鑲有寶石的短刀耀耀生輝,男子握在掌中反覆把玩許久,隨着刀光在燈燭下的緩緩流轉,他那憎恨的眸光裡,卻不知道是誰能如此被他記恨在心。以至於夜拭寶刀,念之難寐。
他緩緩的擦拭着刀,就像是在擦拭着血槽中沾染上的殷紅血液。有朝一日,他定會用這把寶刀,將仇人身上的肉一塊塊割將下來,將其碎屍萬段!
“你爲什麼沒有完成狼主賜予你的使命?”
寂靜的屋中有一陣風輕輕吹過,正巧吹熄了燈燭。使得黑暗裡殘煙飄忽,宛如亡魂不散。急不可耐的蒼老聲音在耳畔響起,這等神不知鬼不覺的本事,直令人心頭髮憷。
“你們始終都太低估陛下了,我早就說過。這條計策若是施展出來,能困得了他一時,卻困不得他一世。陛下身在桎梏之中,可卻早已嗅出了陰謀的氣味。如今我已受懷疑,很長一段時間之內,我是不能再出面幫助你們的狼主了。”那男子苦笑一聲,攤開手掌,無奈的說道。
“狼主深謀遠慮,儘管此番失利,但狼主早已安排好了你今後要做的一切事情。老夫此番潛入長安,便是負責將狼主的意思傳達給你。你只在長安見機行事便可。”大國師似乎對這個人很是鄙夷,絲毫不願意與其多言多語。袍袖一揮,便將狼主密信扔在了案前。轉身欲走。
“且慢!”
男子一聲低喝,使得大國師的腳步停了下來,他冷聲講道:“你還有何話說?”
“我可以照你們狼主所言行事。可是,你們卻遲遲都拿不出誠意來。不要忘了,我也是有條件的!你們天狼國的人若不能爲我殺了我的仇家。那麼,你們的計劃也休想得逞!”
男子語聲激憤,幾乎用低沉的吼聲喊出了這句話。近日以來,北境傳來的每一道戰訊時刻都被他關注。天狼國的修士們幾次三番也無從下手,他已經等的太久,以至於急不可耐了。
“你放心吧。在這件事情上,無論是老夫的骨皇宗,還是狼幽夜的血狼宗,都會爲你儘快處理的。你只需辦好分內之事,日後計成之日,狼主會親自接你迴天狼國內,重重有賞!”
“呵呵,金錢?地位?這些我從來都不在乎。我要的,只是那賊子的首級!”男子一聲冷笑,站了起來。再重新點起了燈燭,卻見屋中那道身影早已遠去。唯有不散的青煙還在屋內徐徐飄蕩。他府中護衛足有千人,竟在此人面前如若無物,連一絲風吹草動都未曾發覺。
……
“國師辛苦。事情辦得如何?”狼天厲用刀刺穿了一塊火架上熟透的牛肉,不顧滾燙大嚼起來,順帶着爲走進帳中的大國師切了一塊半生帶血的肉,順口問道。
“嗯,還不錯,老夫一直想不到,以長安那位的地位,竟然還會委身於我們合作。”大國師點了點頭。此行深入長安,對他來說正如探囊取物。他半神的境界,幾乎凌駕了全天下的修士。如果長安城中有人能發覺出他的行蹤,那是完全不可能的事情。
“他不是要陸揚的頭顱嗎?正巧,已經有人替本狼主分憂了。明日他們便混進長安城中。”狼天厲咧嘴一笑,見大國師疑慮難明,不由得提醒他說道:
“還記得死在蒼雪城的狼天定嗎?血狼宗開始行動了。本狼主什麼都沒有做。只是將狼天厲追封爲護國將軍,命部下護送屍身返回天狼城,入皇陵厚葬。此事果真便引出了那血狼宗的長老。得知了蒼雪城設下埋伏斬殺狼天定的主謀,正是陸揚!以那位的脾氣和秉性,當即便火冒三丈,還帶去了血狼宗不少的修士。”
“此計大妙!血狼宗這羣蠢貨,還有那個狼天定家族的笨女人都不知道已經中了我們的圈套。以陸揚如今的修爲,憑藉這些蠢材安能如願?到頭來,倒是成全了我們……”大國師聽了這句話,更是落井下石般笑了起來,大口嘶咬起了面前的牛肉,心中樂開了花。
骨皇宗與血狼宗都發揚於天狼國境之內,不過,骨皇宗的來歷卻要比血狼宗還要久遠。能得上古先民遺骨庇佑的骨皇宗修士實在是稀少的緊。以至於使得血狼宗後來居上。雖然明面上不說,但是骨皇宗傳人,一直覺得血狼宗不配接受這天狼國護國神宗的名號。
所以,他恨不得血狼宗立即土崩瓦解,也好順理成章的帶領骨皇宗興隆復辟,登上巔峰。
“國師,目前本狼主無人依靠,唯有與你商議此事。待得後天我們進兵之際,請您助我……”
……
翌日,天色晴朗,歇息一夜的蒼雪城兵士們俱是頂盔帶甲,在長安城三街六巷百姓們的歡呼聲中列隊走向了中央王城。只因今日辰時天子傳下詔令,命折衝先鋒李山河,率領這支血戰衛國的隊伍受天子檢閱!
隊伍裡卻少了華珊公主與陸揚兩人,只因爲天子早就命公主殿下帶陸揚進宮內遊玩,他回宮之後,第一件事便要親自會見玄真上仙。到那時,還有許多重要的事情待與陸揚商議。
自蒼雪城大戰中得以生還的將士們不到五百之數,聽聞天子親自召見,不由得個個精神煥發。他們換上了滿身鮮明的盔甲,乘坐駿馬穩步而行,來到了長安古城牆上,果真見了天子鑾駕停於古城。大唐天子唐風,親自離輦下馬,望將士們躬身施禮。見天子以如此禮節接待英雄,四面觀看的百姓們俱都雙目淚流,面朝帝王齊齊跪下。
衆將士們感懷天恩,但身帶甲冑,不能跪拜。李山河乘馬在前,一聲高呼,所有的將士們俱在馬上對天子抱拳還禮。以復天子。
唐王舉目而望,見這支軍馬隊伍之中,有不少將士們都斷了手臂,身受重傷。幾乎沒有一名戰士是完好無損的。更不知在披身戰鎧之下,究竟有多少處刀創槍痕。天子看了半晌,眼中不僅淚光瑩然。親自宣佈道:
“朕,大唐天子唐風!今日於長安千年城牆之上,迎接諸位英雄的榮耀歸來!朕追封蒼雪城守將林嶼鹿爲蒼雪候。加封折衝將軍李山河,爲上將軍。萬戶侯,其餘軍將連升三級,免徭役賦稅,留任御林軍中聽候遣用!”
“臣等,謝陛下龍恩!”
李山河帶頭再度謝過陛下。而聽聞陛下親自加封李山河爲上將軍,一旁乘馬在側的程雲瀟手握錘柄,大有不服。他目前正居上將軍之職,而這李山河不過是自蒼雪城亡命歸來,便受到了天子如此倚重。這令程雲瀟頗爲不悅。
可是如今護衛在天子御駕之前,他亦是不敢有所放肆,輕蔑的掃了李山河一眼,護着陛下,回馬便走。而李山河正巧擡起頭來,眼見那程雲瀟似有不屑神色,當即輕嘆一聲,雖然此時天子論功封賞,可是他只不過一邊關守將出身,如今領受了上將軍之職,長安城中這些高傲的將軍們面色輕蔑,不服之意大是明顯。
其中,尤以這程雲瀟爲甚,他只好咬緊牙關策馬而出,告天子曰:
“陛下,臣在邊關雖有尺寸之功,可初來乍到,便受陛下如此倚重,臣內心中誠惶誠恐,不敢居此要職。只願爲一軍前將校,爲陛下分憂便好。”
“哈哈哈!”唐風見李山河如此,情知他此時的難處,不由得豪邁的大笑出聲。他乃是當今天子聖上,又哪會不明下面將軍心頭所想?不過,他見李山河滿腔烈血,能徵敢戰。亦是有意重用此人。於是勒住馬頭,回顧身後衆多心高氣傲的將軍們言道:
“朕意已決!封李山河爲上將軍!汝等如有不服李將軍的,目前時辰尚早。可上演武場中較量武藝!不過誰若敗了,軍前罰酒三鍾!”
“走,演武場!”唐風策馬上前,與李山河並肩而行。這般舉動足令得其餘圍觀的將士們都妒恨在心,此人不過一屆平民出身,從伍之後,亦是不過爲一小小的邊關守將。又能有何本領在天子面前顯耀?衆將當即簇擁着天子陛下,馳入了演武場中。命訓練的軍士撤出場地,擂響戰鼓,眼見得旌旗飄搖,李山河躍馬橫槍,出至場中!
場外衆多軍將舉眼看時,當真好個英雄將軍!他生得濃眉大眼,身長八尺,凜然生威。獸面連環鎧貼身緊束,坐下一匹善能征戰的棗紅戰馬,那火碳般鮮明的鬃尾如若燒着的烈焰。在馬上斜橫一把渾鐵點鋼長槍,人似猛虎,馬如惡龍。在萬軍從中扎住槍,遙對天子躬身施禮!
“誰敢與李將軍陣前交馬?”
天子見了李山河策馬出陣,當真是威風八面,不由得亦是期待起隨後的廝殺來。
“陛下,末將願與李將軍較量槍法!”
太尉董興部將之中,一名驍將躍馬持槍,喝聲如雷。天子定睛看那員將時,正是先鋒官泉虎。此人善使得一手奔雷槍法,軍中常傳聞其勇力非凡。正與李山河是棋逢對手將遇良才。
天子大喜,當即命二人換下兵刃,以翠竹爲槍相鬥。可那泉虎仰面朝天,完全蔑視了李山河的存在,傲然朝陛下奏曰:
“陛下,臨陣廝殺一向是搏命之舉。不必換槍!誰若中槍墜馬,便是本領不濟!怨不得旁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