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然舉着蠟燭,一直沿着走廊向前走去。等她走到走廊盡頭時,前方只剩下一道緊閉的木門。菲然注意到:麥瓦留下的腳印,正是進了面前這道門內。
“麥瓦,終於追到你啦!”菲然想着,打開了木門。
菲然的一隻腳剛踏入木門後的房間,像是觸動了裡面的機關:幾十根蠟燭忽然間一同燃燒起來,把她眼前的這個房間完全照亮了。
突變的情況讓菲然陷入一絲的慌亂,但很快她就平靜下來。菲然看清了:這間大屋裡除了兩側牆壁上那幾十個燭臺之外,別的什麼都沒有。大屋子的對面有另一扇門,看來還能通到別的地方去。
菲然再低頭觀察腳印的去向:果然,麥瓦的腳印直接穿過房間,到對面那扇門去了。
菲然跟隨腳印,邁步走進了屋中。可沒想到,當她兩隻腳都邁過木門門檻的那一刻,木門兩邊的牆壁同時發出“轟隆隆”的聲響!緊接着,牆壁像是變成了一道突然拉上的大門,“轟”地一聲,把原先的木門完全覆蓋了!也就是說,菲然進來的這道門,已經被牆壁牢牢地封死!她要離開這兒,唯一的出路就是往前走,從對面的那扇門出去。
菲然預感到情況不好,馬上加快速度跑向對面的門。不過,她終究還是晚了一步。屋子中間的地板像地震一樣裂開了一道縫隙,縫隙越裂越寬,最後形成了一個將近兩米深的坑洞!這個游泳池似的大坑洞,把菲然困在了牆邊那一小塊僅存的地板上!
“這……怎麼辦?”菲然心跳加劇,腦子裡飛快地想着脫身的方法。現在屋子裡的情形是:屋裡百分之九十的地板變成了大坑,而剩下的百分之十隻存在於菲然腳下,和那扇門前面的一小塊地方。如果想接近對面的那扇門,必須先下到大坑底下,走到門口時,再從坑裡面爬出來。這個坑有差不多兩米高,對於菲然來說,必須要有不錯的彈跳力纔敢下去。否則,下去之後,很可能就沒辦法上來了。
“看來,不下去是不行了!”菲然打定了唯一可用的主意:下坑,從坑裡走向出口!
她先試着跳了幾次,覺得差不多可以達到上來的高度。菲然深吸一口氣,彎下身子,準備跳到坑底。
但正當她伸腿準備下去的時候,原本平整的坑底猛然間泛起了氣泡!菲然趕緊抽腿上來,她盯着坑底,眉頭隨着坑裡的變化越皺越緊,同時臉上的表情變得越來越僵硬:大坑中,居然泛起了一層粘乎乎的沼澤泥地!這層冒着氣泡、散發着腐敗氣味的爛泥巴,逐漸逐漸在坑裡聚集、升高,緩緩地充滿了整個大坑!
對於極度討厭黏東西的菲然來說,此刻的這間屋子,無疑變成了世界上最糟糕的地方!她用雙手緊緊地捂住臉,蜷縮着身子,蹲在了腳下那一塊小小的地板上。這一塊沼澤包圍下的地板,如同是茫茫大海里的一片失落的孤島。
“哈哈,瞧啊,瞧啊……”一陣麥瓦的笑聲讓菲然猛地擡起頭。她的臉上佈滿了淚痕,淚水還在向外流淌。但她卻顧不上擦眼淚,因爲對面那扇門的上方,出現了謝遠的影像!
“謝遠!謝遠!你怎麼啦?你怎麼啦——”菲然喊得聲嘶力竭。影像中的謝遠,表情痛苦地躺在那裡。他閉着眼睛,掙扎着,但那是一種不起任何作用的掙扎。
“謝遠!你等我來!等着我!”淚水中,菲然發瘋似地翻出白色督朝幣,她把它高高舉起:“雲鷹!快來啊!雲鷹!求求你快出現!帶我飛過去救謝遠……求求……你……嗚嗚……”
菲然舉起的手臂癱軟了,無助的哭聲迴盪在空氣中。在室內,雲鷹是無法到來的……
“劉彧……菲然……菲然……”影像中,謝遠發出喃喃的呼喚。每一個字都像一根針,刺在了菲然心中最柔軟的部分。
突然,菲然猛地站起身,一把擦乾了已經流下的和沒有流下的淚水。她緊握着督朝幣,用從未有過的大聲喊道:“謝遠!我來了————”
菲然跨向了沼澤地。此時在她的眼裡,只有那一道通向外面的門。她要從那裡出去,出去救謝遠!
不會有人體會到菲然的感受。當沼澤裡無情的泥巴淹沒了她的腰、淹沒了她的脖子,她還在想着前進、一直這樣想着、想着……
直到,這位拼命來到沼澤地中央的少女,再也不能動了。她,只剩下頭和一隻手沒有沒埋沒。那隻手裡,握着督朝騎士幣。
“劉彧,你肯定能救到謝遠。拜託……你了……”她,淡淡一笑,閉上了眼睛。
手心,微微亮了。
“小姑娘,你是要去對岸吧?”似乎是醒來了,菲然恍惚聽見有人在跟她說話。當她的視力逐漸由模糊變得清晰時,發現自己正躺在一條搖晃的小船上。船尾,坐着一位漁夫打扮的老人。
“這裡是……”菲然坐起來,向四周眺望:周圍竟然是大海!這條小船,原來正在大海中停泊着!
“小姑娘,你是要去對岸吧?”同樣的提問,再次傳過來。菲然這才確定,問話的,正是坐在船尾的那位老人。
“對岸?對岸是哪裡?”菲然茫然地問。
老人指着遠方的地平線,說:“那裡,有一扇門。”
“一扇門?”菲然瞪大的眼睛裡,閃過一絲明亮的光。她急切地回答:“是的,我要去那裡!請把我送到那扇門前吧!”
老人看着她,淡淡地說:“可是,現在是逆風天。去對岸,會遇到風暴。你,不怕麼?”
菲然站立在了船頭,迎面而來的風吹起她的頭髮。
“這世上,哪會有一帆風順的旅程呢?如果因爲害怕遇到困難,就放棄原有目的地、原有的希望、原有的夢想。那麼,遠方那個屬於你人生的對岸,就永遠永遠到不了……”菲然說着,向彼岸怔怔遙望。
“看來,你確實有資格乘坐這艘船。”老人站起身,走到菲然身邊。把手中的一個東西,交到了菲然手裡。
“坐着它,去你的對岸吧……”老人在菲然面前,像雲霧一樣,消散了。
菲然像個木頭人似的,愣在原地。不知過了多久,她緩過神來,發現自己正站在房間的出口前!屋子裡的沼澤地不見了,地面又恢復了原狀!
“莫非都是……夢?”菲然腦子裡有些混亂。她用手摸着額頭,愕然發現手心裡攥着一件東西——是一塊金色的瓷片!
“是……拼圖?!”菲然驚喜極了。這塊拼圖上的圖案,是一艘小船。菲然看着它,腦中迴盪起一句似曾相識的話:“坐着它,去你的對岸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