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子的聲音迴盪在天池海域,令人徹骨生寒。與一旁如臨大敵般的鯤鵬老人不同,陸揚則是頭痛欲裂,似乎腦海深處有什麼最悲傷的記憶被觸發了出來。這個聲音……爲何如此熟悉?好似他曾經知道她是誰,又爲了什麼放出混沌魔氣,將欲使這個世界毀於一旦。
撕裂般的疼痛漸漸消逝,陸揚一聲長嘆。他化身爲紫琊神石沉寂於東海之前所失去的記憶,一定與這女子的有着莫大的關係。但是,他目前對此事毫無頭緒。假如能夠尋找到那段記憶的根源,那他便會明白三界內曾發生過的一切。現在他最要緊的事情,便是修入神途,只要有了能與浩劫所抗衡的力量,便有尋回這份記憶的可能性!
“前輩,如今‘無波定海珠’已恢復神力。請這便帶我去那星域的入口吧。”
深吸了一口長氣,陸揚轉過身去,對鯤鵬老人請求道。
“既然你執意如此,老夫可以帶你前去。但是事先老夫還要爲你講明白那裡的兇險。”
鯤鵬老人悠悠講道:“星域,乃是我們這片位面與無窮宇宙相連接的一處通道。其實我們這個世界,在宇宙中便好似塵埃一般渺小。無邊的宇宙便如一片大海,廣納百川,無處不通。宇宙之中任何的一片世界都有着似這樣一處空間的連接點。而要在人界前往星域,則便要面對空間外的風暴。”
“那空間風暴,乃是自無限的宇宙之中肆虐不息。並非是泯天境能夠開闢的那等渺小空間可比。其中颶風宛如利刃,唯有成神之體可在其中來去穿梭。否則定會承受不住狂猛襲體的風刃,進而粉身碎骨。遙想遠古時星域的入口通天島曾暴露在長空之上。不知有多少修士想要冒險去往星域,然而,他們沒有一個能踏入星域之內,盡都被無情的暴風所攪碎了身軀。”
聽了鯤鵬老人這一番話,陸揚神色凝重,他知道以鯤鵬長老這等修爲,絕對不會恐嚇於他。不過,他卻是個不怕死的人。不僅毫不在意的笑了笑道:“前輩,我乃紫琊神石所化,無論那風暴多麼猛烈,我是不會在其中出事情的。”
“老夫知道這一點,不過老夫所擔心的還不是這個。星域乃承接大宇宙意志之所在,我們三界內的修士如果真的踏上了星域的地界,那麼在短時間內便會修爲盡失。因爲宇宙之氣,與三界內修士所接納入體的天地元氣大不相同。還需要一段時間來適應。即便能夠恢復本身修爲,也是極其緩慢的。”鯤鵬長老擔憂的說道:
“你脫離風暴進入星域之後,可能連煉氣境的修爲都沒有。若是不巧遇見了一些不法之徒,或者星空妖獸,那便如同陰溝裡翻了船。這是老夫最爲之憂心的地方啊!”
“不管如何,已經走到了這一步,怎肯輕言放棄?”
果然,他還是要面臨無比嚴峻的考驗,但如果不去星空之上冒險,他又如何能夠找到‘星域天丹’?事到如今,他也只有硬着頭皮上了。鯤鵬長老很欣賞他的勇敢堅決。但卻唯獨怕陸揚遭遇不測,白白葬送了大好的年華與來之不易的修爲。他多加囑咐陸揚遇事小心謹慎,最終,還是帶陸揚離開了南海天池。
脫離海面,鯤鵬長老所化的神魚一聲驚天徹地的長吟,當即凌空一躍飛至碧宵,變化爲了法體無邊的大鵬。口吐人聲,對下方屹立海中,如粒微塵般渺小的陸揚道:
“所謂通天島,乃是懸浮於九天之上的一處上古仙島。那裡遠離人界,高絕塵寰。如今你可乘坐於老夫脊背之上,待老夫振翅扶搖,送你登上那方世界!”
陸揚俯首稱謝,當即御劍騰空登上大鵬闊背之間,以它那堅厚的毛羽遮擋天際的狂風與寒冷。將手抓得穩了,這大鵬方纔爪破海面,翅擊長空,只是一扇之間便使得海上颳起狂風巨浪,風於翅下,好似雷震般扶搖飛起直騰入九霄雲外。這鯤鵬一翅之間便走了數萬裡雲程。陸揚在其脊背間伏定,卻也驚得心驚魂顫,當真是好個雲中霸主!
此時鯤鵬展翼已高入太虛。但見穹蒼下瀚海嶙峋,重山嵯峨,盡皆於天風搖盪之中氤氳不定。然在入道之人看來,天之高遠,海之雄渾妙不可言。人間裡河流山川蜿蜒曲折,皆似人之諸身經絡氣血,只不過異離其形。有道是:天地之間相去八萬四千裡,人之心腎之間相隔八寸四分。殊乎天地凡人,卻也皆有大道相牽,至理相系。
飛了約莫一盞茶時分,天空中不見萬物,唯可知寒冷徹骨,甚至連呼吸都變得很是困難了起來。此時他們已不知離地多少距離,果真如若鯤鵬長老所言之高絕塵寰。陸揚艱難的在狂風中擡起頭來觀望,但見不遠處的空中,竟然在風渦呼嘯之中漂浮着一座雄奇的島嶼。那島中寸草不生,卻有着一座峰起入雲的無窮高塔摩入星天!
“此地有結界所阻隔,老夫只能送陸揚小友到此了。陸揚小友,保重!”
鯤鵬長老的聲音在鋪滿天際的狂風中幾不可聞。但陸揚已見到了通天塔的所在,當即已心滿意足。飛下它寬闊的脊背,對引他到此的鯤鵬老人深鞠一躬,以示感謝。
“玄真陸揚,謝過前輩。引導大恩,他日定當報答。”
他拜別鯤鵬長老。緊了緊衣衫,迎着那撲面而來的狂暴颶風一去百里,登上了這通天島!
乍一登上這坐仙島,陸揚便見到了荒蕪的土地上堆滿了早已風乾的骸骨。這些骨骸雖肉消魂喪,卻始終不隨風而解,其上有光芒瑩潤通透,皆是得道之人遺留在此的骨骸。看起來這通天島上,當年竟然還發生過不少慘烈的拼殺。此地乃是星界入口,恐怕古時多有欲霸佔此地的宗門在此派修士駐守,可是他們最終都免不得死在了利益所產生的爭端之中。
欲叩星界,先登古塔。
白骨累累之中,一座蒙塵的碑文在狂風中聳立着。不遠處,便是那摩天之高,一眼望不見其頂端何在的通天塔了。但陸揚卻沒有當即入塔,而是先運轉起瞳術,將這座萬載古塔掃視了一番。但卻愕然發現他的瞳術,根本便無法勘這座測通天塔內究竟藏着什麼致命的東西。好似這古塔便不似人間之物一般,外界有着玄奇的陣法結界遮護其中。
“好個通天塔……我倒要看看,其中究竟有什麼樣的玄機。”
陸揚一聲冷笑,讓月兒在身周防護,召喚出青銅古劍緊握在手便踏上了這通天之路。因爲曾經在‘焚火煉魔塔’內身受星空煉火鍛體焚燒的關係,讓陸揚對各種塔樓般的地界產生了莫名的警惕心理。他入得塔內,卻見塔內清冷無比,空蕩蕩的並無一物。
但是整座古塔向上的長梯卻是呈螺旋之形,自塔底向上看去,但見圈圈圓圓,越是向上,便越是漆黑陰冷。更不知何處是盡頭。他目前並沒有察覺到有危險的氣息,當即便仗劍登塔,朝着上方走去。青銅古劍綻放出一抹清亮的光華,爲他照亮了前方的道路。
在不知不覺間走了許久,陸揚走的有些倦了,也收起了警惕。可是在他周身飛舞的月兒卻眉頭緊鎖,擔憂的對陸揚說道:“陸揚哥哥!這裡的感覺不太對勁,我們還是快一點吧。”
“不太對勁?”陸揚停了下來,他卻沒有發覺此地中蘊有殺機。可目光不經意的隨處一眷,卻頓時臉色大變,當即一步踏出,身軀隨着星光驟然消失,到了遠方十丈開外的地域。再度回頭望時,卻見身後的階梯已然盡數都消失了,無窮的黑暗籠罩在後,下方的世界宛如無底深淵,已然再不是來時的那等模樣了!
“退路斷了,倘若前方有着兇險,又當如之奈何?”陸揚沉吟片刻,卻轉過身來,在地面上拾起了一顆石子。朝着黑暗中拋了出去。可是有了物體飛至那陰沉的黑暗裡,當即便有着一道惡氣橫空,將那石子剎那間便擊得粉碎,緊接着,便再度歸於沉寂。
可陸揚瞳術所及卻看得清楚,那黑暗之中,有着一道魂靈在彼。那人身披灰袍,手持兩把幽暗的鐮刀在暗中跟隨着陸揚。他沒有身軀,也沒有意識。陸揚甚至看不出它是以什麼樣的形式存在於此的。陸揚向前走一步,他便跟上一步,將隨身那無垠的黑暗推進向前。
“月兒,你既然發現了此地的埋伏,可能看出這傢伙的來歷麼?”陸揚偏頭問月兒說道。他此時當真是瞧不出這人的底細。它不是鬼魂,也更不是人類。其修爲更是深不可測。
可月兒亦是搖了搖頭,她萬載蘊靈,也瞧不出此一道生命究竟是以何等的形式存在的。但是,月兒卻看出了一些端倪,當即對陸揚說道:
“陸揚哥哥可曾聽聞,天地之間有自然之規律主管。可這通天塔不入三界,乃是一方位面通道。這其中的規矩與任何一方世界都不同,月兒猜想這個跟隨在我們身後的存在,便是此地規則的守恆者。我們目前只有遵循這通天塔所設下的規律,方纔能夠走到空間的入口之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