士兵們聽令,將村子的路賭了個嚴實。
村民一臉的黑線,我們是讓你們搭救的,我們要出去,誰讓你堵路了!
“三小姐,情況不對。”追雨走到龍璇璣身邊,低聲道,“周武和副將鬼鬼祟祟的,屬下懷疑他們是故意堵在路口,八成是通州出事了。”
龍璇璣縫好最後一針,指揮隊員敷好傷藥,讓他們注射疫苗,一切都搞好後,才站起來看着追雨,微微一笑,問道,“你們王爺去哪裡了?”
追雨一愣,本以爲她要說怎麼處理這種情況,誰知她竟問了一句好不相關的話。
“王爺的行蹤,屬下一向不敢過問。”追雨垂下眼,瑞王天人之姿,想去那裡就去那裡,他這個手下,真不敢過問。
“我猜,他應該快來了。”龍璇璣又是一笑,眸子看遠,隔着一條河,對面就是通州城外,江州兩萬府兵駐紮的地方。
河道有寬有窄,如果在窄的地方架橋,讓兩萬人渡河而來……追雨突然神色一震,別人他不知道,但如果是瑞王,他應該能幹出來這事。
“這裡沒什麼事了,你帶人到村裡去,將陳狗子家的百姓都帶來到這裡。”龍璇璣道。
“是。”追雨立即答應着,擡頭看周武還在那裡哼哼,兩百騎兵雖然虎視眈眈,但並沒有什麼危險,關鍵是也許王爺真的快來了。
“我們是這村裡的人,你們憑什麼不讓我過去?”騎兵的背後,突然傳來吵鬧聲。
“什麼事?”周武不能動,副將就充當了代言人,他走過去。
兩個人被攔住,一個人身材高大,面容白淨,另一個人只有二十多歲,長相清秀,兩個人揹着包袱,風塵僕僕,最顯眼的是他們腳下的鞋子,大腳趾都露了出來。
這是走了多遠的路纔回來的。
“大人,我們是這村裡的,回來探親的,你行行好,讓我們過去吧。”白淨漢子眼帶哀求。
副將擺擺手,一臉的不耐煩,“讓他們進去。”
反正是進去,不是出去,只要進去,就別想出去,前後都有官兵把守。
兩人連連道謝,低着頭從騎兵中走過。
周武躺在地上,腿不能動,此時只能支着上半身往這邊看,那兩個人的背影覺得好熟悉,可就是一時想不起在那裡見過。
“哎……….”周武叫了一句,旁邊的士兵連忙低下頭,“大人,您是腿疼嗎?小的給你按按….”
啊!
周武是想說那兩個人有問題不能放進去,誰知小士兵誤會的,大手準確的按在他的斷骨處,疼得他一聲慘叫。
士兵嚇了一跳,縮回了手,看到周武的眼睛像是要殺人,連忙退到一旁去,心想你不過是剛提拔上來的守門的,一個照面就被人打飛了,還有臉鬼叫什麼。
等周武再次支起身子起來的時候,那兩個人已經走到了龍璇璣旁邊,低聲說着什麼。
阿九!
周武想起來了,那個年輕男子叫阿九,在城門的時候,他們就是幫着龍璇璣的。
周武那個氣啊,若不是那個小兵自作主張,他也不會錯失良機。
然而,等他在找的時候,那個小兵卻不見了,不知躲到哪裡去了。
媽拉個巴子的小兔崽子,別讓大爺再見到你!
那兩個人正是城門的那兩人,年輕的叫阿九,年紀大的叫阿東。
阿東低聲道,“三小姐,蘇大夫擅自接診了一個病人,是不治之症,我們在人羣裡也發現了春風堂的人,我估計這可能是針對你來的。”
“蘇文青太自大了,幸好劉子成有點眼色,讓我們來給你送信,現在要怎麼辦?”阿九問道。
“蘇大夫不是自大,他是大夫不能見死不救,你誤會他了。”看了眼阿九,龍璇璣皺起了眉頭。
現在事情有點麻煩了。
本來她想着不出去就不出去,正好可以將村子隔離出來,做好消毒工作,還有時間也可以救治病人。
但現在,她必須要回去了,蘇文青是好意,但他會被誤會,她不能讓一個好大夫被人這樣誤解。
況且,那病人的事也很蹊蹺,搞不好和陳狗子他們村是一樣的,痘瘡這種病不是隨便得的,家裡得養牛。
動物到人,人傳人,這就是疫病擴散快,一夜空城的緣由。
可是,一旦自己走了,村裡的人怎麼辦?
這還真是兩難。
“三小姐,你去通州,這裡交給我。”追雨帶着人回來,見龍璇璣面前有兩個生人,便知通州那邊發生了大事。
“還有我。”蘇芳菲也帶着人回來。
“那邊也有官兵守着,不讓人出去,我就回來你這邊,看看你有什麼安排。”沒等龍璇璣問,蘇芳菲就自己解釋起來。
默契!
兩人相視一笑,沒有過多的言語,這份情誼卻無人能及。
“村裡的人,必須要隔離,用石灰消毒,防禦起來,但他們不配合,我們也沒辦法用強,爲今之計就是等,等他們自己發現自己的問題,我們再出手,他們纔會相信我們,但那時,我不知道你們有多少把握能把他們救回來。”
龍璇璣看着那些無所謂的百姓,心裡一片坦然,她首先是一名大夫,百姓們不理解是他們的事,但救人並且救活他們,就是自己的事。
“實話說,我沒有把握,你知道我對外傷還行,這種疫病,我根本不行,但通州你必須去,那個病患有可能就是個傳染源,百草堂的人說不定已經被傳染了,通州有三十萬人,加上江州的五萬,三十五萬人,他們更需要你。”小分隊的隊員簡單的將事情給追雨和蘇芳菲講了一遍,蘇芳菲便知道自己該怎麼做。
這個時候,就是取捨的時候,爲了大多數人的利益,他們只有犧牲小部分人,保全大局。
“龍大夫,別丟下我們。”被追雨帶來的陳狗子家裡的那些百姓,他們都聽明白了,此時見龍璇璣要走,他們都着急的圍攏過來。
“龍大夫,我們相信你,這是疫病,我們不能呆在村裡,我們要和你走。” “這些白癡不相信你,是他們沒福氣,您別管他們了,讓他們發病,死去,都是他們自己選擇的,但我們已經打了疫苗,你帶着我們走吧。”
他們大聲喊着。
“疫病?龍璇璣,你不要在危言聳聽了,太子殿下都已經說了,這就是普通的暑熱,你在妖言惑衆,本將就對你不客氣。”副將沒有聽到龍璇璣和蘇芳菲的對話,但是他聽見了百姓的喊聲,連連冷笑起來,這些人真是愚不可及。
龍璇璣等人都沉了眉,冷眼看去,頓時就瞪大了眼睛。
副將的頭先是平移了半尺,接着就飛了起來,一大片的血霧從脖子裡爆開,陽光下格外的刺眼。
副將的無頭身子軟軟的倒在地上。
一個高大的男子持劍而立,他一身戎裝,五官俊逸出塵,鳳眸黝黑,深邃不見底,嘴角上掛着冷笑,“本王的人,豈容你對她如此無禮!”
追雨的嘴角狠狠抽了幾下,王爺,您能再高調一點不?
這個高調出場,一出場就震懾了兩百官兵的男人,就是失蹤了一夜的瑞王東方昊。
官兵們都傻眼了,周武被人一腳踢飛,副將被瑞王斬殺,他們現在羣龍無首。
“兩條路,要麼配合本王行動,要麼死。”東方昊冷冷開口,伸手指向後面,“在你們選擇之前,先看看自己有什麼本事。”
衆人都隨着他的視線看過去,頓時都呆了。
黑壓壓的黑甲大軍,踏着整齊的方步,筆直的朝這邊走來。
那是真正的軍人,在他們身上,有一種鐵血殺伐之氣,每一步,都彷彿踏在了他們的心尖兒上,令人覺得窒息。
看隊列的長度,寬度,這大約有五千多人!
‘瑞王令,禁食河鮮,肉類,這是疫病,所有人配合消毒防疫,違者斬!”
五千人齊聲喊道,聲勢震天。
兩百官兵嚇得都快哭了,他們還能怎麼選?
兩百對五千,這勝算有多大?
根本沒有勝算好嘛!
“願爲瑞王馬首是瞻。”兩百騎兵連忙跪下,先保住小命再說吧。
東方昊根本不理會他們,大踏步走向龍璇璣,每走一步,都留下一個溼噠噠的腳印。
他揹着光走來,一身戎裝,英武不凡,此刻他嘴角上掛着溫和的笑意,與剛纔的冷傲完全不同,他的笑容純淨,直達眼底。
本來龍璇璣還在爲他那句本王的人着腦,當視線落在土地上的溼腳印時,她突然就沒了脾氣。
這些人,竟然是渡河而來的嗎?
“希望本王沒有來遲。”東方昊笑了笑,凝視着龍璇璣的眸子,有着晶瑩的華彩。
龍璇璣身邊本來圍着很多人,見他過來,都自動讓開了。
“剛剛好。”龍璇璣也笑了。
有的人,不早也不晚,剛好在你最需要的時候,他就會出現,這個人,就是在對的時間裡的對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