骨皇宗的大國師,血狼宗的狼幽夜。兩名半神修士與陸揚鬥法一日卻只戰個平手。可是,他二人實則是面和心不和,出手之際保留三分,尚未施展出全部手段。踏雲而下,徑回軍中稟覆狼主。及歸城上,那大國師氣喘吁吁的說道:
“好個玄真陸揚!如今我二人也只與他戰個勢均力敵。此人不除,則大是禍患!”
狼幽夜見大國師如此奸猾,不由得暗中哼了一聲。大國師用出了多少法力,狼幽夜可是心知肚明的,不過正如大國師所言,這陸揚當真是有些本事。若尋常的半神修士,恐怕不出一個時辰,便會被他二人斬殺於陣前了。所以說這件事情還需緩緩圖之,方纔有隙可尋。
“既然二位也殺不得那陸揚,我們則需堅守城池,以求變故。”狼天厲雖是不知兩人都藏着什麼樣的事情,他於心底盤算了一番。今日親眼所見這場猛惡的鬥法,陸揚修爲強悍,大是難敵。恐怕除去此人的計劃便要暫時擱置了。方今北雁城只要堅守不破,那麼這場北域大戰的轉機便被他牢牢掌握,諒那些中州軍馬,還是不能逆轉整片大戰中的局態!
不過,雖然他不願舍了這座北雁城,在狼天厲的全盤計劃之中,這座城池無論如何都是必須要放棄掉的。儘管中州軍馬的鋒芒會有覆滅國邦的危險。他也要去放手一搏。
此時天色將晚,不利廝殺。狼天厲召回軍馬,回城堅守。他傳命將士於寬闊可使車馬並行的城樓之上,每隔五丈便設立一座烽火臺,命崗哨城防軍兵星夜把守,以防敵軍攻城。
卻說另一方面,陸揚亦是戰得疲憊不堪,但是他卻似乎在今日的鬥法之中堪通了什麼玄妙的東西。所以他把住心神暗自維持,先回本陣,華珊公主見陸揚傷勢不輕,卻也敵住了兩名天狼國宗主。眼眶泛紅,他在半空中與兩位大宗主搏命相持,令她時時刻刻都爲之提心吊膽,所幸他安好的回來了,而且,還擋住了兩位半神修士的圍攻。
華珊公主接回陸揚,當即傳令退兵安營。而陸揚此時只能安慰了她兩句,便進入了一種玄妙的狀態之中。他的周身有淡淡的紫色星光時刻環繞,乘馬回營,卻也不知路途如何,人馬多少。只是渾渾噩噩的回了營中。掩了帳門,於絕對安靜的環境下盤膝閉目,溝通靈識。
公主殿下不明就裡,她見陸揚好似失魂落魄一般回了營中,也不與人交談。不由得很是懷疑他於白日間中了妖人邪法,幾次三番想要去營中探望。但是她的體內,那個女子微弱的聲音竟然又是傳來,她虛弱的聲音告訴華珊公主,陸揚此時已將欲達成天人合一的大境界,萬萬不要去打擾陸揚,只靜候他出關便可。
她雖然不知道這個與她同體的女子究竟是誰,不過她選擇相信這個聲音。只因爲她能感應到那女子的心中,是完全思念着陸揚的。所以她傳下命令,誰也不能去接近陸揚安身的營帳。讓衆多將軍們都來她的中軍大營內集會,商討該如何光復北雁城之大計。
陸揚於營帳之中閉目凝神,潛心感悟那天地間的無窮大道。此夜羣星璀璨,集光華下罩於中原大營之內,照得夜幕之間宛如白晝。一束束星光透過雲層,盡皆化爲一束璀璨的光柱罩住了陸揚的身軀。而他的體內此時已是翻天覆地,大異旁人。
上爲印堂,下爲氣海。燼滅之眼與紫琊神石,燦金色光輝與深紫色法力的相互交融,那等脫胎換骨般的感覺,當真是玄妙無方。他此時不知置身何處,只覺得自己肉身軀殼,盡化虛無。已變成了一隻翩然的蝴蝶,自在的遨遊於無盡的天地之間。於俗世而言泰然無痕。雖然置身於這片世界之中,卻已遠遠不是世間能夠承載的一份神識。
陸揚的身軀之內,正發生着翻天覆地般的變化:
燼滅之眼蘊滅藏生,條達屬木,化爲升發之氣於肝臟內調和,陽生於始,舒暢調達。
洪荒火符神焰氤氳,熾烈屬火,化爲陽熱之氣於心髒內調和,炎上蒸騰,煉補溫熱。
紫琊神石生氣不絕,包容屬土,化爲生化之氣於脾臟內調和,受納承運,載於四行。
青銅古劍剛猛銳利,肅殺屬金,化爲剛正之氣於肺臟內調和,剛柔兼濟,護維華蓋。
月盤仙芝精華養陰,補益屬腎,化爲滋潤之氣於腎臟內調和,本於先天,封藏充盛。
諸多神器護體,保得陸揚五臟溫熱,上、中、下三焦調和。臟腑通玄道,經筋合正法。正是調和陰陽龍虎,勇猛精進之時。但就在這一步登天,超脫凡俗之際,陸揚突然一聲悶哼,口中鮮血狂噴,好不容易調集和順的諸多正法元氣,盡皆循經迴轉,好不容易集結調遣的相融真炁,盡數付諸東流。
陸揚宛如沉夢方醒,失落之意,頓上心頭。他今日與兩位半神爭鬥半日,許多不如意處已皆感明通,所以,理當藉機突破無量大道,從而一步登天。然而他的體內,卻少了最緊要的天丹啊!就是因爲無丹可煉,乃至於無法可充。他此番一切都是順風順水,卻敗在了天丹之上!
“難道,沒有天丹在體,終究是沒法突破最後一步麼……”
陸揚心若死灰。他長嘆一聲,仰面躺倒在營中。合上雙眼。但是雖強行令自己閉目養神,卻始終放不下心中所想。此時他只覺這一路上歷經千百劫數,爲登神界,從而修成這半神境界。卻一直都未曾守候到那苦盡甘來之時。而今,他與無量大道只差毫釐之遙,兩番衝關,盡做了無用之功。不由得眼角處,流下了兩行無聲的淚來。
“阿瑤啊……你究竟又在何方受苦?我陸揚無能,怪我陸揚,無能啊!”
他輾轉反側,苦受煎熬。不停的勸阻自己安穩下來,但心頭卻一直都在驚慌失措。若是身在玄真,此時他還能陪伴着馨兒在一起,閒談些江湖風波,或是些道門經典。可是身在這沙場之上,卻只能空守着這份寂寥。無法對旁人展露出疲憊之態,傷感之情。
“大道無形,生育天地;大道無情,運行日月;大道無名,長養萬物……”
突然,耳畔傳來了熟悉的《清淨經》之語,陸揚心中驚訝,一骨碌爬了起來,這卷《清靜經》乃是他平日裡最愛誦讀的玄門經典,每日清晨夜晚,於心頭默誦經中真言妙論已成了他平常習慣去做的功課。然而此時這個聲音,卻必然不是他自己的心中所生,而是實實在在迴響於耳畔的聲音。這聲音悠揚入耳,聽來竟有些熟悉。
陸揚忙迴轉身,卻見了一位顏容略微有些滄桑的男子,身着青衣布衫,正微笑着立於帳中,天空下月華如水,無聲中落滿了他的肩頭。饒是陸揚此時如此修爲亦是沒有察覺出這個男子的到來,他怎會不認得此人?當即大喜施禮道:“弟子玄真陸揚,恭迎太上掌門大駕!”
原來,這個口誦《清靜經》飄然入營的男子,正是曾經於天地浩劫之中,匡扶玄真的太上掌門王平!他前日裡眼見羣星輝照,異象降臨於北境。掐指一算,便知陸揚遇到了命中梗阻。便自西方幽篁之中出山,專來軍前指引陸揚。使其超脫苦海,明通無量。
王平已知陸揚此時爲中原匡扶海宇,名震天下。玄真派門中能出陸揚這般的弟子,可謂是萬載難遇。他微笑說道:“本座乃世外之人,不再拘於世俗之禮。你我二人之間,乃是好友。況且陸揚小友于黑月城替本座降服幽冥神,又慷慨以【盤古陣圖】相贈。這無疑是對本座有天大的恩情。”
“如此便好吧……陸揚斗膽,請兄長助我一力。目前北雁城中,有血狼宗與骨皇宗聯手在彼,我白日裡與其鬥法難以取勝。但我們目前顧慮狼族,只因此二人也。請兄長以大義爲先,務必出手將這兩人抹去,以維護天下正道,以及九州安寧!”陸揚誠懇的對王平說道。
然而王平卻搖了搖頭,語重心長的對他講道:“陸揚小友的事情,本座盡已知曉了。不過本座如今的修爲已超乎於天地,若是再去管紅塵之事,卻礙於天理難容。不過,這是你命中必須面對的一場試煉。只有你親自去掃清前路污濁,方纔能於凡途間證明大道,尋回你曾經失去的一切。”
陸揚苦笑一聲,看起來,北域的事情也只有他自己去面對,這些都是命數裡註定了的因果緣法,便如王平,如李青陽等絕世仙尊,亦是不能強行插手其中。不過,王平於百年前便悟通了無量大道,所以,陸揚一直有很多疑問在胸。他想要詢問王平,該如何突破這無量大道,從而超脫凡俗。
“無量大道者,遠非世俗修士之境界。眼不見,耳不覺。乃是由心而生。陸揚小友之所以接連失敗了兩次,都是有一定的原因的。接下來陸揚小友能否有福分踏入‘返璞歸真’之境,那便要看自身的造化,與能力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