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了蕭夜這一劍勢大力沉,雖是依舊有着破綻洞開,但紀陽子依舊不敢硬接。他只盼與兩個兄弟一同逃出神川城,並不敢與這兩人拼力爭鬥。所以他矮下身去,使個身法,靈活的鑽出了蕭夜的攻擊範圍,一把靈蛇寶劍左遮右擋,抵住了蘇晴輕靈而迅捷的劍法。高聲叫道:“大哥,二哥,你們快走!”
“想走麼?可惜已經遲了!”
蘇晴展開劍法,招招靈動,紀陽子與她正面拼了十數劍便已經抵敵不住,手腕一痛,被蘇晴刁鑽的一劍直接刺中,長劍落地,鮮血橫流。紀陽子卻無暇再顧忌自己丟在地上的寶劍,捂着手腕,被逼迫得連連後退,身後,那雁回子與蕭夜鬥力,亦是無心對敵,只求走路。被蕭夜倒轉劍柄,照着胸前便是沉重一擊,將他鐵塔般的身軀打得滾倒在地,狼狽不堪。
南嶽子見大勢已去,非但不能在這裡傷了這怒上心頭的姑奶奶,自己的兄弟亦是失去了鬥志。於是一彈長劍,嗡嗡作響,隻身立在那裡,將受了傷的雁回子與紀陽子護在了身後。對着蘇晴愴然說道:“蘇晴小姐,我兄弟幾人在江湖上號爲瀟湘三子,摒棄俗塵,一心求道。我與他二人結爲異性兄弟,誓同生死。”
“在先前的考覈中,我們三兄弟多有得罪小姐之處,但我想我們三兄弟既然犯下了難以挽回的過錯,如今只想要得到小姐的寬宏原諒。爲了替我們兄弟向小姐贖罪,今日我南嶽子自斷一指,再也不會踏入神川城半步!”
話說出口,南嶽子倒也硬氣,拔劍揮出,直接砍斷了左手小指。身旁雁回子與紀陽子見此一幕,俱是淚落滿面,紛紛道:“蘇晴小姐,這都是我兄弟的不是,現在向你陪罪!”
兩人一同拔劍揮出,斷了左手小指。蘇晴與蕭夜見這瀟湘三子雖是行事卑鄙,倒也光明磊落,是硬氣男兒。而他們的態度也足夠誠懇,日前,他們失去了考覈資格,已經是窮途末路。所以一聲嘆息,也沒有再忍心難爲這兄弟三人。
蘇晴說收劍歸鞘,冷冷的說道:“今日本姑娘大發仁心,就放你們走吧。不過大丈夫一言既出,駟馬難追。本姑娘也希望瀟湘三子能夠牢記今日之事,自此洗心革面,不再爲難江湖同道。”
“多謝姑娘!我們走!”南嶽子撕下衣袖,爲兩個兄弟裹住傷勢。撿起散落在地面上的行囊,彼此相互攙扶着,走出了靈鶴司的大門漸漸遠去。而蘇晴既然讓他們付出了代價,便沒有再爲難這三人,她向來不是那種冷血的江湖中人。此時也懶得理會這三人的去向。帶着蕭夜自去神川城中不提。
……
卻說瀟湘三子忍辱而去,出了靈鶴司的大門,轉過幾條街巷停下了腳步。紀陽子眼中陰狠,用怨毒的語氣對南嶽子說道:“兄長,難道我們就這樣走麼?我不甘心啊!”
“那你想怎麼樣!”南嶽子忍着斷指處的劇痛,狠聲呵斥了一句。無力的靠在了牆角,望着那滿眼怨毒的紀陽子,語重心長的說道:“我們失去了玄真弟子的名額,更得罪不起蘇家。我們今日能夠留得殘生尚在,便是最大的幸運了。你不要再想着去報復蘇晴那個賤人了!”
紀陽子默然無聲。陰鬱的夜空中飄起了冰冷寒雨,這三人縮在狹窄的巷弄之中,宛如落難的野獸一般,孤獨的舔舐着傷口。他們只不過是小人物,沒有人在意他們心中的仇恨與吶喊。就連老天也沒有一絲憐憫,豆大的雨滴當空而落,半晌之後,便將他們的身軀擱淺在了大雨之中。
灰暗的巷子在雨夜中似乎看不到盡頭,電閃雷鳴,在那暴雨之中,南嶽子看到了巷子中出現了幾個陌生的面孔。那些人打着紙傘,神色倨傲,居高臨下的望着癱在巷子裡的三人。雁回子心中正逢在崩潰的邊緣,此時見了人便想打個痛快。不顧那斷指處不停傳來的錐心疼痛。直接抽出了冷冰冰的劍,便朝着那當前距離他最近的人劈去!
這一劍劈出風聲虎虎,勁氣十足。帶着紛揚四濺的水花砍向了那人的脖頸。可是,他圓睜兩眼,伸出的劍再也不能向前劈落一分一毫的距離。只因爲有一個身着勁裝的身影手持雙匕,左右交錯,架在了他的脖頸邊緣。只要那人輕輕一用力,這兩把寒意隱隱的匕首便會將雁回子的脖頸切斷。
“嘖嘖,這位仁兄當真是好重的殺氣。”
人羣分開,兩個僕人前後打傘,簇擁着一位衣着華貴的公子走了上來。看那貴公子腰間懸掛着華貴的環佩,手持一柄造型雅緻的山河紙扇。但是華貴的衣着卻不能將此人襯托得玉樹臨風,他生得獐頭鼠目,鼻孔朝天,一臉的猥瑣形貌。身旁更是簇擁着打手潑皮,外表看起來便不是什麼正人君子的模樣。
他踏着積水走上前去,努了努嘴,那個制住雁回子的男子當即住手,收回雙匕飄然而歸。在人羣之中,他看起來就是個平凡的人,但是他出手之際,卻快的宛如電閃。當真是人不可貌相。雁回子心頭愕然,再不敢暴起發難,且看那貴公子究竟來意如何。
他鼻孔朝天,哈哈一笑,隨即便看向了巷弄裡潦倒的瀟湘三子,開口說道:“瀟湘三子名聲馳騁江湖,本公子仰慕已久。今日一見,列位果然身手不凡,所以本公子想要請你們加入到我們之中來,無論各位要金銀細軟,還是要美女權勢,本公子都可以滿足!”
“在下南嶽子,這是我的兩個兄弟雁回子與紀陽子。我的兄弟魯莽粗俗,多有得罪。請這位公子莫要放在心上。卻不知這位貴公子是何人?”南嶽子見這羣人非比尋常,於是逢機應變,站起身來,與那公子抱拳說道。
“神川林家。不知三位可有耳聞?”那衣着華美的貴公子紙扇一揮,含笑說道。
“林家!”
南嶽子心頭一驚,他們行走江湖之人,皆是掌故圓通,對中州的一些大家族亦是頗有了解。在這神川城中,蘇家無論是實力還是地位都是首屈一指的,但是蘇家之下,亦是有着一些大家族在神川城紮根立業,便如同這位貴公子口中的林家,便亦是神川城中數一數二的豪門望族。從其展露出的實力看來,其產業亦是不示弱於蘇家。
林家偌大的家業,是於近二十年來方纔興起的。江湖中相傳言,林家的林員外曾經只不過是一個窮困潦倒之人,只因爲受到了蘇家的憐憫幫助,方纔在東陵古渡上掌管一些漁船。而林員外明面上做的是管理魚販的生意,暗地裡,卻利用漁船暗走私貨,結識了許多有錢的買主與馬幫賊寇。從而發展到了今日的成就。
但是林家明面上的生意,依舊是競爭不過根深葉茂的蘇家。所以林家的地位,只能居於神川城第二大家族。這些事情黑白兩道盡數通曉,所以南嶽子聽聞這位貴公子竟然是林家腰纏萬貫的大少爺,心中也是驚愕萬分,更不知道他們來到這裡,究竟是爲了什麼。
“很簡單,你們雖然沒有成功的拜入玄真派,成爲上仙的座下弟子。但是在我林家,卻是被本公子所看重的人。你們瀟湘三子若是一同加入我們林家的麾下,自此聽從本公子的號令。那麼,玄真派對你們這些修士的任何資源投入,本公子出雙倍資助給你們!”
“林公子,我們願意加入林家!”
南嶽子眼中滿是渴望,直接不顧地上積水,直接拉着兩個兄弟,在大雨之中跪在了林公子的面前。林家可是不亞於蘇家的大宗族。並且,這位林家公子還願意給他們玄真派同等的待遇,這令得南嶽子感動不已。打心中認定了林公子這個主人。但是他的心中,更有着不曾消除的陰狠烙印。
“若是此番依靠着林家這棵參天大樹壯大起來,我們三兄弟有朝一日,定會向蘇晴那個賤人尋回斷指之仇!”
南嶽子在心頭吶喊出聲,但是他沒有表露出來自己心頭的仇恨。看着他三人拜倒在地,那林公子不由得狂妄的放聲大笑,天際中雷鳴隱隱。林公子的身後,一股肅殺的氣息直上夜空。明眼人都會認得出來,這些跟隨在林公子身後的人們,很多都是被玄真淘汰的弟子啊!
他們雖然在嚴酷的考覈之中被淘汰了,卻也無不是年輕一代修士中的精英翹楚。如今被林公子將這些人許以利益,聚集一堂。卻不知他的內心中究竟在打着什麼樣的算盤。
“列位隨我回林家,等候我的命令,待到時機來臨,便是需要列位行動之時!”
追隨着狂傲大笑的林公子,這許多修士們一同隱沒在了街角,不知去了哪裡藏身遁形。大雨如注,洗去了青磚上的血跡,這發生在幽暗處的一幕,也沒有一個行人目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