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無痕想起了自己。
她也不是天索大陸之人，她的來處啊，若是想回去……都不知道怎麼回去呢。
即便回去了，也沒有身體可用了，軀體早已在爆炸之中四分五裂，難道讓她一直以靈魂狀態當孤魂野鬼嗎？
月無痕不由狠狠地惆悵了一把。
魔閻宙抱着她，再次低頭，附耳，在她耳邊用極低極低的聲音道：“你上次所知的我之身份，是我在天索大陸暫且所用罷了。”
什麼？
上一次，在馮家，他露出了聖羽神殿至高無上的“神君”身份，竟然只是他的臨時身份？
當時月無痕就已經震驚得無以復加了好嗎？結果那還不是他的真實身份？！
那麼，你到底是誰？月無痕忍不住用眼神問他，連胸中怒火都暫時給忘了。
魔閻宙卻是直起身來，輕聲道：“你慢慢便會知道。”
爲什麼不直言？連姐的血都吸了不少了！月無痕感覺到很是不公平……
卻聽魔閻宙問道：“你現在，可有感覺到他們的存在？身邊礙事的人已死，我已把他們都叫過來了。”
誰？誰們？
月無痕感到他說的話莫名其妙。
不過，放開感知，她還是努力去試着感受了一把。
這一下卻讓她很是吃驚。
如果把意識的波及範圍，比喻成一片漆黑的虛空，那麼突然，在這片虛空中，她發現了一個又一個跳動的光點，如同暗夜曠野上的火苗一樣，簇簇地在她意識裡跳動。
它們和她的距離，有的近，有的遠，近者似乎只在她上方十幾丈的距離，遠者，則似乎是在意識能波及到的範圍邊界那裡。
還有幾個光點正在從遠處往近處移動，速度之快，令人咂舌。
這些光點……
是什麼？
月無痕覺得自己的認知，正在接受嚴峻的考驗。
“他們，是我的契約守衛。”魔閻宙告訴道。
在他耐心的解釋下，月無痕方纔知道，原來不但人和魔獸能夠形成契約，人和人，也是可以的！
當一方將全副身體和精神，都交託給另一方之後，通過一定的儀式，兩個人便能夠達成以生命爲代價的契約狀態。
身爲主人的一方，能夠清晰在意識之中感受到守衛的位置，能夠通過意識對其發佈命令，修行強大的，還可以通過意識對守衛進行精神攻擊性質的懲罰。
而契約守衛，則將所有一切都交託給了主人。主人若是死了，那麼，守衛也會隨之消亡。可守衛死了，主人卻不會受到任何影響。
這是一種非常不利於守衛的契約！
守衛必須向主人奉獻全部的忠誠。
月無痕驚訝地數了數，意識範圍之中的光點，竟然有十七個之多！
也就是說，魔閻宙竟然有十七個契約守衛。光點則是他們在形成契約後，靈魂在主人意識中的顯現方式。
然而魔閻宙卻道：“此刻能趕來的人，大約只有這些。你先認識一下他們好了。”
月無痕無話可說了。
原來，十七個，還不是人家守衛的總數，只是在附近的罷了……
月無痕試探着，去“認識”一下這些人。她將意識集中投放到其中一個光點上面，立刻感受到了對方驚訝的迴應。
驚訝？
她能感受到對方的情緒呢！
帶着探索新世界的心情，月無痕先後與所有光點都進行了短暫的接觸，得到的有驚訝，有冷漠，也有懷疑和興奮，說明這些契約守衛對她的態度不一。
而距離最近的一個光點，竟然……是羽毛的靈魂！
月無痕突然意識到一個關鍵的問題——
爲什麼她能夠感受到魔閻宙的契約守衛？她又不是他們的主人！
“我已與你進行了‘血儀’。”魔閻宙道。
血儀是什麼？
“我的血，與你的血融合、交換——這是最高形式的‘血儀’。你現在與我的身份，是平等的。”
月無痕陡然明白！
原來，剛纔他吸血，是讓她的血與他的融合。而那種那讓她十分痛苦的，強行擠入到她傷口之中，又遍及全身的東西，一定是他的血了！
血液的交融……
原來，這是“血儀”。
人與人之間，竟然還能夠以這種方式形成聯繫……以至於連對方的契約守衛都能共享！
“那麼，我的緋月……”月無痕總算能夠攢一點力氣，虛弱地開口。
魔閻宙搖頭，“我只能模糊感覺到它在你體內，無法與之溝通。那是一方獨立的世界，只屬於你。”
“爲什麼？”月無痕問。
爲什麼，他要與她進行古怪的“血儀”？
只問了三個字，魔閻宙卻完全聽懂了她的意思。
他沉默一瞬，開口道：“我說過，你的血脈特殊，對我有極強的吸引力。如果不進行血儀，很可能——我會忍不住將你渾身血液提取殆盡。”
原來她真的差點成爲一個肉乾！不是胡思亂想！月無痕暗暗後怕。
“爲什麼？”她又問。
爲什麼，他必須要吸她的血？！
“因爲，當我激發原始血脈的力量壓制毒素時，被你蠱惑吸引。”
這，便是他遏制毒素的，不可控的後果……
來自血脈深處的原始的渴望……
太強大，太深重……
他能夠忍住不將她提取殆盡，就已經是剋制到了極限！
“爲什麼？”月無痕緩慢而疲憊地眨了眨眼睛，第三次問道。
這一次，魔閻宙沒有聽懂。
該解釋的，他都已經盡數告知了。
在這片天索大陸上，除了他的契約守衛們，沒有任何人知道這些秘密。
包括，任何神明。
她，月無痕，是第一個。
也將是唯一的一個。
他的唯一的特殊……
爲什麼？月無痕其實是想問，提取血液就提取血液，老孃也原諒你忍不住了……可是爲什麼！
爲什麼要咬破她的嘴巴，以脣齒交纏的最曖昧的姿態提取血液？
在脖子上咬一口不行嗎？
在胳膊上咬一口不行嗎？
手上，腳上，哪裡咬一口不行？
爲什麼偏偏是嘴巴？
她憤怒地瞪他。
可是因爲身體此刻太過虛弱，這憤怒，也顯得柔柔弱弱，楚楚可憐。
於是魔閻宙錯會了意，以爲她痛苦難受，便安慰地低頭，在她脣角輕輕一吻。
【作者題外話】：多謝桃花源緣的打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