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海風的話軟中帶硬,李宗先受到的震憾實在不小,以他在湖城這麼多年的經歷,他對劉建國有哪些關係還是有所瞭解的,市裡就不必多說了,大多數人的提拔都是走的他這條路子,這也是姜海風在常委中得不到太多支持的原因。至於省裡的關係他卻不怎麼清楚,只知道副省長高福海和他來往甚密。但僅僅是一個副省長,似乎並不足以令他在湖城力壓姜海風而呼風喚雨。與很多人一樣,他也感到很疑惑,就是他也不知道劉建國爲什麼要壓制姜海風,如果是想佔權,以他的能力市委書記一職也早就幹過了。而且據他所知,姜海風來湖城沒多久,由於受到壓制,曾經找關係要求離開湖城,劉建國卻運用關係不讓他離開,這到底是爲什麼呢?當然這一點只有劉建國自己知道。
姜海風態度上的明顯轉變,讓李宗先感受到了壓力,顧不上再與姜海風爭論兒子的處分問題,匆匆去了劉建國的辦公室。
兒子和劉建國的女兒劉雨欣的感情很好,兩人商量着今年年底結婚,作爲兒女親家,李宗先覺得有必要將這個信息反饋給劉建國,畢竟這不僅關係到自己將來的處境,更關乎兒子以後的命運。
劉建國聽了李宗先帶來的消息之後,一點也不意外,淡淡道:“慌什麼,他好歹也被壓那麼久了,讓他先樂呵樂呵,人家是打一棒子給顆糖,我們先給他吃糖,然後再一棒子打死,那要有意思得多。”
見劉建國胸有成竹的樣子,李宗先也鬆了口氣,說:“建國,訓林和雨欣也都不小了,兩孩子也都有結婚的意思,你看是不是選個日子,把事情給辦了?”
劉建國打着哈哈說:“這是孩子們的事,我們大人操個什麼心。”
李宗先想跟這棵樹綁得更緊密一些,可是劉建國不明着表態,也不好說什麼,便笑着說:“我一直都是很支持你的工作的。其實我們年紀都大了,最主要的還是爲了孩子。訓林這次受了處分,心情很不好,建國,你能不能幫個忙?”
劉建國道:“老李呀,訓林是孩子,你難道也是孩子?這邊處分剛下來,那邊就把處分撤銷,這不合情理。當然,來硬的不是不行,但是有些工作是放在臺下面做,進可攻,退可守,如果大家都撕破了臉皮,會是個兩敗俱傷的局面。不過呢,訓林這件事我會想辦法的,最多年底吧,我想法子把他調到油水比較多的單位去,恢復原級別吧。”
劉建國表了態,李宗先也只得正視現實。
一週後,李海濤公示結束,辦理了相關的任職手續,由湖海縣委書記胡偉森送他,正式到市委組織部報到。中午,組織部進行了招待,一來是爲李海濤接風,二來也是爲了舒依等人工作的調整,不過並沒有別的市領導參加,雖然陸漸紅很盛情地邀請胡偉森,不過胡偉森對陸漸紅存在一種莫名的畏懼,藉口縣裡有事離開了。
幾天後,鐵柺李和成大安案宣判,分別獲刑八年和十一年,成大安的嘴巴很緊,只供出了密謀綁架和參與放高利貸的事,其他的事隻字不提,這讓劉建國和馬明順都鬆了一口氣。探監的時候,馬明順讓成大安好好服刑,會想辦法幫他一步步地減刑。
此時馬明順開始着手對陸漸紅和郎晶關係的調查,可是令他驚訝的是,郎晶在湖城蒸發了,消失得無影無蹤。她不在湖城,一切都是白搭。
劉建國的精神狀態明顯好了很多,這張網出現的一個小小的缺口已經被彌補,老婆馬明菲明顯感覺到了劉建國鬆了一口氣,在一個晚上,馬明菲勸劉建國說:“建國,最近幾天,感覺到你很緊張,我看你還是趕緊收手吧,湖城雖然還在掌控之中,但是已經沒有那麼輕易了。”
劉建國道:“你錯了,湖城還是我的湖城。”
馬明菲卻說:“你就不要騙自己了。成大安的入獄、組織部副部長的人選包括訓林受到的處分,這三件事沒有一件是按照你的意願發展下去的,這已經證明,湖城的局勢不知不覺中在發生變化,你對湖城的掌控優勢在逐漸地削弱,這不是一個好兆頭。”
“哼哼,你錯了。姜海風之所以敢挺起腰桿,還不是因爲陸漸紅?他以爲有一個陸漸紅就能成得了事?”劉建國不服氣地冷笑道,“現在危機已經解除了,是該動陸漸紅的時候了。雖然他有趙學鵬撐腰,可是還也不是個軟腳蟹。”
“建國!”馬明菲不滿地叫了一聲,“別人不知道你的心思,我難道還不知道嗎?你一直拖着姜海風,不給他人事權,又不讓他走,無非是想拿他當擋箭牌。這幾年通過你手上提拔的人不少,也弄了不少錢,該收手時就收手吧。男人,重要的不是敢於拼搏,而是敢於放棄。皇帝都有被推翻的時候,更何況是你呢。幸好你提拔的人中沒什麼犯事的,不過大安出事也給我們提了個醒,萬一再出個什麼事,那麻煩就大了。我已經爲雨欣辦理了移民手續,過幾天就會去新加坡,訓林這孩子太流裡流氣,我不怎麼喜歡他,雨欣出國,正好擺脫他。我這幾天老是做噩夢,總是夢到一些不好的東西。我想過了,建國,趁現在沒事,你趕緊想個法子退了,然後我們移民到國外去,省得在湖城勾心鬥角。”
“我再想想。”面對自己辛辛苦苦建立起來的關係網和打下來的江山,劉建國還真捨不得就這麼放棄,但馬明菲的考慮也有道理,劉建國知道,憑着自己這幾年提拔幹部所受賄的資金,斃他十回都不嫌多。
當晚,他與高福海取得了聯絡,小心翼翼地迂迴着提到了陸漸紅,說陸漸紅是名責任心強的幹部,打算舉薦,藉以試探高福海的口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