億萬年的孤寂,億萬年的想念。在這一刻,混沌之祖已經釋然。她要的,只不過是陸揚那一句做他的妻子而已。她一直羨慕着,妒恨着青瑤,爲什麼她三生途中,能夠被陸揚一往情深的愛着。
但是當她看到青瑤爲了守護這份感情,可以如此不顧一切去犧牲自己的時候,便已深深的觸動了混沌之祖的內心。青瑤對愛情飛蛾撲火般的執着,完完全全超乎了她的想象。混沌之祖時常問自己,她當真愛着陸揚麼?那種不論白晝黑夜都在愛着他的感覺令她着迷,可是等到了那一天到來之際,她可以去爲陸揚拋棄所有的一切,包括自己的生命麼?
是時候要做出抉擇了啊……混沌之祖隱約能預見到,在生命次元之中,即將迎來自天地開創以來最浩大的劫難。不僅僅是生命次元,全宇宙,都會受到這場大災難的衝擊。除非他們重新結合在一起,化爲大道虛空之後方纔能夠有着抵禦的可能。若是她不這樣做的話,整片次元都會面臨覆滅的危險。
“夫君,你能夠回想起我們原初之時的模樣嗎……儘管那時沒有意念存在,但那種感覺,如同被溫暖環繞。我一直都懷念着那種感覺,那時啊!眼前是美麗的銀河,意念在無垠的宇宙中飄悠。沒有什麼,能夠分開我們之間的聯繫。”
她走上前去,以遍佈傷痕的身軀擁着陸揚,在他的耳畔輕聲呢喃道。
“混沌……”陸揚伸出雙臂,將她攬在懷中。這一刻,天際中的銀河無比璀璨,他們好似又回到了無盡時光裡的從前。互相依賴着彼此的存在,於羣星之間感受着相連時的溫柔。
“大道虛空……難道,我們必須要令生命次元化爲永恆的虛無,方纔能夠生存下去麼?”寂靜的天地間,陸揚一聲慘笑,他竭盡了全力,卻不能在即將降臨的大難當中保護次元內的億萬生命。這天道,真的便毫無半分可以改變的辦法了麼?
“夫君,我從來沒有爲你做過什麼。這億萬年來,我爲了挽回你的心一直在折磨着你,讓你伴隨着世界而感受痛處。所以,這便算作我對你的補償吧……”
混沌之祖突然笑了,近在咫尺的臉龐上,滿溢着幸福的笑意。她已修入無上天道億萬年之久,即使是受了重傷,她的修爲還是要在現在的陸揚之上的。此時她一聲低喝,無意間緊貼在陸揚胸膛上的手掌,結出了一個怪異的法印。緊接着,陸揚便愕然發現,他整個人都被禁錮在了原地。已經是動彈不得。
她伸手輕招,陸揚體內的青銅古劍受其感應,當即破體而出,與混沌之祖的混沌魔劍互相融合,於璀璨的星光當中,化爲了那柄美麗的星耀永恆之劍!
“混沌!!!不要啊!!!”
剎那之間,陸揚當即明白了她要做些什麼,不免滿面淚流,失聲痛呼。可是,混沌之祖整個人已在那漫天星光的照耀下,逐漸的燃燒了起來,她用珍重的眼神凝望着陸揚,就在他的面前,將星耀永恆之劍,緩緩的送進了自己的心臟當中……
這個世界上,誰也無法毀滅他們二人的存在。就連他們二人之間也無法自相殘殺。但是,他們可以主動放棄自己的生命啊!
欲復還大宇宙之光的完整,並非需要這顆星球全數歸於虛無。他們兩人的生命,只要有一個消亡後,那麼這份最後的相融,便會只由他們中剩下的唯一生者所主導進行。此時混沌之祖所爲,便是藉由星耀永恆之劍徹底泯滅自己的意志。大道,虛空。象徵着大道的陸揚,比起象徵着虛空的她,更適合留在這個世界上面。
守護次元,是他的使命,守護生命,是他的願望。神志在劇痛當中逐漸泯滅的混沌之祖,正淺淺笑着。她,終於達成了自己的目的,以她的力量與魂魄,跟隨着陸揚化作永恆。一向在愛情中逞強的她,也沒有輸給青瑤啊……
“夫君,要好好的活下去啊,要保護這個美麗的世界……”
混沌之祖的淚水灑落長空,點滴墜落在陸揚的臉龐上,和着他眼中留下的淚水,化爲了最美麗的光芒。此時不僅僅只是洪荒位面,便連整片生命次元,都在那貫穿天地的哀傷當中隱隱顫抖着。
不知在那熟識的溫暖的感覺中過了多久,他一夢醒來,好似又在眼前見到了她,她眉眼含笑,在瑰麗星空下朝着他奔跑而來,他幸福的笑着,將她攬進懷中,深深一吻。但直到兩人碰觸在一起的時候,她卻突然消失了,空曠蒼涼的世界中不見了混沌之祖的蹤跡。只有那柄瀰漫着淡淡光暈的星耀永恆之劍,斜插在他的面前,如此落寞。
“混沌!!!”
陸揚吶喊着,聲音恍若神諭般響徹千萬裡洪荒世界,但他直喊到淚水簌簌而下,卻並沒有人能夠回答。他滿心絕望,癱坐在地。只覺心緒紛雜,卻不知身在何處。正當他滿心絕望之際,卻見了一道身影,緩緩自他的影子當中升起,用溫暖的手掌遮住了他疲憊的雙眼,淺淺笑着。
“傻瓜,本祖哪是那麼容易消失的啊!你便是趕我走,我也不想走呢!”
熟悉的聲音在耳邊迴響,陸揚心中滿是感動,回過身來,當即見到了化爲魂魄之體的混沌之祖,就懸浮在他的面前,俏麗的臉龐上滿是狡黠的笑意。她不過是故意耍了陸揚一番,想要看看陸揚對她是否情深意重。她已與陸揚結合一體,無論如何,都難以離開他了。
陸揚此時當真是感動莫名,她犧牲了自己的生命,讓他來主導這最終的結合。對生命的渴望,對守護的決意。讓陸揚徹底達成了終焉大道,卻避免了讓世界重歸於死寂般的虛空。生命的種子,已播撒在了這顆星球各處,他們結合後化爲的生命,就叫做永恆!
此時陸揚的修爲,甚至連他自己也不知道究竟在什麼樣的地步,好似無上天道,已經不能再限制他們的力量了。那種掌控寰宇的偉大力量,已經瀰漫在陸揚的體內。
此番混沌之祖已與陸揚徹底結合,破滅一切的混沌之氣受他主宰,已經被他全數收歸體內。洪荒世界,乃至神、人、鬼三界之間,已再無混沌侵擾之憂。不過,此時陸揚還有一件事情未曾完成。他乘駕流光,掠過大地。流星趕月般朝着人界的空間通道飛去,自此不見蹤影。
在陸揚離開之後,洪荒安定,已復活的洪荒七祖引領着軒轅後裔,重新迴歸首山軒轅界當中。他們感永恆之神陸揚守護,消除混沌,保衛三界之事,當即將此番浩劫銘記聖冊之內,留於萬世後人,敬仰傳頌。
而永恆之神陸揚的孩子陸念瑤,亦是被陸揚帶去了人界,玄真派當中。
燼滅魔帝蘇濟北,以及瑤天仙子林巧韻已受聖道之力重生。他們淡了凡塵,情願做一對神仙眷侶在洪荒十萬大山中歸隱,卻不曾想,在日後龍帝率領妖族前來洪荒追尋魔帝。自此,妖族尊奉永恆之神陸揚之引導,全部族人連同八大魔尊,一同協助軒轅氏族守護洪荒位面。
在人界,重生的劍雪無蹤沐寒天再度與恩師相見,此時劍無塵早已修入神境,於同壽天地之年又得愛徒歸還相伴,足了劍無塵平生之願。玄真五仙,隱於玉衡峰頂,依舊庇護天地蒼生,維持正道。成爲了修真界中一段美談。
唯獨李青陽散漫慣了,平生只好漫遊名山大川,世間古蹟。遂辭了衆人,自去飄悠於江海之上,此身幽隱,不知去向何方自在逍遙。
無苦禪師並非凡人。他歷經萬載滄桑,只爲了在落落凡塵之中再見到一個人。大師禪心空冥,無羈無掛。忽有一日,他笑別王平,自西而去。一路涉過西方大沼澤到達了異邦國境,在某一處佛國當中,化爲了自己的真正面貌。他的本來是,一棵蘊有無量大智慧的菩提古樹。
萬年滄桑,只爲等候知心者前來相見。而今似有佛陀口誦經典,素淨白衣,在萬年歲月後飄然而來。終於圓了,菩提古樹中締結的千世願心。
王平掌門自在浮生,忽有一日,他心有所感。遂隔世閉關,待到他仗劍再出之際,已是參通玄微,自此得證無上天道。他於花海間常伴於佳人左右,亦與陸揚如今的狀況有所感連。
這片三界之中,人們喜樂憂愁,皆是生命中之際遇。
在中州商陸城外,恰逢於冬月時節,天地間飄起了漫天飛揚的白雪。足將萬里山河都蒙爲了銀白之色。恍若星墜凡塵,飄飄灑灑,重現了那似曾熟識的一幕。
那少年一路自風雪中來,頭戴氈帽,身着青衫。伴着寒梅落雪,翩飛孤鴻放歌山間。在那銀白的天地間留下一行悠遠的足跡。
雪簌簌的下着,他沿着記憶中的道路,行過了太平街,轉過了十里鋪。在那永安橋上,見到了一位身着素白衣裳的美麗女子,她撐着一把紙傘,正倚在橋邊靜觀雪景。
“不知這位公子,爲什麼一直在看着小女子呢?”
她隨着清風白雪,轉過身來,回眸淺笑,一眼神韻之間似乎穿越了三生三世的時光,那似明珠般不染塵埃的美麗,定格在了他那明若朗星的眼眸當中。
“姑娘,似我夢中之人。卻不知在這商陸城中再見到姑娘,是否亦是置身於夢境。”他對答如流。
“浮世如夢,夢如浮世。公子某天自這一場浮華大夢中醒轉,卻是否還記得夢中之人呢?”
她輕移蓮步走上前來,幽香陣陣,令人迷醉。隨後,她便被陸揚緊緊的擁入了懷抱之中。那紙傘無聲落地,離人淚滴,早已盈滿眼眶。
“阿瑤,我都記得啊……我會永遠陪伴在你的身旁……”
商陸大雪,墜落凡塵。三世摯愛,相守不離。有情之人,緣法牽繫。落落凡途,善始全終。
2020年8月6日10:20:28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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