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副主席微微愣了一下,沉吟着道:“你急着回京城,等到現在就是爲了他的事?”
景珊點頭道:“是的。據我對陸漸紅的瞭解,他是絕無可能做出這種事情來的。退一萬步來講,他即使真的與那女人有什麼瓜葛,也不可能落下這樣致命的把柄。據我所知,他是一個非常愛惜羽翼的人,所以我斷定這件事另有隱情。”
見外甥女說的絕決,蔣副主席忽然問道:“珊珊,你告訴我,爲什麼對他的事這麼關注?”
景珊不由呆了一下,繼而道:“難道我不應該關心嗎?關心這件事的絕非我一個人,他在江東昔日的同事都關心得很,舅舅,你也不是第一次跟陸漸紅打交道了,他的爲人難道你還不清楚嗎?”
蔣副主席搖了搖頭,景珊跟着道:“你要是不瞭解他,會放心由他來辦當時在上嘉的那個軍用金屬的事情?”
蔣副主席卻道:“人,是會變的。”
“別的人我不知道,但是他絕不會變。舅舅,您應該做點什麼。”
“爲什麼?”
“軍用金屬的事情我就不說了,但是表哥在上嘉能夠待得安穩,難道就沒有陸漸紅的一份功勞嗎?”
蔣副主席的眼睛裡忽然迸發出一股厲色,脫口道:“你胡說些什麼?”
景珊也意識到自己有些口不擇言了,情急之下居然把如此隱秘的事情都說了出來,在舅舅的逼視之下,不免也是有些膽怯,不過嘴上卻是道:“舅舅,我的意思是,陸漸紅是一個重情重義之人,不管他是不是真的做了這些事,我們都應該……”
話未說完,蔣副主席已大聲打斷道:“你都知道些什麼?”
或許是受了蔣副主席的大聲斥責,反是激起了景珊的逆反之心,同樣大聲道:“我什麼都知道,馬駿早把什麼都告訴我了!”
“老蔣,你們舅甥倆幹嘛呢,怎麼都像吃了槍子一樣,珊珊等你到現在,就不能好好說話?這是家裡,不是你單位!”
“你去睡吧。”見老伴從臥室裡走了出來,蔣副主席的聲音不由低了下來,他這一生最對不起的人就是她,所以無論在什麼時候,他對老伴都是百依百順的。
“有什麼事情好好說。”
看着老伴的背影消失在臥室裡,蔣副主席才微微一嘆,道:“珊珊,你跟陸漸紅是什麼關係?我不認爲一般的同事能夠讓你不遺餘力地爲他奔走,還跟我說出這樣的話來。”
“舅舅,對不起。”景珊自然不會傻到把她跟陸漸紅之間的事情托盤說出,只是道,“舅舅,陸漸紅對於您、對於我都起到了很大的幫助作用。您一直在教導我們,滴水之恩,當以涌泉相報,現在陸漸紅出了這樣的事情,不聞不問,這不符合您的教誨啊。”
蔣副主席慧眼如炬,心裡微微一嘆,這個萬惡的陸漸紅,狗爪子都伸到自己外甥女身上了,要是換了平時,非把他的爪子給剁下來不可,只是自己早不就在猜測他們之間的關係了嗎?算了,孩子一輩兒的事情由得他們自己去折騰吧,帶自己年輕的時候胡來有了馬駿這個私生子這個的“放火”,就不許人家增進友誼來“點燈”的?
沉默了半晌,蔣副主席才喟然一嘆,道:“珊珊,陸漸紅的這件事情你暫時就不要過問了,也不是你能過問得了的。”
景珊不由緊張地道:“舅舅,您的意思是,陸漸紅的問題很嚴重?我聽說中紀委和公安部組成了聯合調查組到康平去展開了調查。”
何止是中紀委和公安部啊,連國安部都參與了。不過這只是存在蔣副主席的心裡,並不能說出來,因爲國安部的調查是極爲秘密的,這涉及到軍方裝備的流出,當然是件非同小可的事情,在這種情況下,陸漸紅的事情倒顯得相對次要了,當然這關係到一個省部級的領導幹部的名譽問題,同樣需要查個明白。
“嚴不嚴重要看調查的結果,我可以給你撂一個底,陸漸紅如果真有問題,中央不可能去捂蓋子,如果他沒有問題,中央同樣會還他一個清白。”蔣副主席這番話說得很嚴肅,可是聽在景珊的耳朵裡卻等同於什麼話都沒有說,但是很快她便反應過來,蔣副主席的這番話裡還是表達了另一個隱晦的信息。
級別到了他們的這個層次,一般來說,只要不是政治路線的問題和嚴重觸及底線的問題,大多情況下都會很低調,也就是說,出了問題的人在很大程度上可以歸類於政治鬥爭,只要跟政治鬥爭掛上鉤,而且對你動手了,那基本上等同於宣判了你的死刑,不帶有任何懸念的,而蔣副主席的這個態度恐怕也代表了最高層次的態度,也就是說,陸漸紅這一次並不是政治事件,更多的是一個意外,完全可以公正地進行處理,只是這公正度到底有多少,景珊的心裡卻是一點底都沒有,因爲像這一類事件的發生,而且針對的目標是一個正部級的領導幹部,沒有嚴密的預謀和策劃,誰敢輕易有這樣的膽色?
而祼照與祼照的主人之死,完全將陸漸紅推進了一個死角,調查組會不會有什麼建樹,也是個未知之數,所以儘管明瞭這一次不是政治角力,但是最終的結果,景珊並不能去看好,不由道:“舅舅,上面的態度怎麼樣?”
蔣副主席淡淡道:“態度能決定什麼?”
景珊的臉色變得極其難看,是啊,態度能決定什麼?態度是依據事實來決定的,如此說來,如果陸漸紅找不到對他有利的東西,最起碼可是坐實了作風糜爛的罪名,這個罪名如果放在公務員以外的人身上,說不準別人還會說,瞧,這傢伙有本事。可是放在體制內,尤其是陸漸紅這樣的級別的人身上,那完全就是另外一種說法了,這到底是人們的仇官心理還是對領導幹部高標準的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