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憂心
“宸兒，你這是怎麼了？晚膳也不用，一個人呆悶在書房裡？”白姑姑的聲音響起，房間裡的孤悶立刻被驅散了一般，她的聲音柔軟溫和，像是海水一般。
她走至香案旁，親手爲溫玉宸點了一爐香，然後緩緩走至書桌前。見溫玉宸寫在宣紙上的字，她只是輕輕拿起來，端詳片刻才輕輕念道，“忍！”
“宸兒，你有什麼心事，也不願意說給白姑姑聽了嗎？”白姑姑把宣紙放下，繞過書案走至溫玉宸身邊，看着他微微皺起的眉頭，白姑姑忍不住伸手想去撫平。
“姑姑，有時候宸兒只是想，這麼多年來的努力到底對不對？”溫玉宸的苦悶時有時無，這並非是他的過錯，試想天下的哪個人不想過平靜幸福的日子，娶妻生子，盡享人生。
只是他溫玉宸身爲皇子，註定一輩子不能平凡，他時時都要小心，處處都要提防，最讓他筋疲力盡的是，他還要楚心積慮爲將來的事情做準備。
聽到溫玉宸動搖，白姑姑俯下身子，捧着溫玉宸的臉用質問的語氣問他，“宸兒，你忘記你曾經的誓言了嗎？”
溫玉宸搖了搖頭，眼睛裡的痛苦更深了。
他不僅不能與常人相比，連與身邊的那幾位皇兄皇弟都不能比，他們不是有父皇的寵愛，就是有母妃的疼憐，唯獨他在這世上孤零零一個，只有白姑姑。
“宸兒，你若想沒有痛苦，就必須努力。那個人不給你的，你要自己去奪，去搶，去爭。”白姑姑的聲音裡有幾分憤怒，連原本平靜的雙眸，也染上了火焰一般的光澤，“世上沒有公平，每個人生來就是不平等的，若你想要平等，就必須自己去爭，去搶。”
“姑姑，可是我好累！”溫玉宸一想到，爲了將來的大業，連娶妻這樣的事情都要和別人不同，他就更加的難過。
白姑姑輕輕地撫摸着溫玉宸的青絲，一點一點地幫他撫平，彷彿是在幫他撫平心上的傷口。
“姑姑知道，也
知道你很累，可是有句話不是說嗎？吃得苦中苦，方爲人上人。”白姑姑長長嘆息一聲，溫玉宸也不過二十四歲，可是他經歷的那些事情，往往要比四十歲的人都要經歷的多。
這些年，她是看着他成長起來的，看着他從一個單純善良的少年，變成一個老練深沉的皇子。
他也曾無忌，可是事實逼着他不得不圓滑，不得不變成另一個自己。
每每看到他痛苦的時候，她除了能爲他制一爐香外，別無他法。
夜色濃深，白姑姑將溫玉宸擁在懷裡，給他像是孃親一樣的擁抱。
“玉宸，你在爲娶雲淺的事情犯愁？”這麼些年，白姑姑早已有了猜透人心的能力，尤其對溫玉宸，只要他蹙眉，她就可以猜到他是爲什麼事情不開心。
前些日子，他提到雲淺，白姑姑就不難猜出，如今他心事重重到底是因爲何事？
“姑姑，我發現我有點喜歡雲淺了……她和別的女子不一樣。”溫玉宸對白姑姑從來都沒有芥蒂，心裡有什麼事情都會直言。
很明顯的，白姑姑的身體顫了顫，手中的動作也停了片刻，她的聲音有些凝滯，“宸兒，你不是說，你娶她只是爲了她腹中的胎盤嗎？”
“是，剛開始的時候確實是這樣的，可是這些事情相處地來，我發現雲淺是一個十分聰明的女子，如果真心對她，說不定她會助宸兒一臂之力。”溫玉宸並沒有察覺白姑姑的變化，只是自顧自地說着心裡的想法，可是白姑姑的臉色已經一變再變。
聽到溫玉宸說完，白姑姑才低下頭，用十分輕柔地話說，“宸兒，愛情是世上最美好的事情，你喜歡雲淺姑姑不反對，但是你要記得，紅顏禍水四個字。”
這些話，早在溫玉宸預料之中，姑姑總是極力地催促他成親，可是又極力地反對他全心全意地對一個女子。
這一點，讓他最難把握，感情有就是有，沒有就是沒有，怎麼能做到收放自如，說三分就三分，說七分就七分呢？
“姑姑，我不懂，我不知道該怎麼管住自己的心。”溫玉宸有些痛苦，這也正是他今天不言不語悶在書房裡的原因。
白姑姑再次輕輕嘆息一聲，然後柔和地勸他，“你也說了，雲淺小姐很聰明，只這一點你就該多加提防。她是喜歡過七皇子的，如果，我是說如果她是七皇子派來監視你的，你所有的一切豈不是全在七皇子的視線之下。”
“這不可能……”溫玉宸想到雲淺在席間對溫如墨的冷淡，也看到溫如墨得知雲淺懷孕時的痛苦，是雲淺親自告訴溫如墨，她懷了他的孩子。
白姑姑的聲音停了片刻，才繼續說道，“姑姑早就說過，身爲皇子就要處處提防，即使你不存害人之心，也要提防別人害你之心。七皇子長年遊歷在外，爲何突然會回京都，你沒有想過這其中原由嗎？”
的確，溫如墨素來厭惡朝政，也不喜進宮參政，所以才決定四處遊歷。
可是他突然出現，甚至向父皇請求要娶雲淺爲妻，這一切，他都不能不懷疑。
“姑姑，我明白了，雲淺極有可能和溫如墨串通好了……”
“這只是一種假設，姑姑想告訴你的是，你可以娶雲淺，也可以對她好，但只能把她當作是一種陪伴，一個工具……萬萬不能傾心相待！”白姑姑把話挑明，只是想讓溫玉宸徹底清醒，雲淺是靠不住的。
溫玉宸微微點頭，看着外面漆黑的夜，嗅了嗅屋子裡散出來的香味，纔有些疲倦地說，“姑姑，我累了，想去歇息，你也早點回去吧。”
“就在書房歇了？”白姑姑看了一眼早已經鋪好的牀榻，搖了搖頭，但還是放開了溫玉宸，獨自一個人走出了書房。
夜色如水，星空滿天，白姑姑擡起眼睛望了一眼滿天的星宿，神情卻變得有些落寞。
她對溫玉宸如此盡心，可無奈溫玉宸就是不明白她的心思，她不能說，也不能提醒，只能任由時間這樣匆匆的流逝，她已經三十歲了，有多少年華還等得起？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