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漸紅其實在一直在樓下,確實是在涮郎學禮,不過這也不能怪他有這種狹隘的報復思想,確實在和郎晶的感情上,郎學禮給他帶來的刺激太重了。其實,郎學禮沒有必要這樣的,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狀元,郎小波不幹這份工作,還有別的選擇,實在不行,由郎晶出資讓他做個生意也是完全可行的。可是郎學禮是個很傳統的人,雖然他很勢利,但他覺得做生意很丟份,就連收入頗豐的女兒從事演藝事業他也是不予贊同,他覺得拋頭露面不是個女孩子乾的事情,相比之下,他還是傾向於讓郎晶去做教師。出於對體面職業比較光彩的認識,所以纔想盡辦法把兒子弄進了交警隊,這是個職權單位,很有面子。陸漸紅也正是吃準了這一點,所以接到郎學禮的電話,雖然口吻冷淡,但還是上去了。
二人見面,郎學禮有些尷尬,只是欠了欠屁股,道:“你來了。”
陸漸紅見他還沒有擺正自己的位置,略略點了點頭,面沉如水,坐到了郎學禮的對面,靜靜地看着他,並不出聲。
如果說在墳場看到的陸漸紅還只是個年輕人的話,那麼現在坐在他面前的便是個實實在在的朝中官員了,那份官威對於骨子裡極具奴性的郎學禮來說,是一種壓迫,更何況是陸漸紅特意而爲。
郎學禮的心頭沒來由地一陣慌張,說話的腔調都變了:“陸漸……秘書長,我知道小波對你有不敬的地方,請你寬宏大量,放他一回。”
陸漸紅自然不會輕易就這麼鬆口,淡淡道:“你這算是請我還是求我?”
郎學禮咬着脣道:“算是我求你的,如果你有什麼條件,儘管說。”
陸漸紅笑了笑,道:“你覺得你還有什麼能讓我看得起的嗎?”
從陸漸紅的話中聽不出一絲譏笑,更像是在敘述一個事實,但那種淡淡的不經意卻比譏諷更加讓郎學禮難堪。
“那你要怎麼樣纔會放過他?”爲了掩飾心頭的不適,郎學禮從口袋裡拿出一包軟中華,拆了封遞了一根給陸漸紅。
陸漸紅接過香菸,卻只是夾在指間,對於郎學禮的近乎哀求,置之不理。
郎學禮的臉抽搐了一下,把準備給自己點菸的打火機打着了火,送了過來。
陸漸紅覺得差不多了,自己的目的基本已經達到了,道:“你先來。”
自己點着了煙,深深吸了一口,陸漸紅道:“郎主任,這件事就不要再說了,我沒有與他計較的意思。說一句不好聽的話,我只是想通過這件事教他一個做人的道理。人要着眼長遠,不要只看眼前利益,如果以後他爲人處世還是這樣的話,他會摔得更重。”
陸漸紅這話說得郎學禮有些坐不住了,陸漸紅是在說他兒子嗎?這擺明是在說自己啊。不過好歹陸漸紅總算答應了不追究兒子的責任,這頓屈辱受得也值得。
豈料陸漸紅跟着又說了一句話,道:“所以我要看郎小波的表現怎麼樣再做決定,就像坐家牢一樣,在這個時間段裡,如果再有什麼不當之處,我現在的承諾無效。”
郎學禮對此倒是沒有意見,他也希望兒子好好的,不去惹是生非,這道緊箍咒有道理,只是陸漸紅接下來的話不但囂張,而且極具威脅和殺傷力:“希望郎主任能明白一件事情,在洪山,想打壓一個人,不比碾死只螞蟻費事多少。所以,我不希望我的家人告訴我受到什麼騷擾。”
陸漸紅的家人畢竟在洪山,如果郎小波泄憤的話,倒是個隱患,所以他說這話的用意很明顯,你們都老實點,我既然可以讓你死第一回,就能讓你死第二回。
郎學禮的智商並不低,完全明白他的意思,而且從陸漸紅的行事風格來看,他毫不懷疑陸漸紅有這方面的魄力和能力,所以他點着頭道:“這個我可以保證,絕對不會。”
陸漸紅淡淡地笑了笑,拿起手機,當着郎學禮的面撥通了洪如彬的電話:“洪書記嗎?我陸漸紅。郎小波的事我個人認爲還是緩和一點處理比較好,畢竟他還年輕,要允許犯錯,通過錯誤發現自己的缺點和不足,加以改正。這樣吧,給他三個月的時間吧。”
洪如彬在電話那端點着頭,說:“陸秘書長,您真是寬宏大量,行,照您說的辦。”
陸漸紅放下了電話,讓郎學禮再一次震撼了一把,放眼洪山,有誰敢這麼跟縣委書記說話?
陸漸紅當然沒有興趣跟他一起吃飯,那是件很倒胃口的事,所以淡淡拒絕了吃飯的要求,留郎學禮一個酷酷的背影。
走在路上,回想郎學禮唯唯諾諾的樣子,陸漸紅很是快意,媽的,終於給這老小子上了一堂生動的人生課,報了自己的一箭之仇。
沒走幾步,郎晶的電話打過來了,陸漸紅這次接了電話,郎晶道:“謝謝你,我就知道你不爲難我弟弟的。”
“你以爲我是給你爸面子?”陸漸紅哼了一聲說,“要不是因爲你,哼哼。”
郎晶的心情本來是有點蕭瑟的,連着在陸漸紅那裡碰壁,不過一聽陸漸紅這話,雖然略帶威脅,還是很受用的,心情忽然間便好了起來,笑道:“你真壞。”
“我壞嗎?我要是壞,非敲你老子去君悅不可。”陸漸紅惡狠狠地說了一句。
“我請你吃飯。”郎晶格格笑道,“你敢嗎?”
陸漸紅還真不敢,在安然的眼皮子底下,跟一個與自己有染的女歌星進出公共場合,這不是影響問題,更可能涉及到家庭的和諧問題,陸漸紅可不敢拿這個來開玩笑。
洪如彬對郎小波的處理很絕,沒有下崗,卻讓他去指揮交通了。
寒風那個吹,天氣那個冷,這滋味也挺美美的。不過,這對於他的成長絕對有利,有詩爲證: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勞其筋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