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着那一陣輕微的晃動,頭頂上有幾塊細小的碎屑簌簌落下,陸漸紅的心頭也是隨之一緊,如果不是有那塊樓板替他們支撐着上面的重量,恐怕他們早已一命嗚呼了,幸好這一次的晃動來得很輕微,很快就沒有了動靜,一切重歸平靜與黑暗之中。
陸漸紅此時心裡想到的是自己這將近四十年來的坎坎坷坷,當快要面對死亡的時候,他才發現,在生命面前,所有的恩恩怨怨變得極爲可笑,他此時覺得最對不起的就是自己深愛着的同時也同樣深愛着自己的三位女人。不知道爲什麼,他居然一點都不擔心孟佳和高蘭,或許在自己離開人世之後,對於她倆來說會是一個解脫,再也不用死守着對情感的貞忠,他最擔心的是安然。其實,在三女之中,安然的自立能力是最強的,但是陸漸紅知道,如果非要問三女誰對他的感情最深,那麼陸漸紅會毫不猶豫地說,肯定是安然。
如果不是這樣,她又怎麼會一而再再而三地認可自己與另兩個女人並且還能讓她融入到生活之中?說什麼顧忌陸漸紅的仕途,或許有這樣的因素,但這豈非也正是深愛着陸漸紅的體現。陸漸紅知道,這個理由純粹扯蛋,以安然目前的財力,一家數十口的開銷她可以包一百年。所以陸漸紅擔心,自己就這麼離開了,安然又怎麼活下去,這時,陸漸紅忽然想起了一句歌詞,沒有我你怎麼辦?以前在聽到這句詞的時候,陸漸紅覺得寫詞的人腦子有毛病,起碼是個自戀狂,但是此時此刻,他再也沒有了這樣的想法。
黑暗中,費江東呻吟了一聲,陸漸紅趕緊道:“江東,你怎麼樣?”
費江東的腦子已經完全處於昏昏沉沉之中,開始胡言亂語起來:“卓月,你哥是個貪官,你不能跟他走得太近。”
“江東,你醒一醒。”見費江東的意識已經陷入了混亂,陸漸紅顧不得這個比較令人吃驚的消息,在這個時候,他必須要讓費江東保持清醒,雖然他自己也對生還不報有太大的希望,但是不到最後關頭,絕不能輕易放棄,如果自己都失去了求生的慾望,那麼等他們被發現的時候,就是兩具死屍了。
“卓月,是你嗎?你怎麼會在這裡?陸市長,陸市長,你還在嗎?我們是不是已經死了,可是我爲什麼會看到卓月,難道她也遇難了?”費江東已經陷入了深深的混亂之中,在這無邊無際的黑暗之中待上幾個小時,能夠保持着清醒,實在是一件很難的事情,也幸好是兩個人,如果只有一個人,無論是費江東還是陸漸紅,恐怕早就瘋了,在陸漸紅要費江東保持清醒的時候,他又何嘗不是在借不斷的說話讓自己保持神智清晰呢?
而此時的卓月正在爲費江東的下落而擔憂,在費江東來窪水之前,她曾接到費江東的電話,說陪陸市長到窪水視察災情,現在窪水正是地震中心,又打不通費江東的電話,怎麼能讓她不心急。雖然她跟費江東之間有點不自在,但是在她看來,這只是小別扭而已,起因自然是因爲卓小司,倒不是因爲他拒絕了卓小司送他的那一套房子,而是覺得費江東不懂得變通,你廉潔、兩袖清風,沒有問題,但是如何利用既有的權力獲得原則範圍內的利益總是可以的,爲了這一點,兩人才鬧起了彆扭。
“大哥,有沒有江東的消息了?”卓月忍不住發了短信給卓小司,手機信號還是不行,雖然幾次後短信發了出去,只是始終沒有迴應。
其實就是卓小司收到了短信,他也沒有時間去回,因爲這場地震,書記王道勇安排的事情有很多,他是在馬不停蹄地在運轉。
見費江東已經處於崩潰的邊緣,陸漸紅忽然一把抓在了費江東的傷腿上,強烈的痛楚讓費江東不由叫了出來,耳邊卻是傳來了陸漸紅沉穩的聲音:“江東,振作點,我們一定要堅持下去,上面正在對我們進行救援,一定要撐住。”
陸漸紅說得不錯,上面正在爭分奪秒,由於擔心大型機械施工有可能會引起進一步的蹋陷,所以改爲人工清理。只是在清理的過程中,誰的心裡都沒有底,因爲誰也不知道,這底下的兩人是不是還活着。
“朱市長,這是從江東趕過來的專業救援隊。”窪水縣縣委書記馬森林道。
在他的身邊奔過來一組人幾個人的手中還拿着生命探測儀。
朱躍進顧不上寒暄,大聲道:“快來探測一下,下面有沒有生命徵兆。”
結果是令人振奮的當得知下面還有活着的人時,朱躍進喜極而泣,大聲道“還愣着幹什麼,趕緊挖!”
小高的一雙手早已經是血肉模糊,原本他已經不抱希望了,聽說陸漸紅有可能還活着,頓時又衝了上來,卻是被人拉了回去,他那雙手如果再挖下去,就徹底廢了。
就在營救陸漸紅的同時,其他地方也是在與死神賽跑,每救出一個人,都會爆發出一陣歡呼之聲,隨着救援隊伍的擴大和軍區戰士、武警消防官兵的加入,獲救的人也越來越多。
只是,此時,天空的雨點卻是大了起來,雖然不是昨日的暴雨,但是卻爲救援工作增加了難度,然而此時此刻,別說下雨,就是下刀子也不會讓救援工作有絲毫的停頓,因爲參與救援的人知道,每耽擱一秒鐘,或許就會有人因此而延誤了生機!
而此刻,參與到營救陸漸紅的人員隨着清理速度的加快,呈現在他們眼前的是一塊足有一噸重的巨石,要想移開它,唯有動用大型機械,可是,一旦用了,會不會引起巨石下的塌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