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笑煜蹲在紫陌夕身旁,將她擁進自己的懷抱。他可以感受到她的悲傷,可是他可以做的,只有借給她一個懷抱去哭泣,卻再也沒有其他。
人羣突然讓出了一條路,紫霖逞攙扶着病怏怏的皇帝出現在這裡。當皇帝看到骨瘦如柴的那人倒在紫陌夕懷裡已經香消玉殞的時候,竟失聲痛哭起來,一下子跪倒在地:“夏娥,這麼多年來,是朕對不起你,你爲何要先朕離去,爲何啊?”
紫陌夕將母親送到離笑煜懷裡,走到那個病怏怏的皇帝面前,看到他的老淚縱橫,竟擡起手來就給了他一個耳光。紫霖逞心下一驚,急忙上前拉住紫陌夕喝止,卻不想皇帝摸了下自己的臉頰,擡頭對紫陌夕說:“打得好!打得好!朕實在是該打!”
紫陌夕指着他咬牙切齒的說道:“自我記事的時候起,母親便告訴我,我有一個很偉大的父親。她告訴我,我的父親是這個世界上最好最好的人,要我以後一定要對自己的父親好,可是她錯了,我的父親是天底下最壞的人!”
皇帝默不作聲,眼睛一直看着那個已經離開這個世界的女人。
紫陌夕繼續說道:“你知道嗎?母親在冷宮裡這些年,是多麼的希望有朝一日你可以來這裡看她,可是你竟然拿如此絕情,一次都沒有來過!”
皇帝擡起淚眼婆娑的眼睛,搖頭:“不是的,不是朕不想來,是……是朕答應過夏娥,不能來啊!”
紫陌夕冷笑兩聲:“不能來?那爲何現在又來了?”
“那是因爲,朕聽說你回來了。那是因爲,朕已經快不行了,想在臨死前與她將話說清楚……”
紫陌夕抹了把眼淚,對他點頭:“好!你說!在母親面前,將你想說的都說出來!”
皇帝想要靠近一點,被紫陌夕制止,他雖然是一國之主,雖然只要他的一聲令下就算有是個紫陌夕都沒有辦法攔住他,可是他卻沒有那樣做,只是孤零零的倒在地上看着不遠處已經閉上眼睛的女人,顫抖着聲音講着她與夏娥的故事。
當年,皇帝還不是皇帝,只是西紫國的太子,他與夏娥相遇,
是在母親的壽宴之上。夏娥其實是自己的表妹,因爲生的漂亮而爲人乖巧,母親很喜歡她,所以在那一年壽宴的時候,便特意准許她進宮來玩。那一天,他看到了在煙火之中舞蹈的她,被她深深的吸引,當即便向母親請求賜婚。
他與夏娥的親事辦的很隆重,夏娥是他的太子妃,是他喜歡的第一個女人,可是在他們成親後不久他才發現,原來夏娥並不喜歡自己,她嫁給自己,不過是因爲那一道不可抗拒的聖旨。他開始不開心,開始動不動就對夏娥打罵,直到他當上了西紫國的皇帝,他便開始擴充後宮,娶了好多女人回來。
夏娥從來沒有與他發過火,這讓他更加的氣憤。有一次,他看到夏娥和宮裡的護衛將軍談笑,她的笑容很美很美,是她嫁給自己後從未有過的笑容的。他一氣之下將她打入了冷宮,就連她生下紫陌夕的時候都沒有去看過她一眼。
夏娥對他漸漸的失望,讓人捎了消息給他,說她這一生都會生活在冷宮之中,除非是自己死了,絕不離開冷宮,也不會見他!他果真讓她在冷宮之中度過了一生,更是在她死之前都沒有見到她最後一眼。
他其實很愛很愛她,可是她爲什麼要背叛自己?爲什麼她從來都不像自己解釋?只要她向自己求情,他就會放過她,讓她成爲西紫國人人愛戴的皇后。
他與夏娥的故事在這個皇宮之中隨着時間的流逝,被越來越多的遺忘,可是他一直清晰的記得她,他對她的愛自始至終都沒有消失過。
紫陌夕聽完他所講的一切,轉身便跑去了房間裡取出一個小盒子,打開後,裡面密密麻麻的都是夏娥寫的信。她隨便扔了一封到他面前,低吼:“你看清楚,這是母親寫給你的!每隔一段時間她都會給你寫一封信,可是她卻從來不送給你!有一次我想將信偷出去給你,卻被她發現,第一次打了我!你知道嗎?母親根本沒有喜歡其他人,她喜歡的一直是你!”
皇帝不相信的搖頭:“不可能,她喜歡的分明就是當時的那個將軍!”
皇帝迫不及待的打開信,果真是夏娥的筆跡。而信的內容很簡單,
只有簡短的幾句話:“皇上生辰及至,我與將軍相約,欲買宮外稀罕之物送與皇上。”
他再打開幾封信,每一封信的內容都是一樣的。這是夏娥一直相對自己說的話,只不過自己卻沒有給她機會。
他捧着信哭的更加傷心,再也不管紫陌夕允不允許,跪着挪到夏娥身旁便將夏娥摟進了懷裡。他哭的十分傷心,幾乎喘不過氣來,突然猛地咳嗽起來,竟然咳出了血。
衆人大驚,太醫急忙上前,欲要爲他診脈,他卻拒絕道:“不必了,朕的身子,朕最清楚,朕這就要隨夏娥而去了。”
衆人紛紛跪倒在地,露出悲傷之色。他看向紫霖逞,交代着後面的事情:“朕死後,西紫國就交給你了,記住,要做一個好的君主,也要做一個好的丈夫!”
紫霖逞用力的點了點頭。他最後看向紫陌夕,他的女兒啊,其實他真的很愛她。他讓她嫁去西紫國,並不是因爲朝中沒有人想要做和親公主,而是他希望她嫁到南離國,會得到幸福。只可惜,他還是讓她吃苦了。前段時間,離易白來到西紫國時他才知道,自己的女兒在那個國家同樣受了很多很多的苦。他心痛到死,從此便一病不起。
他對紫陌夕伸出了手,紫陌夕沒有理會,他便放下手來,抱着夏娥一直說着“對不起”。紫陌夕的心酸酸的,她恨自己的父親,可是他畢竟是自己的父親,看到病重的他哭的越來越辛苦,她的心開始變軟,終於上前握住他的手,說:“母親的後事還需要你來操辦,你還是先回房休息吧。”
皇帝急忙點頭,對自己這個女兒甚是順從:“我聽你的,孩子,我什麼都聽你的!”
紫陌夕的心更加的酸澀,這麼些年,她第一次見到自己的父親是這幅摸樣。
“孩子,你喊我一聲父皇好不好?我衆多的孩子裡面,只有你從來沒有喊過我父皇!”
紫陌夕的喉嚨苦澀,委實難以開口。皇帝卻很是理解:“不急,我從來沒有做過一個做父親的職責,不急,我可以等……”說着,他不由再次咳嗽了起來,一口帶着血的談吐出來,甚是鮮紅。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