火,他們圍繞着溫暖的紅色火光豪飲,窗外是連綿不絕的黑色屋頂,如同波濤,波濤的盡頭是高樓林立燈光明亮的三里屯,盪漾着人間霓虹。

顧非凡和杜冷以來就對成默甩臉色,說什麼都不原諒他。不過兩個人都沒有摔門就走,而是給了成默解釋的機會、成默還是老樣子,一副你們愛信就信,不信拉倒的裝逼模樣,說起來成默真是比顧非凡還會裝逼啊。偏偏顧非凡和杜冷就吃成默這一套,表面上裝作不能原諒成默的樣子,實際上內心還是接受了他的解釋。於是大家瘋狂的互相灌酒,一杯接着一杯的羅曼尼康帝豪飲,每個人都喝的有點大,然後都說了平時不會說的心裡話。杜冷說了對成默的不滿,說成默對不起謝旻韞,說成默就是個忘恩負義的王八蛋,還說成默根本配不上謝旻韞,他又說世界上沒有人能配得上謝旻韞。顧非凡提起了在歐宇總部的地鐵站發生的事情,說他還是耿耿於懷,但現在仔細想了想又覺得沒什麼了,反而回憶起來還是覺得激動人心,只要把成默拋棄他們那一段抹去就好了。付遠卓則一直在替成默說話,然後大家都打趣付遠卓和慕容予思的關係,嘲笑付遠卓穿着睡衣約會,還被陳放堵門。成默自己則一言不發,只是喝酒。最後大家回憶着那段瘋狂的經歷,口氣非常的老氣橫秋,好像明天就會老去。

那自己又說了些什麼呢?好像只有自己說的前言不搭後語,說犰狳先生的那棟安全性拉滿的豪宅,他後來也弄了套同款的豪宅。說那天夜裡他們騎着小綿羊在毒氣氾濫的巴黎街頭狂奔,他回到京城也買了輛同款的歐派電動小綿羊,大家都開豪車,只有他一個人戴着頭盔騎着小綿羊。說給朱令旗燒的手辦都是他珍藏他好像是最聒噪的那個,也是第一個哭的那個是的他哭了付遠卓也哭了,就連顧非凡和杜冷都紅了眼眶,唯獨成默依舊只是沉默。很好的懷舊氣氛被他一個打破了。

他不知道友情是什麼,就像不明白愛情是什麼一樣,有些稀裡糊塗的。他只知道如果沒有成默、顧非凡、付遠卓、杜冷還有景子涵,他是不會想要喝酒的,就算喝,也不會喝醉,喝醉了也不會那麼心情愉悅。

後來又被成默拉去幹了驚天動地的大事情,比在巴黎那次還要驚險。真是奇怪,他明明是個沒什麼用的廢柴,他們還是沒有忘記拉上他,就是從來不給他介紹女朋友,也不怎麼照顧他的生意。對了,還害他丟了一個礦場,真是一羣不講義氣的混蛋不講義氣的混蛋現在好像他變成了那個不講義氣的混蛋。

“關博君,你不能就這麼睡了!你不能讓他們認爲你是個逃兵!”

他彷彿又聽見了顧非凡對他喊:“老子tm的沒有你這種膽小鬼朋友!”

他悚然驚醒,想要從地板上坐起來,就摸到了最後剩下的那件潛水服。他摸索着將氧氣面罩抱在懷中,凝視着最後的救命稻草,想要把面罩戴上。就在把面罩扣上的那一刻,他擡起頭看向了顧非凡,嘴角已泛出白沫的顧非凡並沒有醒過來,似乎離死亡不遠了。他看着顧非凡的臉龐,即使快要死了他的嘴角都帶着點嘲諷,有種不可一世的傲氣。也難怪好多女生喜歡他,景子涵也對顧非凡死心塌地的,就在剛纔在悉杜礁,還特意跟他說,戰鬥的時候要多照看着顧非凡,他還得意洋洋的答應。還有些女生問了杜冷,問了成默,就連付遠卓都有女孩子關心

唯獨沒有人在意他。

當時他不覺得有什麼,此時此刻他卻覺得異常的孤獨。

你這種人配‘孤獨’這麼高貴的詞彙麼?大家其實一點都不在意你的內心獨白吧?也不想要看到你的戲份吧?你不過是別人光鮮亮麗的人生中可憐的配角。

好像也不是。

他和他們在一起的時候一點也不覺得孤獨,不管在多麼惡劣的情況下,只要和他們在一起,都不會覺得孤獨,也不會覺得害怕,反倒會覺得

“我真的喜歡和你們在一起。那些日子很快樂。”關博君取下了面罩,他注視着顧非凡胸前的黑色八卦護身符,將氧氣面罩扣在了顧非凡的臉上,“我就說過,這八卦符很靈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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