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節 當綁匪遇上肥羊

夜深時,村莊裡突然鬧騰起來。剛剛睡下的衆人衝出房間,只見遠處火光點點,紛亂的馬蹄聲和着亂喊大叫清晰傳來。

“是馬匪!狂風馬匪來了!”村莊裡頓時亂作一團,驚叫、哭喊、倉促的亂跑聲此起彼伏。一些壯實的村夫拿着簡陋武器衝向村口,臉上卻帶着難言的驚慌和絕望。

休藍國本就匪患橫行,連年內戰又讓大量平民捲入戰火,不少衣食無着的難民淪爲盜匪。到了冬天,這些依靠搶掠爲生的盜匪更是有如蝗蟲般,在西大陸腹地各國肆虐,襲擊商隊、燒搶村落,令人談之色變。盜匪中實力最強的一支就是擁有數百匹戰馬的狂風馬匪,村裡人雖然時時在警戒,但哪裡想到會在新年前夜迎來了這樣一支可怕的隊伍。

“這下熱鬧啊……”約瑟搓搓手,冷哼一聲,“聖達加連周邊匪患都沒能力肅清,還有臉稱呼自己是大陸正統、榮耀之國?”

誰都知道這位格魯皇儲對聖達加從無好感——呃,或許娜娜公主是個例外——必會抓住一切機會冷嘲熱諷,沒人願意接話,旭天轉頭道:“準備戰鬥吧!”

隨行的馬匹不多,旭天、比凌、還有擅長遠程攻擊的精靈上了馬,加上個徒步的叉子,四人飛快的朝村口去了。

約瑟也想趕去迎敵,卻被蘇迪從馬上一把拽了下來:“得了,你這病人就不要給他們添亂了!”

“你!”約瑟氣乎乎的一甩繮繩,“太小看我了!我可不像你這傢伙,連騎馬都會暈!”

蘇迪翻了個白眼,根本懶得多說,只管拖回大喊大叫的約瑟。又讓洛水和“賽菲爾”也回到屋裡。至於村口的戰鬥,他完全不擔心——有那四個人在場,幾百馬匪算什麼?

等了不一會兒,洛水丫頭就不耐煩起來,拉着“賽菲爾”的手說:“我也想打仗!我們現在去村口看看,好不好?”

她話音剛落,就聽到屋頂“嘩啦”一聲,兩道人影從破開的大洞躍了下來。正好落在“賽菲爾”身邊。下一個瞬間,兩把寒光閃閃地大刀就架到了洛水和“賽菲爾”的脖子上。

“轟!”屋門重重倒地。幾名凶神惡煞的漢子從黑暗中衝了進來,手裡又是刀又是斧頭,一看就知不是好人。

“老大,就是這些人!看看她們的衣服,肯定是肥羊!”一個鬼頭鬼腦的傢伙跳了出來。看那模樣,分明就是帶他們來這間小院的村裡人嘛!搞了半天,這村子還是個黑店啊!他們倒是看準時機,趁屋裡男子走了大半才衝進來。

“快,趁着狂風馬匪還沒衝進來,我們先幹一票!到手了就趕快撤回山上……”領頭者興奮的搓着手。“你們還愣着幹什麼?裝東西啊!”

“咳咳!”約瑟好笑的看着這票不速之客,“請問你們是誰?來這裡到底要什麼?”

“我們是強盜!是綁匪!乖乖把身上地財物交出來!”領頭者兇巴巴的嚷完,一指兩個女孩,“把她們帶走!”

“嘖嘖,原來還是色鬼啊,要找壓寨夫人嗎?”約瑟奸笑起來,“還是說,你們打算綁走她們兩個。然後索取贖金?”

“嘿,這種上等貨色,當然要賣到城裡地奴隸場去!”領頭者得意洋洋的走到“賽菲爾”身邊,“你們不許動,不然她倆立刻沒命!”

“喔,差點忘記了,聖達加還有奴隸制度!怪不得一打仗就先派奴隸兵團,那些將領都是軟蛋!”約瑟又找到一個可以大肆攻擊宿敵的話題,不顧屋中衆綁匪驚愕的目光,開始肆無忌憚、滔滔不絕的嘲笑……

“這。這人有什麼毛病?”領頭者目瞪口呆,卻見默不作聲的綠眸少年走上前,對着那喋喋不休的傢伙就是一個腦門爆慄:“行了你,閉嘴吧!”

“你。你們……”綁匪們突然覺得情況詭異。這些人怎麼自說自話,一點兒害怕的表現都沒有?

身邊的綠髮女孩忍不住咯咯笑起來。領頭者回頭一看,這才發現——她有一雙屬於精靈的長耳!

“啊!”他驚叫出聲,精靈,是精靈!這下踢到鐵板了!這些綁匪其實以活不下去地流民居多,連武技都不會的普通人,平時就靠幾把大刀斧頭打劫過往客人,哪裡會是身懷異術的精靈對手!他一想到此處,猛然拉過刀鋒下的另外一個女孩,顫聲叫道:“你們,你們別……”

他威脅的話還未出口就說不下去了,因爲他分明看到,對面那壯實男子臉上露出似笑非笑的神情,還帶着點惡意的幸災樂禍。綠眸少年更是眼皮都不擡,似乎壓根不把他的大刀放在眼裡。

“大叔,別把刀放在我脖子上,我會着涼地。”漂亮的藍眸少女眨巴着亮晶晶的大眼睛,仰頭看着領頭的綁匪。

“少耍花招!”領頭者氣得大吼起來,手中大刀一舉,作勢要砍,“你們再不老實,我就要殺人立威了!”

就在他吼聲出口、大刀揮起的一瞬間,藍眸少女突然一個貓腰,飛快的避過刀鋒,接着滴溜溜一個旋身,立時出現在他的身後。寒光一閃,一樣金燦燦、沉甸甸的方正事物便呼嘯着拍向他的腦袋!

“啪!啪!啪……”領頭者捂着鮮血四濺的腦袋倒了下去。幾乎與此同時,洛水地花箭出手,屋中頓時響起一片“哎喲哎喲”的呻吟。

“殺我?你還想殺我?看我怎麼教訓你!”“賽菲爾”嘴裡罵着,狠狠砸了他數下,這才丟了手裡的兇器,長長透了口氣。

“嘿嘿……”約瑟看到有人挨板磚總是格外開心,一轉臉,其他的綁匪已經全身插滿枯枝,渾身抽搐地躺倒在地,顯然都沒逃過洛水丫頭地發威。

蘇迪在一邊靜靜站着,雙眼眨都不眨,緊盯着“賽菲爾”的一舉一動。他既然心中已有懷疑,這時分更是細細觀察,連最細微地動作表情都不放過。

的確,那種天真的表情、輕盈的貓腰動作、靈活的控制轉挪、還有使用板磚的手法,都很像賽菲爾。但這次的速度、力道、精準都不夠,她還一口氣砸了對方數十下,嘴裡還嘟嘟囔囔罵罵咧咧……而以前的賽菲爾,大多一擊必中後就罷手,每次都那麼冷傲、那麼迫人,彷彿拿板磚拍人也是一種高雅的戰鬥形式……

這是最重要的區別,此刻在他面前的藍眸少女,似乎缺乏那種殺氣騰騰、威風凜凜的氣勢。屬於賽菲爾那獨一無二的傲然與無畏、狠厲與決絕,在這咬牙切齒的藍眸少女身上並未體現。

是的,這是兩個人,兩個賽菲爾,蘇迪終於有所確定。可——爲什麼大家都不曾疑心過呢?爲什麼他以前從未注意過呢?

因爲他和她的容貌氣質、性格表現完全不同?因爲他是武士而她是異術者,分屬兩個世界,身份懸殊?因爲沒人會想到同時出現的兩人其實一體?還是因爲從來沒有人,既全心關愛她、又真心關切他?

低下頭,蘇迪暗歎一聲。那麼,他所猜測的,是接近了真相?或許吧……

在這樁小插曲過後,又經過近十天的雪中慢行,一行人抵達了聖達加帝都not;——榮耀之城貝克特。

還未進城,衆人遙望那灰層層的廣闊陰影,便覺得一股難以言說的壓迫感撲面而來。在遠方,那猶如遮日烏雲般的一大片陰影,就是貝克特高大雄壯的城牆!怪不得聖達加總覺得自己是西大陸正統,骨子裡瞧不起所有國家,就是因爲他們繼承了這座城,當年逖倫第一強國的帝都。這座可稱作大陸第一巨大的城池,果然有值得驕傲的資本。

這是一座擁有數千年曆史的老城,也是曾經統一西大陸、橫掃逖倫各族各國的輝煌王朝建都之地,由許許多多戰士的鮮血澆灌而成。在這裡,涌現過最英明的帝王、最強悍的武者、最天才的異術者、最有野心的政客、最富頭腦的將領、最強盛的王國、最富裕的人民、最平安的時期、以及最詭異的崩塌和最快速的毀滅……雖然它的分裂原因到現在還是一個謎,但不管如何,直到今天,行吟詩人還在傳唱屬於那個國度、那段歷史的傳奇。

約瑟一個勁的猛撇嘴,卻沒什麼可諷刺的——格魯國也是一方霸主,但在這座銘刻着悠遠與輝煌、散發着歷史滄桑的莊嚴城池面前,他沒有任何驕傲的本錢。

感概了一番貝克特城的巍峨雄偉,一行人加快前進速度,終於趕在天黑前進了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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