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安強忍着對那灰色巨人的恐懼感,連聲說:“是的!是的!你很‘莫特’,非常‘莫特’!”
灰色巨人滿意的點了點頭,忽然指向喬安,大聲說:“莫特!”
喬安先是愣了一下,隨即沮喪地搖頭嘆氣:“我哪裡‘莫特’了?簡直‘莫格’透頂……”
灰色巨人搖了搖頭,鄭重強調喬安毫無疑問配得上“莫特”的評價,那條已經死透的鱷魚纔是真“莫格”。
喬安不想跟這個頭腦簡單的傢伙爭論,既然對方暫時沒有惡意,自己也可以稍微放心了,集中精力於腳下,試圖將愈陷愈深的右腿從泥潭中拔出來。
灰色巨人撫摸着下巴在旁邊看他掙扎,忽然咧嘴一笑,伸出一條比喬安腰更粗的胳膊,張開大手將他抓了個結實,輕輕一提就從泥淖中扯了出來,反手把他放在乾燥的地面上,動作竟然出奇的溫柔。
喬安鬆了口氣,連忙向幫助自己擺脫困境的大塊頭道謝。發覺對方滿臉茫然,意識到它聽不懂人類語言,索性翹起大拇指贊他“莫特”。
這下灰巨人聽懂了,拍了拍胸膛,頗爲得意。
喬安不知道該怎麼稱呼這隻外表猙獰內心單純的怪物,見它膚色灰白,就隨口給它取了個暱稱。
“不知道怎麼稱呼纔好,就叫你格雷吧。”
喬安用樹枝在泥地上劃出一串字母,交給灰巨人拼寫和唸誦這個詞。可惜對方實在是笨的可以,喬安費了好大力氣才勉強教會它發音,書寫是完全沒門兒。
“這個大傢伙,腦子還不如傑米聰明。”喬安暗自吐槽,接着又在地上寫下自己的名字教格雷記住。
擡頭看了一眼天色,太陽已經偏西,喬安背起行囊,向格雷揮了揮手。
“我要回家了,再見。”
轉身走出沒多遠就聽見身後傳來沉重的腳步聲,格雷也跟了上來。
“你要跟我回家?”喬安正納悶的時候,灰巨人已經靠近他跟前,突然大手一揮將他攔腰抱起,反手扛在肩頭,轉身就往沼澤深處走。
“喂!格雷,停下來!”
“你打算帶我去哪裡?”
“放開我!我要回家!”
“你這樣可不夠‘莫特’!”
……
無論喬安說什麼,灰巨人格雷都置若罔聞,徑自邁開大步在泥淖中飛奔,不出片刻就消失在沼澤深處。
……
格雷力氣大得出奇,以喬安這小身板,使出吃奶的勁也撼不動他一根指頭,只得拼命開動腦筋思索脫身的對策。
格雷在沼澤中大步奔馳了一個鐘頭,連氣都不帶喘一下,直到靠近位於沼澤深處的一座小島才放慢腳步。扛着喬安縱身跳上小島,熟練地扯開藤蔓,前方出現一條崎嶇小徑。
格雷側身擠進小徑,轉過身來單手扯動蔓藤,仔細把入口遮掩起來,這才放心地繼續前行。走出不遠,前面出現一座光禿禿的岩石山丘,朝陽的一側峭壁上開鑿出七尺多高的洞口。
格雷湊近洞口嗅了嗅,確認沒有其它動物的氣味,這才放心的弓腰鑽了進去。
午後的陽光透過傾斜的洞口照射進來,驅散山洞內部的黑暗,顯得分外寬敞亮堂。
格雷將喬安放下,拍拍少年的背,示意他在洞窟中休息,自行轉身出去。
喬安環顧四周,確認這應該是一座天然洞窟,四周的洞壁凹凸不平,地上鋪着厚厚一層乾草和樹葉隔絕潮氣,看起來收拾的還挺乾淨,空氣也還算得上新鮮,想來這裡就是格雷的家。
這時洞門外又傳來沉重的腳步聲,格雷拖着那條被他一棒打死的鱷魚回來,坐在洞門外自顧自的忙活起來。雙手分別抓住鱷魚的上下顎發力撕扯,粗壯的雙臂肌肉賁張,憑藉驚人的怪力將那條五尺多長的鱷魚從頭到腳撕成兩片,鮮血混合肚腸淋漓飛濺,空氣中充滿刺鼻的血腥味。
格雷皺了皺鼻子,似乎很享受這濃郁的血腥氣,喬安卻被眼前這恐怖的場面嚇得臉色發白。
格雷將撕成兩半的鱷魚內臟掏出來,接着撕下鱷魚皮,連皮帶內臟都用一張碩大的水生植物葉片包起,隨手丟進不遠處的深溝,剩下粉紅色的淨肉還帶着血跡,洗都不洗就大口撕咬起來,咯吱咯吱嚼得開心,血漿順着嘴角汩汩流淌下來。
格雷食量奇大,不出兩分鐘就把半隻鱷魚啃得只剩一堆白骨。意猶未盡的吮了吮手指,拿起剩下那半鱷魚屍體,正要埋頭啃食,忽然想起喬安,轉身將手中血淋淋的鱷魚肉遞過來。
“謝謝,我不餓。”喬安連忙搖頭。
格雷又將血淋淋的鱷魚屍體朝他跟前推了推,指着血肉連聲說:“莫特!莫特!”
喬安猜測他在誇讚鱷魚肉味道鮮美,邀自己品嚐。爲了避免激怒這個頭腦簡單的怪物,喬安只得自腰間拔出匕首,割下一小塊生肉,強忍着反胃塞進嘴裡咀嚼。
生鱷魚肉嚼起來很有韌性,濃郁的血腥氣使喬安差點當場嘔吐出來。他不敢當着格雷的面表現出難以下嚥的神態,只得強忍着噁心吞下去。生吞鱷魚肉的體驗實在是不怎麼愉快,接下來無論格雷如何催促,喬安都不想再吃生肉了。
“格雷,我消化不了這樣的食物。”
藉助手勢比劃,喬安竭力向格雷解釋自己的苦衷。灰色巨人半懂不懂,六顆黃色眼眸當中相繼浮現困惑與惋惜。
隨着天色漸晚,山洞裡的氣溫直線下降。二月初的夜晚還是相當寒冷的,喬安凍得手腳發僵,迫不得已站了起來,問格雷:“我可以生火嗎?”
格雷似乎沒有聽懂他的用意,但是也沒有流露出不悅的神情。
喬安就當它默許了,起身走向洞外。
格雷立刻緊張的跳了起來,亦步亦趨跟在他身後,似乎唯恐他逃走。
喬安見它如此警惕,只好暫且打消溜走的念頭,在小島上收集了一些乾枯的木柴抱回山洞。格雷未必理解他要這些枯枝有什麼用處,不知是出於模仿抑或熱心的天性,揮掌劈斷一棵大樹,倒拖着回到洞口,將之丟在喬安腳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