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紫霄從冰雪世界回來到九天玄界的時候,一直晴天的九天玄界第一次飄起了雪花。。
“下雪了……”
他伸出手,接住緩緩落下的雪花,手心冰冷的溫度讓雪花很快在他掌心堆積了起來。
“是你來找我了嗎?”
你撐起了這個世界,你的血肉融進了每一個地方,現在連呼吸都是你的味道,但是每一次呼吸都是一次疼痛。
他握了握手,雪花被他捏碎。想到曾經相處的美好時光,他心裡一陣抽痛,想閉眼緩緩,眼淚卻忍不住滾滾落下。
“霄,這個世界好奇怪啊!”獨孤千葉躺在他身邊的搖椅上,雙手枕着頭,望着朗朗晴空說。
紫霄將剝好殼的荔枝放到她嘴裡,問:“哪裡奇怪了?”
獨孤千葉指了指萬里無雲的天空,說:“我來了以後從來沒有見過哪裡下過雪。”
“哦?”紫霄回想了一下,好像這個世界真的很少下雪,有的界面甚至從來沒有下過雪。他又剝了一個荔枝給她,問:“你怎麼突然想到這個了?”
獨孤千葉長長嘆了口氣,說:“突然很想看雪,想看整個世界變成白雪皚皚的樣子,想聽踩在雪上發出的咯吱咯吱的聲音。”
“那以後我陪你去看雪吧,帶着我們的孩子一起去。”紫霄繼續剝了一個荔枝喂到她嘴邊。
獨孤千葉看了看雪白嫩滑的荔枝肉,吃了下去,說:“霄,我發現你做的最多的事情就是餵我吃東西。我會長胖的知道不?”
紫霄又剝了一粒葡萄,喂她吃下去,這纔拿出一方手帕擦手,看着她抗議的眼神,微微一笑,說:“長胖了也沒關係,我不嫌棄。”
“我嫌棄!”獨孤千葉撅了撅嘴,說道。
紫霄將擦完的手帕扔在果皮堆裡,看着她嗔怒的樣子,俯身吻了下去,香香甜甜,還是剛剛吃的水果味道。
餵了你那麼久,現在也來喂喂自己了。
等他品嚐夠了以後,才離開她的雙脣,將額頭和她的額頭抵在一起,寵溺地說:“你要是長胖了,胖到走不動了,我就抱着你去看雪,看日出日落,看世間所有的風景……”
獨孤千葉將雙手環上他的脖子,說:“好。到時候我們一起去走遍所有的地方,只要有你……”
“還有我們的孩子。”
“好……”
小葉兒,現在真的下雪了,我這九天玄界第一次下雪,還很大,你看,才一會兒而已,就已經鋪了厚厚一層了。
小葉兒,你不是想看雪,想聽踩在上面的聲音嗎?現在下雪了,我又該往何處尋你……
一陣風吹過,雪花飄飄灑灑在空中亂飛,一起飛舞的還有他銀白色的長髮。他站在雪地裡,等雪漫過了他的小腿,他才動了動被雪覆蓋住的身體,擡腿繼續往前走去。
“咯吱、咯吱。”
每一次落腳都會發出咯吱的聲音,他慢慢的走着,聽着雪發出的聲音,朦朧中似乎看了前方飄落的雪花中出現了她的笑臉,明亮的雙眼似乎在問他是不是很好玩。
他伸手想去觸摸她的臉頰,映像卻慢慢消失了。他失落的收回了手,繼續往前奏,在雪地裡留下一串不規則的腳印。
“小葉兒,這個聲音並不好聽呢。也許是因爲沒有你陪伴吧。”
刺魂在紫霄身後遠遠的跟着,看着他失去生機的背影,銀髮混着雪花飄飛,眼神是掩飾不住的心疼。身爲紫霄的契約獸,他最明白他現在感受。可是他卻不知道該說什麼,只能給他獨自療傷的空間。
身上的雪堆了又落,落了又堆。衣服被融化的雪水打溼,又被冰雪凍成了冰塊。
他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雙腳不知道是因爲一直踩在雪地裡,還是因爲走的太久,已經麻木到沒有了知覺。只有耳邊沒有斷過的咯吱聲讓他知道自己還在繼續走着。
刺魂一直跟在紫霄後面,他們已經在雪地了走裡兩年,地面上的雪已經撲了近百米厚,這還是下面的雪全部沉澱了後的高度。因爲天氣寒冷,下面都已經凍成了冰地,只有最上面的纔是鬆軟的了。
這兩年裡他看着紫霄機械一般走着,好多次想上去叫他回去,可是都被他渾身散發的那股死氣攔住了腳步。他甚至感覺,要是他不讓紫霄走下去的話,他可能再也不會走了。
終於,噗的一聲,紫霄倒在了雪地裡刺魂看到紫霄倒下,趕緊飛了過去,將他抱了起來,拍掉他烏青的臉粘上的雪花。看着他的白髮和緊鎖的眉頭,嘆了口氣,抱着他朝王宮飛去。
柒月他們在宮殿裡,看着外面飄了兩年的鵝毛大雪,忍不住嘆氣。要不是他們用靈力護着,只怕這宮殿早已經變成了雪下王宮了。
獨孤千葉離去,他們心裡都很難受。紫霄的心情他們都明白,只是沒有想到他居然會傷心的讓整個九天玄界下了兩年的大雪!
“唉——”小豆子長長的嘆了口氣。
“你別嘆氣了,你嘆的我都心煩了。”柒月瞪着小豆子說。
“唉——”小豆子繼續嘆氣,擔憂地說:“女主人已經走了兩年了一根世界支柱變成了十根,世界穩固了,就連之前被虞行用來餵養猾歸的那十個界面都恢復了生機。但是卻留了我們主上一個人孤單活着。想到主上那麼愛女主人,他要怎麼才能接受這個現實?我聽說這九天玄界是女主人前世加了主上的血肉創造的,成形以來一直都是萬里晴空,現在連着下了兩年的大雪,說明主上心裡多難受啊!想到這個我就想哭。”
小豆子說着說着還真的落下淚來。
當初紫霄讓他們所有人留在這裡,自己一個人去了冰雪世界,爲的就是讓她安安心心的去。不讓大家親眼看到她離開,心裡也不會那麼難受。
親眼看到她離開對他來說又是多麼殘忍的事情,可是他卻不能不去送她,哪怕只是安安靜靜的站在遠處看。
柒月聽到小豆子的話也想哭。他和獨孤千葉在玄月大陸認識,之後關係一直比較好,現在她離開,他一樣很心痛。看到外面的天氣就知道紫霄現在的心情,他在心痛的時候還替紫霄難過。看到小豆子流淚,瞪了他一眼,說:“男子漢大丈夫,哭什麼哭!給我把眼裡擦乾!”
小豆子回瞪了柒月一眼,帶着哭腔說:“你自己眼裡還有眼淚呢!”
柒月彆扭地將頭偏向一邊,正好看到了刺魂抱着紫霄落在院子裡。
“他們回來了。”柒月給屋子裡說了一聲,閃身出去了。其他人也紛紛跟了出去。
“他怎麼了?”柒月看到昏迷中的紫霄問。
“他在雪地裡不眠不休的走了兩年,沒有用靈力護體。”刺魂說完抱着紫霄去了他的寢宮,放在了獨孤千葉曾經養傷的那張牀上。
“什麼?!”跟來的人聽的刺魂的話都驚呆了,沒想到紫霄會這樣對自己,都心疼不已。
紫霄這一躺就是五十年。這五十年裡九天玄界的雪就沒有停過。這裡的居民着五十年都沒有修煉過,不是爲紫霄祈禱,就是處理整個界面堆積的大雪。
小豆子每天都要來爲紫霄擦臉什麼的,看到他五十年沒有睜開過的雙眼,幽幽的嘆了口氣。
這五十多年,柒月他們隔上兩三天就要了看紫霄,說話給他聽,希望他能早點醒過來,但是一點用都沒有。
小豆子擰乾了毛巾準備給紫霄擦臉,聽到身後有動靜。他轉身一看是柒月與黑子,身邊還跟着降域和降獄,便默默的退到了一邊。
降域來到紫霄身邊,握着他的手探查了一遍,說:“他實力太強,我沒辦法將你送到他的世界去,只能保證讓你的聲音傳進去。至於他聽不聽得進去,願不願意醒來,我不能保證。”
“試試吧。”柒月說。
降域點點頭,和降獄一起融合,黑髮紅衣的幻石出現在大家面前。他來到紫霄牀邊,雙手結印,乳白色的靈霧凝了出來,在紫霄頭頂凝聚着。
黑子來到紫霄牀邊坐下,拿過小豆子手裡的毛巾給他擦臉,換了水又給他擦手,一邊擦一邊自言自語:“霄,我們認識有幾萬年了吧?幾萬年來我還從來沒有見過你如此呢。看着你毫無生機的躺在牀上,看到你緊閉的眼睛,有時候真想把你拎起來好好打一頓。
千葉走了,你將自己的世界關閉了,你覺得這樣就能逃避現實嗎?我知道你心裡苦,心裡疼,但是你睡了五十年了,也該醒過來了。
你躺在這裡,外面是什麼樣子的你應該知道。五十二年的大雪,從未晴朗過一天,雪將所有的地面全部蓋住了,要不是大家都會修煉,估計等你醒來的話就只剩下千百萬具白骨了。這麼多年大家連修煉的時間都沒有,全部抗雪災去了。他們都是你的子民,難道你真的忍心繼續下去嗎?”
黑子絮絮叨叨的說了很多,紫霄依然沒有反應。他看了看幻石,見他還能撐一會兒,繼續說:“霄,你說你這個樣子,要是讓千葉看到了,她會不會心疼?她曾經說過,來到這裡最幸運、最幸福的事情就是遇到了你。雖然她走了,但是她融進了世界支柱裡,撐起了這個世界。我一直認爲她沒有死,她就在我們的身邊看着我們,看着你,包圍你的空氣就是她在擁抱你,心疼你。你有沒有想過,化在空氣中的她有多難受多不捨?如果她真的離開了,你是不是想讓她走也不得安寧?”
紫霄的眼角慢慢滑下一滴淚水。黑子看到那滴眼淚,聲音變得哽咽了,吸了吸氣,說:“柒月的無雙想要成親了,他們將所有的準備都做好了,就等你醒來給他們主持婚禮,因爲柒月說我們三個是好兄弟,少了誰都不不可以。可是你躺在這裡,你讓他和無雙怎麼辦?千葉以前還說過,我和柒月成親她一定會來,現在她來不了,你不要幫她實現她的諾言嗎?”
“噗——”
幻石吐出一口鮮血,白光一閃,被迫分開。凝聚在紫霄頭頂的靈霧慢慢散去了。
“對不起,我們……”降域想說話,被黑子打斷了。
“你們盡力了,先回去休息吧。”
柒月上來,遞過幻石,降域和降獄一起回到幻石裡去了。
黑子看着除了剛剛掉了一滴眼淚後就沒有任何動靜的紫霄,失望的嘆了口氣,這些年來他們想了很多辦法來讓紫霄醒過來,讓降域他們來幫忙是最有可能讓他醒過來的,現在他還是沒反應,衆人心裡都是一涼。
黑子將毛巾換了水,準備給紫霄擦一下脖子,突然發現他雙眼閃動,一下子激動了起來,呼喚道:“霄,霄!”
柒月和小豆子見黑子如此激動,圍上來,看到紫霄緩緩睜開閉了五十年的眼睛。
“柒月,要成親了?”紫霄醒來開口的第一句話便是問柒月的婚事。
柒月看着眼裡閃着眼淚,點頭說:“就差你呢!”
在紫霄睜眼的瞬間,九天玄界一直下了五十二年的大雪終於停住了……
紫霄醒來不久,九天玄界迎來了大喜事,柒月終於抱得美人歸,將戚無雙娶進了大門。或許是因爲大雪後的第一件喜事,所以辦的很大,想沖沖一直以來的壓抑氣氛吧。
大婚當天,紫霄給他們當了證婚人,看到自己的兄弟成婚,紫霄心裡還是爲他高興的。只是這點高興沖淡不了他心裡那令人窒息的痛,所有在柒月大婚的第二天,他一個人離開了九天玄界。
他去了玄月大陸,那裡是他和獨孤千葉相遇的地方。他來到了燕山山脈裡他和獨孤千葉第一次正面遇到的地方,坐在她當初坐的地方,拿出一個陶笛,緩緩吹了當初她吹的那首《故鄉的原風景》。
她不知道,他爲了她特意去學了聲樂,學會吹這首曲子,想着哪天也吹給她聽,可是這一天一直沒有到來。
憂傷的笛聲一遍一遍在山裡飄蕩,亦如當初她笛聲裡思而不得歸的難過。
後來他又去了其他每一個他和她一起呆過的地方,在獨孤家看到她的父母對着她的排位默默流淚的樣子,隱匿在空中的他慢慢轉身離開了。
小葉兒,你離開,留給好多人蝕骨的痛,你知道嗎?
走遍了獨孤千葉所有的足跡,兩百年後,他回到了九天玄界。柒月的孩子剛剛出世幾年,看到他甜甜的喊叔叔。
他笑了笑,想起曾經說要帶着她和孩子一起看盡世上風景。
小葉兒,我想你,想得心都發疼了,你可知道?
如果當初我沒有用挖心的玩笑引得你生氣,如果我沒有答應你不會傷害自己的身體,如果我能隨着你的腳步一起去,我的心是不是就不會這麼痛?
小葉兒,我,爲你獨活……
題外話
番外今天開始上傳,一般兩到三天更一章。
今天這章有點小傷感,後面的番外都是幸福的冒泡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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