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主席要來,這個消息的確讓陸漸紅很吃驚,因爲這個情況根本就是一點預兆都沒有。
陸漸紅考慮的是,蔣主席這一次到重安來的目的和用意,傳真上說是來調研工作,這一點並沒有什麼異常,當然陸漸紅也不相信僅僅是個調研,無論出於何種目的,都可以冠以“調研”二字,不過不管怎麼樣,陸漸紅現在最爲頭疼的就是乞丐的問題,畢竟這是蔣主席親自提出來的。
這是陸漸紅的第一反應,至於其他的,陸漸紅暫時還沒有什麼頭緒,不過好在離蔣主席到來還有一週時間,還來得及去打探點什麼,不過當務之急,是把乞丐問題解決掉,否則其他一切都是白搭。這就是主要矛盾和次要矛盾的區別,山多水多乞丐多,這就是蔣主席對重安的評價,尤其是後三個字,更是讓陸漸紅如坐鍼氈,所以必須要解決掉這個主要矛盾才行。饒是陸漸紅看淡名利,但在政界混跡多年,難免也要沾染上這種習氣,況且此時的他早已經是一位不折不扣的官員,自然無法擺脫領導至上的潛規則。
“秘書長,你通知一下朱市長,讓他到我這邊來。”陸漸紅的臉上看不出絲毫的心虛,不過神情卻是凝重得很,在練史詩走到門口的時候,陸漸紅又叮囑了一句,“關於乞丐的問題,要抓緊,給你三天時間。”
當朱耀庭聽說蔣主席要來重安的時候,雖然不至於嘴巴都合不攏,但是驚詫之色是非常明顯的。事實也不能不讓他驚訝,這半年以來,各級領導猶如走馬燈似的,頻頻到重安來,好像在重安藏着什麼寶貝似的,這次倒好,“扛把子”也親臨重安,重安這回算是風光八面了。
“耀庭市長,蔣主席這一次來,重安必須嚴肅對待,從好的方面來說,是對重安的肯定和鞭策,但是從反面角度來說,這未必是一件好事,用‘成也蕭何敗也蕭何’來形容一點都不爲過,這一回,咱倆都是被架到火上烤了。”
現實就是這麼矛盾,有的地方巴不得國家領導人過去,但是平心而論,陸漸紅和朱耀庭是身在福中不知福,都是心中惴然。
兩人商議了一陣子,認爲必須開一次常委會,從多個方面去準備,一週的時間說短不短,但說長也不長,領導能否改變對重安的印象就在此一舉了。
事不宜遲,當天下午就召開了常委會,會議只有一個議題,那就是圍繞蔣主席即將到重安調研工作的事情進行任務劃分和部署。由於有了前幾次的接待經驗,接待方面不成問題,只不過這一次的接待地點由原來的順水灣大酒店換成了明朗會所,這是一個檔次的提高,當然,有人提出,蔣主席提倡樸素節儉,放在明朗會不會適得其反。
陸漸紅這個時候也面臨着一個璧山曾經遇到過的相同的問題,那就是接待規模。當時璧山區區長吳鬆大陣仗地帶隊迎接陸漸紅,可是吃了陸漸紅的閉門羹的,那麼陸漸紅在明朗會所這所奢華之地進行接待,會不會也是如此呢?
陸漸紅當即決定,作兩手準備,一手是在明郎會所,另一手是在順水灣大酒店作一個節儉的接待,屆時根據情況靈活機動。
安全保衛自然要提升到最高的級別,另外還要精心準備調研點,至於市容市貌自然不必說,更是重中之重。
在說到市容市貌的問題時,陸漸紅提到了嚴重影響和制約重安發展的乞丐問題,說這些的時候,陸漸紅一邊瞄了泉山區區委書記姚正中一眼一邊狠狠地說:“這一次形勢特殊,是非常時期,那些偷樑換柱的把戲就不要再用了,蔣主席可是從基層一步步走上去的,什麼花樣沒見過,班門弄斧只是自取其辱。所以我希望同志們打起精神來,以十二倍的認真和仔細去迎接這一次的檢閱。”
陸漸紅這些話說得殺氣騰騰,姚正中不敢去接陸漸紅的目光,微微垂下了頭,心裡頗有些緊張,很顯然,前天的觀摩活動中,一個乞丐沒見的把戲已經被陸漸紅揭穿了,只不過他還沒來得及去追究。
會開得時間不短,任務再次更爲詳細地劃分,責任方面不需要陸漸紅多說什麼,能夠坐到這個會議室的,代表着重安的最高層次,出了岔子要承擔什麼樣的後果自然是個個都心知肚明,真出了問題,陸漸紅這個當家人固然難辭其咎,哪個環節有問題,該環節的負責人恐怕會第一個成爲刀下亡魂,這個時候,誰他孃的敢怠慢?那可是跟自己的前途開玩笑。
散了會之後,陸漸紅回到辦公室,已經是五點多,離下班還有不到一個小時的時間,喝了一口茶,杯子裡的茶葉已經索然無味,如果是在平時,賀子健會第一時間替自己換掉茶葉,在親自倒茶葉的時候,他忽然想到了很多。
第一個自然是賀子健的俊嶺之行,不過這一點在陸漸紅的心中只是一閃而過,賀子健是一個成年人,具體怎麼做由得他自己,不是自己能夠操心的事情。
第二個是安然曾經提到過的,說領導沒有了秘書,就成了瞎子,這一點陸漸紅早已經認識到了,那晚克勞斯蒂向那可憐的一家捐助的時候,自己身上一毛錢都沒有便可見一斑,事實上,甚至於陸漸紅的身份證之類的東西都是由賀子健保管的,想想也真可怕,如果哪一天領導不配備秘書,那又會是一種什麼樣的情形?
聞着杯子裡的茶香,看着窗外仍然似的驕陽,這時一個人在窗外進入了他的視線,那是副市長王子山。看着他匆匆的走進了辦公樓,陸漸紅的心頭忽然閃過一絲莫名其妙的想法,隨着這個思路飄遠了,陸漸紅忽然感到後心有陣陣的涼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