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是到了晚上才知道，今天晚上所謂的新來的石榴姑娘的初夜竟然被霜娘辦的像是過節一樣。
又或許這青煙樓向來都是靠着這些初夜的方式來吸引人，這蕭條了一個月終於可以好好的撈一筆，於是霜娘將晚上有姑娘敲碗奏曲甚至跳異族舞的消息從午時開始就向外宣揚了出去，又在洛昌城裡請了最好的畫師來畫了不少她的畫像，每樣都畫的栩栩如生美輪美奐的，然後分發到各處的酒館和客棧，並傳說各種關於石榴姑娘身份來歷的絕妙消息，引來諸多好奇的王公貴族和各種富商與俠士，聽說已經有不少富家公子準備來欣賞欣賞這位傳說中不一樣的石榴姑娘，摩拳擦掌的準備來一親芳澤了。
九月根本沒想到這霜媽媽會大肆鋪張成這樣，在九月下午被幾個丫鬟帶去着裝上妝的時候，路過青煙樓的前院發現樓下內廳的裝飾竟然一夜間煥然一新，並有專門製作的入門請柬給城內外附近的各家官員每人一封，其餘的請柬更是賣到三百兩一張……
本來以爲這霜娘是在發神經，在上妝的時候才聽見幾個丫鬟小聲說，平日裡有新來的姑娘，都會這樣鋪張一次，鋪張的越大，姑娘賺的銀子就越多，排場越大，來的主子也就越大。
於是到了傍晚時，青煙樓院外已經是門庭若市，車馬喧囂，有請貼的在門口被恭恭敬敬的迎了進去，沒有請貼的在門外也是久久的徘徊不去，都想看看這一天之間傳遍了整個洛昌城的石榴姑娘究竟是什麼樣的姑娘。
而有想混進去的人，還沒進大廳就被趕了出來，還有人出價五百兩買請貼，竟然無人理睬，真是沒想到這洛昌城青煙樓的地位在這裡竟然會是這麼的讓人驚歎。
一個青樓做到如此地步，皇帝都不管麼？
皇帝如果知道這種地方是太后的囊中之物，會不會氣到吐血？
九月換了妝後便趁機到了欄杆處向下望，本來是在考慮要如何找到方便日後逃跑的出路，卻發現樓下的大廳裡不知道什麼時候竟然早已虛無坐席了，連長廊處也已經站滿了人，能進得了青煙樓大門的人不是高官顯貴就是世家子弟，最少也都是富甲一方，看那些老老少少的男人的穿戴架勢，的確是夠奢侈夠派頭。
爲了繼續擡高九月的身價，即使天色已暗，霜娘也沒讓她馬上去下面獻藝，而是叫那些大廳中的人都在其中等候，已經有不少樓中的姑娘在第二間的臺子上開始彈曲兒跳舞，但衆人時不時還是望向第一間的方向。
接下來又有不少姑娘上臺，跳舞的唱曲兒的彈琴的作畫的，各個都使出了看家本領打算將一些富家公子攏在自己的石榴裙下。
九月偷偷的倚在二樓的隱蔽處，看着那些都在賣力表演着的姑娘，想着這古代的青樓女子和二十一世紀那些夜總會的小姐也沒什麼兩樣，無非都是被金錢所逼，只不過古代人的眼光與二十一世紀人的眼光不同，當她們真心甘願留在這裡賣藝又賣身的時候，就相當於已經失去了整個靈魂，哪裡像二十一世紀的那些人們，滿口虛無縹緲的自尊。
可這些姑娘裡又有多少人是被搶強來強賣的？
她們的下場起碼還是衣食無憂，但卻要被男人玩弄，而那些被關押起來的姑娘們瘋的瘋死的死，這個皇權滔天的朝代對這些普通的百姓竟然是這麼的殘忍。
想要活下來，要麼出賣苦力，要麼出賣靈魂，要麼出賣身體。
忽然，九月莫名奇妙的感覺脊背一涼，當即條件反射的回頭向下方看去，剛剛明明感覺到一股強烈的視線正在盯着自己，可四下搜尋，卻發現下面的男人個個目光都在第一間的空臺和第二間臺上姑娘們的身上粘着，還時不時的拍手叫好，根本沒有人朝這邊望過來。
剛纔那道目光明明感覺很熟悉，熟悉的讓她脊背涼了一下。
可就這樣向下望了半天，也沒看見什麼人。
可能是她弄錯了吧。
昨天到現在她已經進入青煙樓有十二個時辰了，一整天的時間也不見有誰來接應，也許樓晏還在與冉皇后談天說地，也許承封一直在辦法與自己接應卻還沒找到合適的機會，也許她這次莽撞的混進青煙樓結果墜入冰窟，只能靠自己自救的方式來爲自己尋找出路了。
但她必須去臺上獻藝，才能看清楚青煙樓能請來的衆多官員中究竟有多少何氏一族的成員，又有多少與平王太后暗中相勾結的官員，能輕易接受青煙樓這麼一座青樓的邀請，那些官員與太后平王黨必然不會毫無聯繫。
再又向樓下那些人看了一眼，九月撫過衣裙，將藏在裙中的地形圖和名單放好，轉身看向這時向自己笑着走來的霜娘，便勾了勾脣：“霜媽媽，還要多久才能上臺呀？”
“喲，你這丫頭是已經準備好了嗎？急什麼，再等一等，今天啊，有小廝將請帖誤送去了城主府，於是今夜該是會來一個貴客，石榴你可一定要記得，這個貴客惹不得，你若是想在這裡好好賺錢，今天晚上就一定要好好表現，不許表現出一絲一毫的不習慣和不甘願，一定要始終保持笑意，若是讓貴客看出你的半分不情願，小心我叫人扒了你的皮。”霜娘嘴上說着狠話，臉上卻是掛着笑意：“記住了沒有？”
城主府？
九月的眼皮一跳，勉強扯了扯脣笑道：“什麼貴客呀？這麼小心？霜媽媽是在怕什麼？難道這個貴客不知道我們都是被從城主府裡賣來的姑娘？”
“關於城主府來往的買賣，你一個字都不能多說。”霜娘忽然眯起了眼，嚴肅道：“石榴，我可告訴你，這個貴客是朝中數一數二難惹的主子，而且你這小丫頭被關的久了，該是不知道這城中近來發生的大事。城主府現在已經易主了，是路過洛昌城的晟王正府在城主府中，這晟王你可是聽過？”
九月呵呵一笑：“漠北百姓心中的神，我就算是再怎樣頭髮長見識短，也自然是聽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