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樓女子常年浸染於風塵之中,妖嬈嫵媚之態,自然是勝過許多出身名門,教養得體的閨秀千金,能勾動男人的心,實屬正常。
但堂堂皇子,見慣多少羣芳,卻仍能被這樣一個的青樓女子迷得如癡如醉,甚至不顧新婚的妻子和西涼的顏面,冒着破壞兩國邦交的風險,執意要將其立爲側室,可見此女子必有與衆不同之處。
不過此事一出,那些說書先生們可是樂壞了,今天你添個油,明天我加個醋,沒過多久,嶽城大大小小的茶館裡,到處都是以此事爲素材編出的各種段子,大家的生計不愁,編起故事來就更加起勁了。
後來也不知道是誰最先傳出消息,說是這個女子現就住在祁王府上,人們爲了一睹這個青樓女究竟是如何的天姿國色,每日競相到祁王府外蹲守,堵得周圍是水泄不通,弄得秋煙離偶爾要出個門,都跟打仗似的。
不過,倒也有那麼一小部分人,既不參與討論,也不去湊這個熱鬧,只抱着看笑話的目的,等着瞧大胤皇室會如何接納這樣一位兒媳。
再後來,此事越傳越廣,民間的各種風言風語愈演愈烈,儘管莫貴妃全力阻攔,這些話,到底還是傳到了元起庸耳朵裡。
於是,在某日的早朝上,元起庸當着文武百官的面兒,把所有關於此事的奏摺全部丟到了元洵的臉上,還當庭震怒,斥責他沉迷女色,不知檢點。
自覺顏面掃地的元洵,之後幾日都在府中閉門不出,說是靜心反省,其實多多少少有賭氣之意,然而這次,元起庸不止沒有加以安撫,反而還態度異常強硬的放出話來,說“既然他想反省,那就讓他好好反省吧,之後沒有朕的旨意,就暫時不用來上朝了”。
此話不可謂不重。
要知道,元洵十歲便入朝議政,據說,當時還是元起庸親手牽他入殿,這麼多年,太子之位雖然一直懸而未決,但不論民間
還是宮中,都認爲儲君非他莫屬。
誰都沒想到,從前最不被看好的元祁竟會在這個時候半路殺出,不僅迅速獲得了元起庸的賞識與信任,還大有壓他一頭的意思。
在這樣的緊要關頭,元洵卻馬失前蹄,因爲一個青樓女子而失勢,多年努力化爲烏有。
一個從地昇天,風頭正勁,一個由天墜地,受盡打擊。
這風水輪流轉,未免也轉的太快了些。
眼看朝堂坊間流言四起,自己的那招以退爲進也變成了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氣急敗壞下,元洵再顧不上什麼氣度和風度,直接在一個風和日麗,眼光明媚的好日子裡,公然找上了祁王府。
彼時,秋煙離正在屋子裡練字。
之前元祁動不動就數落她的字難看,還經常開她玩笑,說她開創了一種比狂草還有意境的新字體,叫做瘋草。
氣得她當時一個硯臺丟過去,潑了他一身濃墨,就此毀了他最心愛的那件袍子。
可惜此人完全不長記性,之後不僅不加以收斂,反而還變本加厲,從那時候開始,秋煙離就下定決心,一定會練好字給他看,要他心悅誠服,再不敢嘲笑她。
外面和風細拂,花展枝頭。
屋內陽光照室,香菸嫋嫋。
秋煙離用上好的狼毫沾上墨,剛要落到紙上,忽聽外面吵吵嚷嚷一陣嘈雜,將將走開的筆勢隨之一頓,那本應流暢滑開的一撇,就這樣變得歪歪斜斜。
秋煙離可惜的看着那張被污的白紙,揉作一團隨手丟在旁邊。
重新鋪開一張,又要落筆,只見奈兒急急跑進,氣喘吁吁的指着外面稟告:“公主,洵王爺硬闖入府,說什麼都要見您,還說,今日若見不到您,就不走了。”
早猜到他會上門來興師問罪了,只是看他如此沉不住氣,約莫是真急了。
鎮定放下手上毛筆,
秋煙離拿起一旁的巾帕擦了擦手,淡淡道:“將王爺請到涼亭去吧,就說我隨後便到。”
奈兒領了命快步去了,秋煙離卻不緊不慢的轉到屏風後面去換了一身湖水綠的衣裳,出來的時候隨意坐到了桌邊,拿起桌上溫着的半壺茶,半品細品的將那半壺茶喝完,又用了些糕點,才慢慢悠悠的出了自己住的院子,去往涼亭。
到了那裡,老遠便見元洵正焦躁的在亭中來回踱步,完全沒有平日在外人面前裝出的那種意氣風發,謙謙公子的模樣,更像是……一直被踩了尾巴的雞?
秋煙離還是半點不見着急神色,輕移蓮步,姿態萬千的走了進去,一上來,就直接被他抓住了胳膊:“你居然敢算計我?”
他的聲音似磨鈍了的刀,又像吐信的蛇。
秋煙離看着他因爲用力過度而指節泛白的那隻手,水眸輕擡,嫣然一笑道:“還請王爺自重。”
可元洵卻彷彿沒聽到般,手上更加用力:“你以爲,憑這點小伎倆就能打倒本王嗎?我告訴你,白日做夢!”
他自幼習武,手勁本就不小,此刻又被怒火支配,全沒有憐香惜玉之心,秋煙離只感覺自己的胳膊差點就要被他抓斷。
但她依舊面不改色地直視着他幾欲吞人的眼神,勾了下脣,道:“王爺言重了,北離此舉可全是出於好心呀。您難道忘了,芊芊姑娘可是王爺您使盡了手段,千方百計讓北離幫您帶回來的。王爺若是對她沒意思,這山高水遠的,何必費這麼多功夫呢?北離只是樂於助人,想幫您如願而已。如今,這如花美眷北離給您送上門了,您反倒來責問北離,這是什麼道理?”說着,她還做出一副楚楚可憐的委屈樣。
元洵看着更加生氣,咬牙切齒的緊緊扣着她的胳膊:“如今,我失去了父皇的信任,在朝中地位也一落千丈,這樣你還不滿意嗎?你還要把我毀成什麼樣才滿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