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已經死了，看也無用。”
魔閻宙轉身，讓月無痕的臉面向另一面，用高大的身體遮擋了炎天煞的殘肢斷臂，不讓她再看下去。
月無痕自己無力掙扎起來，只能用眼神表達自己的堅定心意。
“我要給他收屍。”
她的語氣，十分嚴肅，臉色也是異常的認真。
眸底，充滿一種讓魔閻宙不可忽視的悲痛情緒。
魔閻宙心底一顫，被月無痕的眼神所擊中。他從來沒有見過她這個樣子，像是一隻無處發泄哀慟的困獸，所有的力量彷彿都聚集在了瘦削柔軟的身體之中，隨時會爆炸一樣。
本來說一不二的魔閻宙，此刻，也不得不爲之改變決定了。
他重新將月無痕面對了炎天煞。
“你要如何替他收屍呢？”他看着滿地血腥，覺得這是一個很困難的事情。
炎天煞的身體殘片，和被他殺死的敵人的屍身混合在一起，已經分不清彼此了。
月無痕是可以用目力分清楚，哪一部分是炎天煞，哪一部分是敵人。
但是，她現在元力消耗一空，而且沒有補充上一絲一毫，所以沒有辦法將炎天煞的殘片收入空間戒指。戒指是需要佩戴者的實力去溝通內外空間的。
“幫我找一點可以包裹的材料，布，或者獸皮之類，可以麼？”她懇求魔閻宙。
魔閻宙立刻明白了她的意圖，她是要把炎天煞的每一塊身體殘片，都收拾起來，包起帶走。
魔閻宙本人不認識炎天煞，心性又是冷酷慣了，所以對收屍這件事，不甚情願。
只是被月無痕清澈明亮的眼睛，用懇切乞求的目光凝望着，他頗有些無法招架。
於是，他便在自己的空間戒指內翻翻找找，最後拿出了幾片火紅色的植物葉子，非常大的葉子，每一片都有一平方米左右。
“這東西堅韌不易損壞，用來當包裹倒是還可以。”他說着，便將火紅色的葉子丟在了地上，準備收屍。
月無痕在葉子身上感受到充裕的靈氣，雖然現在沒有緋月城堡的力量連接，她無法辨認這葉子到底是什麼，但是憑藉經驗，她差不多能判斷，這葉子起碼是四品以上的草藥。
魔閻宙身上從來沒有低級的東西。
被別人視爲珍寶的，他隨隨便便就給用了，土豪得非常霸氣。
月無痕驚訝一下之後，倒是沒有太糾結葉子，她趕緊靠着目力告訴魔閻宙，要將地上哪一塊殘片撿起。
於是就這樣，她指揮，魔閻宙操作，用元力攝取殘片，放到葉子上。片刻之後，炎天煞留在地上的所有身體殘片，都被葉子包裹起來。
魔閻宙看看月無痕，本想問一句“這東西怎麼帶”。
然而被月無痕臉上悲痛的表情所觸動，他直接將葉子包全都放進了自己的空間戒指。
他有一點潔癖，而且，心底很排斥自己戒指放別人的東西，何況是別人的身體。
然而，卻也是爲月無痕破了例。
“謝謝。”月無痕微微垂了眼睛。
她的聲音有點哽咽，眼淚也險些落下來。
炎天煞在今日早晨，還是一個活生生的人，會跟她談笑，可是此刻，卻是變成了一堆碎肉。
撿起了他的殘片，卻是無法收攏他所有的鮮血。
他的血，就這樣，留在這片亂菱之地上，和一羣異大陸入侵者的屍身攪合在了一起。
“我想進城去看看。”月無痕低聲道。
魔閻宙沒有拒絕。
不但是她，他也想去看看。
剛剛進行完血腥祭祀的小城，此刻，是人間地獄一樣的景象。
到處是血，到處是死去的人，地上，牆上，房頂上，在城中的每一處。
所有的鮮血，所有的殘肢，以及定格於無限驚恐表情的所有頭顱，都在無聲訴說着今日的恐怖。
魔閻宙抱着月無痕，兩個人在小城的每一條街道上都走了一遍。
一路所見，無法形容。
“我不在的這些日子裡，亂菱之地上，他們進行了幾場這樣的屠殺？”月無痕心底壓抑着怒火，聲音都有些發顫。
魔閻宙在某條街上站定腳步，言道：“據我所知的，有十三場。”
才過了幾日啊！
竟然有十多場！
月無痕震驚於異大陸入侵者的殘忍，追問，“死了多少人？”
“大概幾千，或者，更多些。”魔閻宙掃視這個小城，估計着這城中，居民應該在幾百人不到千人左右。
那些入侵者先是劫掠落單的商隊、戰隊之類，一次傷害及時上百人，後來就直接攻擊城市了。
雖然亂菱之地上城池不多，每個城中人數也少，可林林總總算起來，死在入侵者手上的，幾千肯定是有。
“這是一筆血債。”月無痕道。
魔閻宙沒有點頭同意。
因爲這些死者，乃至於整個天索大陸上的人，他都沒有什麼感情。
只不過，那些入侵者是他的敵人而已。他只是覺得他們殺人太多了，所以才憤怒。
只聽月無痕追問，“難道就沒有辦法對付他們嗎？”
“當然有。”
“什麼辦法？”
“殺了他們，殺乾淨。”
“……”
哪裡有那麼好殺。月無痕沉默了。
她不過是對付一個夜蘭伯爵，花費了那麼大的力氣，也沒有成功，反而差點被人家反擊而死。
比夜蘭伯爵更強大的，讓魔閻宙都忌憚的那個小姑娘藍瞳呢？
而且，御魔戰場上其他的入侵者呢？
“他們爲什麼來亂菱之地，原因查明白了嗎？”
魔閻宙道：“似乎是爲了尋找某種寶物，尚未查明。”
天索大陸能有什麼讓入侵者感興趣的寶物？
月無痕凝神想了想，卻是感覺到一陣頭暈。多說了幾句話之後，她身體更加虛弱。
“帶我離開這裡。”
她在滿城的血腥之中，越發感到口渴，體內像是有一團火在燃燒。
魔閻宙抱着她出了城，一聲呼嘯，在高天之上盤旋的獅鷲就飛了下來。
月無痕被他抱着乘坐獅鷲，地上，她的坐騎魔馬跟着奔跑，很快便遠離了小城。
在一座小湖邊，魔閻宙將月無痕放下，汲取湖水爲她燒熱泡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