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魔閻宙在和下屬商討事務,月無痕在旁聽了一會,許多事與她太遙遠,她便獨自到一邊透口氣。
結束了稟報的裴姑娘,便單獨找了過來,和月無痕私聊。
星野垂落,頭頂的星子彷彿一顆顆全都觸手可及,只要稍微飛身上升一點,就可以摘下一把似的。
草原上的夜,是美麗的。
美得讓人窒息。
月無痕目不轉睛欣賞着星空的美景,深深吸一口氣,享受着草原上草木的清香。
“這風裡,有淡淡的血腥氣味呢。”她嘆息着,輕聲言道。
感知太過敏銳,她能清晰分辨出摻雜在草木香氣之中的輕微血氣。
她當然不會以爲,這美麗的草原就是純潔無暇的。
莽莽野草之中危機四伏,那是各種魔獸藏身和橫行的地方,生死追殺時刻都在上演,幾乎每一秒鐘,都有弱勢的魔獸犧牲在強大魔獸的利齒之下。
這,是自然界的弱肉強食法則。
是生命的根本。
“嗯,是有些淡淡的血氣,不過,我們在這裡時間長了,倒是不太聞得出來,都習慣了。”裴姑娘見月無痕不肯接她的話,便順着月無痕的話聊了下去。
態度,已經和剛見面的時候截然不同。
顯然,是魔閻宙的態度,讓她改變了行爲方式。
月無痕笑道:“我初來乍到,當然不習慣,不像你們整日在這片草原摸爬滾打的人,已經深諳孰強孰弱的道理。”
裴姑娘微微賠笑,不知道月無痕的言下之意,可是,卻聽出了月無痕話裡有話。
月無痕輕輕擡起手,做了一個託舉星空的手勢。
燦爛星空流光溢彩,點點星輝輕輕灑下,清澈而純淨,像是荒野之中游蕩的精靈之魂。
月無痕道:“真是太美了。”
“是啊,很美,亂菱地帶,頂數這片草原的星空最好看。不知道零小姐有沒有見過這樣美的星空?”裴姑娘問。
“你在打探我的來歷。”月無痕微微地笑。
“不敢,零小姐請千萬別誤會。”
“你便是打探,也沒關係,總之我又不會告訴你。”月無痕語氣之中,頗帶着幾分無賴。
裴姑娘笑容微頓,倒是沒想到月無痕說話這樣直白。
她的確,對月無痕的來歷非常好奇。好奇到底是哪裡來的女子,怎麼突然就出現在了魔君身邊,並且,得到他這樣的器重?
“弱肉強食,其實也沒什麼不好的。”月無痕收回手臂,轉頭對裴姑娘笑了一笑。
野草的清香之中,略帶着一點青澀的苦,隨着夜晚的溼氣微微蒸騰,縈繞鼻端。
裴姑娘不敢亂接話,只是賠笑。
月無痕問她,“你在這片草原闖蕩出名頭,想必,手下和魔君一樣,也掛着不少人命吧?”
裴姑娘如實回答,“數不勝數。”
“所以,你們天生崇拜強者,而對於可疑的弱者不屑一顧,心中不服,這是正常的。你現在對我笑着,心裡,卻只是顧忌魔閻宙而已。若是離開了他的保護,你說不定,會立刻帶人圍殺於我。這便是,你美麗笑容之下潛藏的殺機,和這片優美的星空和草原一樣,沒有什麼分別。”
月無痕語氣清清淡淡的,表情也很是舒展,像是閒聊一樣。
裴姑娘口中說着“零小姐誤會了”,心裡頭,卻是對月無痕生出兩分佩服。月無痕所言,一點不錯,她就是這麼想的。
如果不是魔閻宙態度強硬,這所謂“零小姐”,又算是什麼東西?
敢那樣當衆對她妹妹出言不遜,她早就帶隊將之滅掉了。
月無痕舒展身體,大大伸了一個懶腰,臉上的笑容更深幾許。
“裴姑娘,以後若是想跟魔君長期合作,彼此保持良好關係,那麼,你還要學聰明一點。”
月無痕轉頭,對臉色微僵的裴姑娘言道,“既然能站在魔君身邊,得他擡舉,我可能是個一無是處的人麼?可能,連你們都收拾不了麼?亂菱地區強者亂走,龍虎亂鬥,你這點眼力勁都沒有,還想讓手下騎兵隊長久縱橫,豈不是笑話。”
一語,讓裴姑娘心中暗暗驚訝。
月無痕說最後一句話時,渾身氣勢陡然改變,宛如一個君臨天下的王者,手握生殺大權,又彷彿是高高在上的神明,看衆人皆是可笑螻蟻。
原本平淡無奇的女孩子,一瞬間,竟然生出讓人想臣服其下的氣度來!
“零小姐,是我一時糊塗,唐突了。”裴姑娘欠身,朝月無痕低頭。
這次的低頭,卻是比方纔當衆時,多了幾分誠意。
月無痕淡淡一笑,“你心中還是不服。”
“不敢。”
“有什麼不敢。你不服,便儘可與我一戰。”
月無痕猩紅裙裾隨風舞起,馬尾長髮颯然飄飛,眼神,在一瞬間變得異常明亮,鋒利地盯住了對方。
對方,實力在巔峰元尊左右,星級遠高於她。
但是,她有信心,與之一戰。
“零小姐?”裴姑娘訝然。
萬沒想到月無痕竟然會主動約戰。
這是戰,還是不戰?
若戰,是往輸了打,還是往贏了打?
糾結和躊躇之色,在她眼底一閃而過。
“若不戰,那麼,你便主動認輸吧。以後你的騎兵隊,直接聽命與我,如何?”月無痕進一步激將。
她不知魔閻宙爲何強力擡舉她,他這般,一定有他的深意。
她要做的,便是對得起他這番擡舉。
這裴家姐妹既然主動撞上來,那麼,她就拿她們立威好了。
讓着滿營地的人都知道,魔君,從不會因爲某個女人,做錯事,擡舉錯人!
“零小姐,若是你如此說,那麼,我可恭敬不如從命,不能與您客氣了。”
裴姑娘臉色變得堅毅起來。
在這草原之上獨霸一方,她也是有頭有臉的人物,怎能被人如此輕視?
零小姐主動挑戰,就算是魔君知道了,也不是她的錯。
“你叫什麼名字?”月無痕微笑着問,“我手下,不打無名之輩。”
裴姑娘冷聲道:“裴纖塵!零小姐又是什麼名字?我也從不與無名之人過招切磋。”
月無痕搖了搖頭,“若想知道我的名字,你需要打敗我。”
裴纖塵,你根本就不會有得知我名字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