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靠譜啊，不靠譜…何塵絕望的坐在陽臺的破門框邊，腦袋斜靠門框，目光呆滯。頭頂上牛老頭五顏六色的沙灘褲隨風搖擺，夜色朦朧，樓下女人炒菜的油煙味勾起了何塵對食物的渴望。
傍晚的大院非常熱鬧，外出的男人陸陸續續回來了，粗手粗腳，噼裡啪啦，女人的撒氣生也此起彼伏。
何塵轉過腦袋，面無表情的瞅了眼牛老頭，牛老頭正靠在破沙發上，仰着脖子，嘴巴微張，隨着胸口劇烈的起伏，鼾聲震天。。
不知道過了多久，也許有兩個小時，何塵突然感覺門外有異樣，像是有東西在外面，卻進不來。
天色已經黑透，鬧騰的大院也安靜了下來，除了偶爾的兩聲舒服喘息，再無別聲。
廳內的燈不是很亮，何塵向門口望去，一絲涼意透門而入。
“來了？”
當下，何塵精神也提高了三分，從板凳上站了起來，手足無措，見牛老頭眼睛微閉，靜靜的靠在沙發上。
“來了。”
牛老頭虛眯着眼，聳聳鼻子說道。
何塵感覺這股涼意只能在門口處徘徊，像是被堵在了門外，莫非有封信？
何塵皺眉看了看牛老頭，只見牛老頭慢慢睜開了眼皮兒，手裡像是捏出了火影裡的手決，很是奇異，噗的一聲，從門上落下兩張黃紙，掉落在了地上。
何塵睜大了眼，驚訝的在黃紙和牛老頭身上來回掃視。
“臥槽，法術？666！”
“低調！低調！區區道法，何足掛齒。”
牛老頭淡淡的說道，話是這麼說，但臉上的驕傲特麼一點兒也沒有收斂的意思。
何塵心跳加速，彷彿預見了自己身披戰袍，手握長劍，傲立羣雄的瀟灑姿態。
咯嘣～～～當！
牛老頭照着傻笑的何塵上去就是一個腦瓜嘣：“咋的？精蟲上腦，不行了啊？”
何塵猛的回過神，感覺房間內的溫度驟然降低，笑臉慢慢收了起來，問：“來了？”
“來了。”
“真來了？”
“真來了。”
牛老頭有些不耐煩，不再理會何塵，對門口處一聲沉喝：“都來了，爲何不進？”
“你門上貼着符紙，傻逼才進，你是不是傻？”，何塵嘴裡嘟噥，翻着白眼。
“誒，我說你小子，不就吃了碗過期的泡麪，還跟我較上勁兒了似不？”
牛老頭繃着張黑着張臉，託板兒鞋一脫，握在了手裡揚了揚，威脅道。
何塵趕緊陪笑，一把壓下了牛老頭手裡的拖鞋：“牛哥牛哥，你最棒，既能裝逼又能浪。”
在何塵的誇讚下，牛老頭情緒穩定，剛放下拖鞋，門口處赫然穿出一個透明的人影，哦不，應該是鬼影。
“又是你……”
何塵也不怕了，因爲門口站着的，正是那胖男人鬼，看到這，何塵自然而言的就想到了那塊頭皮，胃裡酸水翻滾。
胖鬼男人渾身透明，散發着淡淡的白色光芒。
牛老頭揹着手，表情嚴肅，緊緊的盯着胖鬼，何塵沒有開口插話，拉着牛老頭的衣角，打着冷顫。
牛老頭撒開何塵的手，從兜裡摸出一張符紙，貼在了何塵胸口，符紙剛一貼上，何塵表情頓時變得精彩起來，驚訝的拿起了胸口的符紙，因爲自己接觸這張符紙，整個人變得熱乎起來，一股暖意涌在全身，寒意驟然消散。
“喲，這玩意兒是啥，暖貼片兒？”
牛老頭一頭栽倒在地，氣得無話可說。
“丫的，還幹正事兒不？”
何塵這纔看向了面無表情的胖男人，把黃符揣在了兜裡，裝腔作勢問道：“這位大哥，你有啥事兒能一次性說清楚不？還有你那頭皮就別去撕了。。。我看了難受。”
胖男人點點頭，對着何塵努力漏出一個微笑，不笑還好，這一笑臉都歪了，嘴角開裂，很是扭曲。
“嘶。。。魂魄不全？”，牛老頭吸了一口冷氣，皺眉道。
何塵轉身捂着嘴小聲問：“牛哥，啥叫魂魄不全？”
牛老頭掐了掐手，一副江湖騙子上身的模樣，思索了片刻，緩緩道：“人分三魂七魄，魂指能離開人體而存在的靈魂，魂分三種，胎光，爽靈，幽光……”
見何塵聽得雲裡霧裡，牛老頭也不再說下去，便對胖鬼盤問：“你從哪裡來？要到哪裡去？”
何塵一聽，還挺押韻，還有那麼一點兒文學色彩。
相貌敦厚的胖男人傻愣愣半天，只說了句他要回家…其他的什麼都不知道了。
何塵湊到牛老頭跟前正經道：“牛哥，你看，這鬼智商不夠用。”
“切，魂都不全，能記起個毛線。”
牛老頭不再理會一旁添亂的何塵，從懷裡掏出一塊黑不溜秋的羅盤樣式的東西，其上刻着類似梵文的圖案，何塵心想，按照小說中的套路，這是要出寶貝兒了！
他眼睛一亮，目光閃爍，搓起了手。
“你瞅啥！”，牛老頭翻着老臉，不屑的瞟了眼何塵，轉過頭着胖鬼冷冷說：“遇見老夫算你的福氣，若不是你還沒生成戾氣，不然你早就被打得魂飛魄散，這樣吧…領路去你來的地方。”
胖鬼男人聽懂了，轉身穿出了木門。
“走。”
牛老頭招呼一聲，開門便跟了出去。
人能見鬼有很多種情況，最簡單的一種是鬼想讓你看見他，還有就是陽氣衰弱也能見鬼，不過這已經是後來牛老頭告訴何塵的了。
胖鬼男人飄動的速度非常快，不一會兒的功夫便着領着二人出了這片區域，走上了一天爛泥路。
何塵雖然心裡打起了鼓，但一想到有牛老頭在，想必也不會出什麼事兒。
周圍越來越荒涼，陰森森的，除了一條路什麼也沒有，路上有新鮮的車轍印，印記很深，這裡肯定常有車輛來往，而且是那種大型貨車。
胖鬼男人時不時轉過身來瞧二人，似是有些急迫。何塵大口的喘着粗氣，隔三差五停下來休息，牛老頭雖然一大把年紀，但卻是老當益壯，走路都不帶喘氣兒的。
藉着淡淡的月光，何塵只能隱約看見周圍黑黢黢的山包，荒草叢生，還有沒有墓碑的殘破墳墓，這胖鬼究竟要帶自己去哪裡？
“誒，有光！”，何塵率先看見了幾百米處的地方發出了明亮的燈光，光線很強，應該是探照燈發出來的。
“不對啊，據我所知，這前面好像是一個礦場。”，牛老頭放慢了腳步，望了過去，小聲琢磨道。
礦場？何塵暗自嘀咕，難不成這胖鬼男人要拉上自己去挖煤炭？那不蝦扯淡嗎？
突然，何塵腦海裡碎片記憶快去拼湊，猛的一頓，想起了什麼，一拍大腿根兒，激動得顫聲說：“我知道了，他是挖煤的，因爲礦難死在了下面，他出不來了，我只要把他帶上來就可以了！”
因爲當時何塵第一次見胖男人的時候，黑暗的畫面中自己聞到了瓦斯氣的味道，此時經過煤礦這麼一點播，所有的事都說得通了。
不過有一點兒何塵沒有想明白，這胖鬼男人的穿着怎麼不像是在挖煤，既沒有工作服，也沒有帶礦燈，何塵心想可能男人死後不喜歡這身打扮，自己換了一身。
聽完何塵的分析，牛老頭滿意的點點頭：“說的非常好，但等於放屁。。在下面又咋的？你倒是給他拉上來啊。。廢話超過文化，切！”
面對牛老頭的揶揄，何塵不屑的甩甩頭，繼續向前走。
二人一鬼停在了這煤礦前，探照燈已經熄滅，礦場看上去非常的迷你，門都沒有，空空蕩蕩的平地上幾十米外有一排磚房，非常的簡陋，也沒有門，只是用木板遮擋，啤酒瓶菸頭到處都是，磚房內傳出一陣陣的鼾聲。
這應該是私人礦場，何塵暗自猜測，因爲這礦場的規模實在是太小，條件也是十分的簡陋，平地上堆積的煤炭也沒人看管。
胖鬼男人繞過磚房，飄向了山包後，這裡有一輛快要散架的礦車，以及散落一地的煤渣碎屑。
胖鬼男人定身矗立一個礦洞前，再沒了動作，看來何塵的猜測沒有錯，這胖鬼男人應該是被留在了礦下，出不來了。
“我要回家。。”，胖鬼男人的話語幽幽傳來，祈求的目光中淚花閃爍，或許這也是他內心最後一絲執念。
何塵轉過頭問牛老頭怎麼辦，牛老頭不急不緩，拿出了那灰黑色羅盤，嘴裡唸叨，不斷轉着身子，最後頓了下來，發出一聲驚疑。
見牛老頭神色不對，何塵心裡一緊，趕緊退後了一步，緊張的問：“怎麼了？”
“退！”
牛老頭呵斥一聲，向後退了一步，何塵一個哆嗦也向後彈射一步。
二人剛一退後，胖鬼男人的身前，赫然出現了五道影子。
何塵定定睛一看，一顆心瞬間提到了嗓子眼，小心臟撲通撲通加速起來，差點兒一屁股跌坐在地上。這尼瑪一個不夠，還來五個是什麼意思？
組隊五黑？
很顯然，站在自己面前的五道身影自然不是人，也是鬼。
六道鬼影直直的矗立，臉色慘白，沒有一點兒血色，倒也不嚇人，六個鬼直勾勾的盯着何塵，煥散的瞳孔很是茫然，不過似乎並沒有惡意。
從面相看上去，幾個鬼都是一臉的老實模樣，這單純的表情騙不了人，何塵心想可能是附近的村民吧，沒有什麼文化，爲了掙錢養家，大多被帶到了這裡挖煤。
何塵這才努力使自己冷靜下來，但卻開始渾身發冷，精神變得有些恍惚。
牛老頭見何塵臉色不對，眼疾手快，從兜裡取出幾張符紙，快速貼在了何塵的雙肩，又把何塵向身後拉了幾步。
“奶奶的，這是咋回事兒？”
何塵好受了些，後怕的罵了一聲，這一下六個鬼站在自己面前，還是有那麼一點兒頭皮發麻。
“唉，作孽，六個礦下殘魂，害死了六個人，這煤礦老闆也是真黑啊。”，牛老頭搖頭感慨，掃視了一番，並沒有引起任何異樣。
何塵知道煤礦死人是正常的事兒，但一個煤礦死六人，這的確有些蹊蹺，這數量，就算是煤礦老闆都應該被抓起來了吧，但爲何這煤礦還麼有停工的跡象，難道是官商勾結？
想到這，何塵內心憤恨，可又無計可施，便無奈問到：“現在怎麼辦？”
“先引魂。”
“現在你看到的並不是他們的真魂，而是虛魂，目前只能把他們的魂魄引出來，再做定奪。”
牛老頭面色凝重，也意識到了此時可能不那麼簡單，解釋道。
何塵一個勁的點頭，對這種專業詞彙自己反正也聽不懂，只能站在後邊聽從牛老頭的安排。
而還沒等牛老頭有所動作，那胖鬼男人身上開始直冒寒氣，很快一層冰霜就籠罩了全身，最後消失在了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