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六章:對峙

爲什麼?

這種問題,凱恩怎麼問得出口?

背後是薛冰撕心裂肺的哭聲,穆靈雪光聽那哭聲都心疼,也要強出頭到底,她站到凱恩的面前,冷冰冰地說:“你生不出孩子,就想霸佔別人的孩子?奶奶這些年怎麼過的,你知道嗎?奶奶以前是什麼樣的女人,你知道嗎?因爲你的自私,你把她這一輩子都害慘了,你知道嗎?”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凱恩也急了,漲紅了眼睛地朝她吼:“墨家發生的事情,我後來有打聽,琳莎拉爲什麼會落到被綁架的份上,你敢說不是她的錯嗎?冰冰早產,損壞了生育功能,你敢說不是她的錯嗎?她輕信外人,和外人勾結,害得冰冰害死,害得琳莎拉受苦,這些都不是她的錯嗎?既然是她的錯,她爲什麼不能承擔後果?她瘋是她自己造的孽,是她應得的,是她的報應……”

“她有報應,那你呢?你明知道琳莎拉是墨翟的女兒,明知道薛冰是你的妹妹,你又做了什麼?那我是不是現在也該說,你落到老年無子的結局就是你這些年造的孽!”穆靈雪拔高音量壓制她的聲音。

她的聲音卻拔得更高,越尖又細:“我造什麼孽?沒有我,琳莎拉早就悶死在垃圾桶裡。是我救了琳莎拉……”

“你救了琳莎拉這份恩情,墨家會記一輩子,也會感謝一輩子。可你私藏琳莎二十年,這個仇墨家也會記恨你一輩子。因爲你的私藏,奶奶瘋了大半部子。因爲你的私藏,薛冰心結難斷,天天泡在劇組,天天站在最高的地方,要讓自己的女兒看見她。這種辛苦,你是女人,你就不懂嗎?”穆靈雪越說越氣,氣得都揚起手,要用手中的報告煽她兩個耳光。

只是手沒有煽下,琳莎拉的哭聲又傳來:“不要打她,不要打她,她是我媽咪,是我媽咪……”請求的聲音化成悲哀的哭聲,嗚嗚嗚嗚嗚響徹整個房間,霍清寒聽得好心疼,給她解開繩子,讓她找個地方獨自靜一靜。

她卻沒有動,縮在椅子上緊緊地抱住自己,哭得身體一顫一顫。她不討厭墨翟和薛冰,甚至還很喜歡他們,因爲不管她的什麼條件,只要她提出來,墨翟和薛冰都會無條件的答應,墨翟也會很關心她,時不時給她打電話問候,聊天,開導她心裡的心結。

她真的不討厭他們,也不討厭做他們的女兒,可是凱恩……她是跟着凱恩長大的,人生那麼多的美好都是和凱恩一起發生的,凱恩也在她的成長路上付出過太多的心血,這份養育和教育的恩情她不能丟棄……

她和凱恩的感情已經濃烈,唯一遺憾的就是沒有從凱恩的肚子裡面鑽出來!

所以,她好傷心好傷心,這樣的身世註定她要做出選擇,她和凱恩的關係也會由母女轉淡,生出了裂痕,再怎麼做得好終會覺得不如以前。她好傷心好傷心,覺得自己被困住,茫然的不知何去何從。

“琳莎拉,你不要哭,媽咪在這裡,媽咪不會放棄你。你現在已經長大,你有自己的選擇權……”

穆靈雪喝斷:“凱恩夫人,你還要癡迷不悟嗎?你還要墨家陷入更深的痛苦之中的……”

“墨家會陷入更深的痛苦,那我呢?我沒有琳莎拉之後,我會陷入怎樣的痛苦,你知道嗎?”凱恩火大了,風度全失,跳起來就拿包砸向穆靈雪。

穆靈雪輕輕一閃,再伸手輕輕一握,就一把最抓住凱恩的細胳膊,笑道:“凱恩夫人剛剛還說過我兇殘,真跟我打,你就不怕我把你打殘了……”

“樂樂,不可以,不可以打她……”薛冰哭得滿臉是淚,也擡起頭央求穆靈雪,不要對凱恩動手。凱恩再私藏琳莎拉,她也是琳莎拉的恩人,也是墨家的恩人。

當年若沒有她,等他們找到琳莎拉的時候,琳莎拉怕也是活不下來!

所以,凱恩做什麼,都是可以被原諒的,也要被感激,她站起身,搖搖晃晃地走到凱恩的面前,哭着說:“姐姐,你知道嗎?這兩年我都死了心,都已經不想琳莎拉還活着的事情,我口頭還說找找找,心裡面已經放棄了,我根本沒有想到有生之年還有機會知道誰是我女兒,還有機會見到我女兒。你救了琳莎拉,還把她養育的這麼好,你功不可沒,我也不會斬斷你們的母女之情。琳莎拉是我生的,琳莎拉是你的養的,你和我都是她的媽咪,都是……”

“不要不要不要,琳莎拉不需要這麼多的媽咪,她有我一個就夠了,就夠了……”凱恩的情緒很崩潰,理知全失,不打算讓出女兒,更不打算讓琳莎拉認回生母。琳莎拉是她的是她的是她的,她此時腦海就這樣一個想法。

薛冰哭得更傷心,其實她很懂凱恩這種心情,當年她和她一樣的抓狂,失去女兒,誰又能不抓狂呢?可是,她也想要女兒:“姐姐……”

“不要叫我姐姐,我不是你的姐姐,我沒有你這樣的妹妹,沒有!”凱恩推開穆靈雪,直衝琳莎拉過去,她要把琳莎拉帶走,走得越遠越好。

琳莎拉卻不想任何人靠近,她從椅子上跳開,跳得遠遠的,看着凱恩,看着薛冰,看着面前一張張熟悉又陌生的面孔:“給我一點時間……給我一點時間……我心好亂……讓我靜一靜……”

薛冰點頭:“好好好,不急不急的,你不要怕……”

凱恩卻不答應,再往前衝:“我們回英國靜,我們回英國,回到英國,你就有時間思考,就不會再受他們的干擾……”她衝過去,衝前一步,琳莎拉就退後一步,她真的好難受,她真的接受不了,她一步步退一步步退……

霍清寒見狀,心如刀割,身體一閃,閃到凱恩和琳莎拉的中間,把她們隔開,也對凱恩說:“凱恩夫人,對不起,你現在還不能把琳莎拉帶走,她拿了我的東西還沒有還給我。換句話說,她現在還是我的囚犯。你和墨家的事情,你和墨家慢慢商量,我現在要帶我的囚犯暫時離開一下。”

說完,轉身,拉上琳莎拉的手,牽她往後門的方面走。

凱恩還想追,穆靈雪伸手一拽,拽住她的衣領把她拽回來。凱恩見琳莎拉消息,見可惡的穆靈雪又在眼前,就氣急了,拿起桌上的茶壺就往穆靈雪身上丟。

穆靈雪讓開了,凱恩又去找別的東西丟,像個瘋狗一樣,亂咬亂叫。穆靈雪煩了,伸出手重重一掌下去,劈在她的後脖間,悶哼一聲暈了過去,倒在地上,一動不動。

“樂樂……”

“她需要冷靜冷靜,這樣的她也無法再溝通,怎麼樣,你們還好嗎?都能承擔住嗎?”穆靈雪放倒凱恩,又朝趙先生勾了勾手指,讓他找人把凱恩送到客房去照顧。完事又環視一圈,一張張人臉掃過去。

薛冰哭得臉都腫了。墨翟臉上沒有淚,卻也是哭過。墨沉挺不爭氣,好像還在哭,整個頭都埋在膝蓋,不敢擡頭。

墨子墨沒有哭,卻是一臉的緊張,緊張地盯着周悅。周悅像死了一樣,整張臉都是白的,白的沒有一點血色,眼睛也是放空的,不知道她在看哪裡,也不知道她在想什麼。

但是她的手是有力的,有力的緊緊地握住墨子墨的手!

穆靈雪走過去,墨子墨卻朝她搖了搖頭,示意她不要走過去,他了解周悅,這個時候的周悅不是沉醉在回憶裡,而是要梳理自己混亂了二十年的頭緒。

是的,還是墨子墨瞭解她!

聽到凱恩的故事之後,周悅就陷入了當年的場景之中,又把當年的事情過了一遍。底晶晶是怎麼約她見面的,底晶晶是怎麼騙她,把藥給她的。她又是怎麼把藥送給薛冰的。然後又是怎樣看着底晶晶把妹妹抱進船艙,再抱出船艙的。

她記得那一晚,底晶晶笑得很冷,妹妹哭得很大聲。妹妹也是一直在哭,哭得驚天動地,用哭聲來告訴她,她很害怕。可當時的她什麼都做不了,什麼都做不了,只難眼睜睜看着她被底晶晶抱走。

那一刻,她就瘋了,抓狂地瘋了,害怕地瘋了,不敢面對現實,怯弱地躲在黑暗之中,用各種假像來欺騙自己,來矇蔽自己。她錯了,她錯了,造就這一切錯誤的不是底晶晶,不是凱恩,而是她。

是她周悅!

分不清事非,分不清好壞,分不清善與惡!

是她害了薛冰,是她害了凱恩,是她害了琳莎拉!

眼淚滾滾而出,周悅哭得默默無聲,又極度的壓抑,這是二十年前,她第一次這樣哭,一直哭,一直哭……穆靈雪不敢勸她,讓她哭,等她哭出心中的憋屈,她的病不定就好了……墨子墨也沒有勸她,拍着她的後背,讓她哭,哭吧哭吧,哭出來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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