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翠彌希婭只是一個奴隸,而且和諾曼他們這些半路出家的奴隸不同,這是一個因爲血緣的關係天生就是奴隸的人。這樣的一個奴隸,你自然不能指望她能學習到什麼戰鬥的技巧,趕牛放羊纔是她的本職,這從她現在的動作也能看出來。
雖然一棍子打飛了那個龜人的木棒,雖然阿翠彌希婭揮舞着那根白色的棍子在諾曼身邊護衛得很是嚴密,周圍沒人能靠近他們身邊,但是以諾曼的眼光一眼就能看出,阿翠彌希婭不會戰鬥。
她的出手沒有任何章法,亂打胡劈,完全就是在靠着本能作戰,只不過她的力氣很大,速度很快,所以才能護着諾曼,不讓其他人傷到諾曼。這一點倒是和那些來襲的獸人有異曲同工之妙,因爲那些獸人野蠻人什麼的看着也都是不會作戰,只不過是仗着力量大的優勢才能和這些經受過專業訓練的戰士們打成一團,並且還隱隱佔據了上風。
可是阿翠彌希婭什麼時候有這樣的力量和速度的?
諾曼看了兩眼後,心中生出了這樣一個疑問。
他記得很清楚,阿翠彌希婭這個魔族後裔除了長得高大了一些外,其他地方和普通人並沒有什麼不同,這突如其來的怪力和速度着實來得有些莫名其妙。不過對於現在的諾曼來說,這些並不重要,他現在想做的只是平息眼前的戰局。
諾曼又照着他之前的說辭喊了兩聲,可是現場依然沒有人理睬他,顯然單純的語言並不能讓現場這些人冷靜下來。
諾曼也知道結果會是如此——就算是聖子在此,恐怕都不能單純地說兩句話就讓這些人停下手來,更何況是他這樣一個人輕言微的奴隸呢?
言語不行,那就只能付諸於武力。
諾曼現在雖然身軀被封印了,精神力也變成了奇怪的狀態,但是魔力還在。
他口中唸誦起來。
和那些高級法術相比,這條咒語並不長,在諾曼快速施法的訣竅下很快就念誦完畢了。
諾曼前方不遠處的兩個獸人正將手中的木棒揮舞得虎虎生風,極有威勢,周邊的戰士根本近不了身。可是突然之間,這兩個獸人的動作遲緩了下來,表情複雜,茫然和驚慌在其中掙扎、糾纏不休。
周圍的兩個戰士哪裡會放過這麼好的機會,直接上去連刺帶斬了好幾劍,兩下就將這兩個獸人砍得鮮血淋漓。
法術效果不錯,諾曼眼中卻是一點喜色都沒有,反而皺起了眉頭,一抹震驚從他的眼中閃過。
那不是他施展的法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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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原本是想要施展一個5級法術驅散武器,將現場的亂局暫時穩定下來的,但是出乎諾曼意料的是,他口訣是順利地念出來了,但是他冥想空間中磅礴的魔力之海並沒有像正常程序那樣相應地散發魔力出來。
魔力之海平靜無波,他的法術口訣缺少了魔力的支持,自然也是不會有任何效果的,施法失敗了。而那兩個獸人之所以會突然失神,則是另外有一個法術施加在了他們的身上。
是他們後方的那個神秘法師施展的精神類法術,再聯繫到那個法師一直以來的施法習慣,諾曼幾乎可以猜出那個法術的名稱來。
2級法術,亂心之語。
當然,這是什麼法術並不是重點,重點是,爲什麼諾曼施法失敗了。
諾曼又嘗試了一次,這次專門挑選了一個級別更低的3級法術來實驗,同樣也是以失敗收場。不過這次在諾曼的細心觀察下,終於知道了自己爲什麼會施法失敗了。
原因應該就在於他的精神力。
以往他施法的時候,精神力牽引魔力配合口訣,從而順利施法,但是他這次施法的時候,他那個已經變成了橢圓形的精神力就像是一個死物一樣,一動不動。沒有精神力的牽引,魔力自然也是不會動彈的,這應該就是他施法失敗的原因了。
傳統法術界一直認爲,一個完整法術的完成是由神明信仰、魔力以及咒語三者相結合完成的,諾曼打破了這個定律,他也知道龍族同樣不遵守這個定律。在諾曼和龍族的眼中,一個完整的法術是由魔力以及咒語兩者結合就能夠完成的,可是現在看來,他的認知還是存在着錯誤。
法術看來確實還是由三要素構成的,只不過那三要素應該是精神力、魔力以及咒語,而不是神明信仰、魔力以及咒語……
諾曼在這裡想着心思,戰況可不會因爲他的思考而停止,依然在激烈地進行着。
從整體實力上來看,那些來襲的異族佔據了優勢。
不管是那些獸人還是野蠻人,個個都是身強力壯,雖然他們的武器算不上是武器,打起來也完全是憑藉本能沒有半點章法,可俗話說得好,一力破十會,所以他們就算是人數比諾曼他們這邊少,但依然是在壓着這些戰士們在打,人類戰士們一個接一個地在倒下。
從一對一的角度來看,諾曼他們這邊只有三位騎士纔是這些異族的對手。其中除唐恩之外的兩個騎士和對方隨便拎一個出來的實力差不多,唐恩則是勝過了那些異族的平均水平,不過對方那個拿着糞叉的野蠻人也是個好手,將唐恩纏住了,讓唐恩不能分出手來去顧及其他地方的局勢。
如果戰局就這麼持續下去的話,無疑這些異族會取得最後的勝利,但是諾曼他們這邊有一個法師。
那個法師的施法速度固然和諾曼是天差地別,所掌握的法術種類、所施展的法術級別更是沒得比——他施放過最高級的法術也就是2級法術,顯然水平不高——但奇怪的是,他在不停地施法。
諾曼作爲一個經驗豐富的大法師,回過神來之後很快也發現了這一點。
以他的眼力,從對方選擇施法的法術級別、法術精度、法術掌控力等方面來看,這應該確實是一個黑袍法師,可就算他是黑袍中等級最高的三星黑袍,最多施放兩三個2級法術也就把魔力消耗一空了,但是諾曼看到現在,除去他出神時錯過的法術不算,他已經看到這法師至少施展了八九個2級法術了!
這樣一個古怪的法師,對於眼下這種戰局的影響力是非常大的。
在後方那個法師源源不斷法術的支持下,人類這一方不僅逐漸挽回了劣勢,而且還慢慢佔據了優勢,尤其是唐恩,在後方那個法師的支持下,已經將他面前那個手持糞叉的野蠻人殺得只有招架之力。
照這種情形下去,只要後方那法師再精準地給上兩個法術支持,唐恩就能把那個野蠻人斬殺於劍下,繼而騰出手去照顧其他地方,進一步地把優勢擴大化。再看唐恩光芒越來越熾烈的雙眼,顯然他心中也是這麼想的。
但是計劃趕不上變化。
後方那個神秘法師的法術支持還沒有到,對面異族那一方的後場支援就來了。
“咻!”
已經銷聲匿跡了很久的熟悉破空聲再一次響起,而且比起之前曾響起過的所有破空聲都還要來得更加響亮。
一道寒芒在黑夜中一閃而過,快得讓人的眼睛都捕捉不到。原本籠罩在營地外側的那個防護箭矢的光幕卻是不知何時不見了,應該是法術能量的時限已到,後方的那個法師又戰鬥經驗不足,還沒來得及補上。
隨着這一聲響亮的破空聲,唐恩悶哼一聲,繼而狂吼,手中的大劍瘋狂地舞動起來,獵獵聲大作,隱隱之間甚至能夠看到劍身上面有淡淡的光芒在閃爍。
這是鬥氣。
鬥氣是白銀騎士和黃金騎士之間的分水嶺,也是將許多騎士一輩子攔在高級騎士外的攔路虎。而唐恩這個白銀騎士,竟然突然之間突破到了黃金騎士的等級!
他身前那個跟他纏鬥了許久的野蠻人手中的糞叉在唐恩加持了鬥氣的劍下一回合都支撐不到,直接被斬斷了,只剩下一個一臂長的杆子握在手中。
那野蠻人倒也不是一根筋的死腦袋,見到面前的狀況,二話不說直接一個懶驢打滾利索地滾得遠遠的,半點高手風範都沒有——實際上他也從來沒有高手風範過,諾曼甚至懷疑他只是一個種田的。
那野蠻人滾開之後,突然之間突破到黃金騎士的唐恩沒有停手,如狼似虎般奔着他左側近身的一個虎頭人而去,手中劍一個簡單的劈斬落下,那虎頭人舉着手中的木棒下意識地去擋。
他們手中的木棒並不是單純的木棒,而是這附近密林深處的一種叫做三球木的樹幹所做成的木棒,硬度非常高,可以抵擋尋常的刀劍,這也是他們舉着木棒就敢衝過來和這些持有刀劍的戰士們火拼的原因了。
他們手中用三球木樹幹做成的木棒在適才的戰鬥中抵擋住了衆多刀劍,虎頭人雖然看到唐恩來勢洶洶,但是想着自己手中的木棒怎麼都能抵擋一下的吧?但是他沒有想到的是,在唐恩手中那泛着光芒的劍光之下,他甚至沒有感受到重物相擊的感覺,手中的木棒就被幹淨利落地斬成了兩截。
唐恩手中的劍毫無滯礙地落下,從虎頭人的肩膀斜劈了進來。
這些獸人皮糙肉厚可是得到了驗證的,在場的有些人類戰士力氣要是使得小了一些都不能把手中的武器砍進對方的肉裡呢,但是在現在的唐恩手下,這些獸人卻像是紙糊的一樣。
唐恩的劍從這虎頭人的左肩劈下,從右肋穿出,乾脆利落地把這虎頭人斜斜地劈成了兩半。因爲揮劍速度太快,加持了鬥氣的劍太過鋒利,這虎頭人已經被劈斷開的上半身一時之間甚至都還沒來得滑下,還穩在身子上。而下一刻,隨着大量的鮮血從虎頭人身上這一條斜向的血線索裡噴涌出來,虎頭人的上半邊身子這才落到了地上。
諾曼看到這虎頭人的慘狀,又想起了阿里卡來,眼神有些惘然。
全場大概也就他是最悠閒的一個了,站在這裡啥都不幹只是感懷萬千也沒人傷得了他,因爲阿翠彌希婭一直在他身邊護衛着,不知道已經打退了多少個想要順手給這諾曼一棒子的異族。還有那些人類戰士,因爲戰局太混亂了,也有幾個不小心把劍伸向了他們的這位同伴,同樣也被阿翠彌希婭打開了。
她手中的那根白色木棍和那些異族手中用三球木樹幹所做的木棒倒是有異曲同工之妙,同樣都硬度極高,不怕刀劍相加,而且還要更強——那些三球木木棒被刀劍砍上之後,多少還是會留下一些刀刻斧鑿的痕跡,但是阿翠彌希婭手中的那根白色木棍卻是一點劍痕都不會落下,打了半天表面依然是光溜溜的。
和諾曼的悠閒形成鮮明反差的是唐恩,他拖着那把充斥鬥氣的劍像條瘋狗般滿場亂咬,逮着那些異族就砍,不一小會兒已經有三四個異族在他手下死去了。
空中又傳來“咻”的一聲破空聲,可是後方的那位神秘法師在之前那聲破空聲的提醒下已經意識到了防護箭矢已經失效,趕緊又施放了一個,正好趕在這一聲破空聲之前生起,正好把這新襲來的一箭給擋下了。
這一箭威力着實不小,讓那防護箭矢的光芒都劇烈震盪了一番,卻終究還是落了下來,沒能穿透。
後方支援進不來,前方戰線被如天神降臨一般的唐恩大肆屠殺,形勢迎來巨大逆轉,那些異族不敢再戀戰。
那持糞叉的野蠻人剛纔一溜兒小滾之下,已經滾到營地外側,見狀大喊了起來:“快跑!”
那些異族在唐恩這條瘋狗的亂咬下早已軍心大亂,心生退意,耳聽到老大喊跑,立刻撒丫子向着來路轉身狂奔起來。
這下輪到人類這邊反擊追上去,痛打落水狗了,而阿翠彌希婭見這情形,確認諾曼應該不會有危險了,竟然也跟着衝了上去。而且她追得特別兇,腳步又快,竟是衝在了頭一個,唐恩都落在她後邊。
阿翠彌希婭跟在那些異族的後邊,一蹦一跳的,揮舞着手中的白色木棍對着前邊那些異族敲個不停,就像打地鼠一樣,敲得那些異族痛叫連連,似乎被她打得很是疼痛。
諾曼看的甚爲驚訝。
阿翠彌希婭從來都是安安靜靜的,一張沒有表情的撲克臉像是死了全家一樣,彷彿什麼東西都不能令她的心湖產生波動,卻沒想到竟然還有這麼暴躁的一面。
這些人轉眼就到了營地外側佈防的地方,那些異族們像來時一樣紛紛跳過,阿翠彌希婭則是一蹦一跳得更厲害了,像個小兔子一樣,繼續跟着,打得前邊那些異族繼續痛叫連連,擺脫不得。
唐恩卻是沒有再追,在佈防設施後停了下來。
戰士們也都停了下來,看了前面那蹦蹦跳跳的高大女奴隸一眼後,沒有再多看,而是紛紛把目光轉向了唐恩,眼中都閃爍着熱切的光芒。
這些戰士們最是崇拜強者,唐恩此番可以說是以一己之力扭轉並且奠定了戰局,在他們心目中無疑是一位大英雄。
唐恩卻是沒有理睬他們,只是在佈防後面就那麼站着,遠遠地看着前方黑暗的密林,一言不發,像一座雕塑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