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煙離收起笑容,上前一步直視着元洵仿若毒蛇般的眼睛,勇敢而無畏,斬釘又截鐵地道:“蓄養私衛,殘害手足,種種事實,鐵證如山,你以爲,你的罪是想消就能消的嗎?”
她笑,神情卻比不笑時更加冷。
元洵的笑也不自覺消失了,他看着眼前的女子,總覺得,她看似柔軟的表面下,有一顆比刀更鋒利的心。
而她的話還在繼續,只是這次,她斂了正色,道:“我知道你打的什麼如意算盤,可是你有沒有想過,即便陛下有心保你,百姓會答應嗎?滿朝文武會答應嗎?你以爲莫家會幫你是嗎?錯,今時不同往日,莫家現在自身都難保,他們又怎麼會惹禍上身呢?只怕現在,不止莫家急着與你撇清關係,這裡裡外外還有不少人正想方設法要落井下石,好讓王爺您快點死呢。這便是人心,便是命。要怪就怪王爺您過往結了太多怨得罪了太多人。你自己造的孽,當然要自己來還啊。”
她的話一句比一句犀利。
元洵的臉色難看到了極點,卻還是勾起一絲笑,冷冷道:“你算得還真清楚啊,不過本王也是個算賬算得很清楚的人,如今本王落到這個地步,什麼都沒有了,也什麼都不怕了。你以爲,本王會讓你們好過嗎?”
秋煙離眯起了眼睛:“你什麼意思?”
“我什麼意思?”元洵獰笑一聲,不無得意地道:“我不是說過嗎,這流言蜚語,也是把殺人不見血的刀,若是好好利用,就算不能助本王脫身,至少也可以來個兩敗俱傷。”
秋煙離一下子就聽明白了:“你想拉我下水?”
元洵卻不直接回答,只投去一道意味深長的眼神:“到時候你自然就會知道了。”隨即話鋒一轉,用曖昧的目光,緊緊盯在她面上,差點就要盯出一個洞來:“不過,如果你願意在父皇面前爲本王作證,證明這一切,不過是那個病鬼的故意陷害,本王或許可以考慮,放你一條生路
。”
秋煙離被他看得渾身不舒服,在他的手伸出鐵欄,要碰到自己臉頰的瞬間,向後退了一步。
“王爺想要我背叛我家爺?你覺得這可能嗎?”秋煙離冷冷輕嗤,
原來這纔是他叫她來的真正目的。
簡直是癡心妄想。
可元洵顯然不這麼覺得。
他收回落空了的手,面對有些惱怒的秋煙離,反而笑的更加開心:“可不可能全在你的一念之間。如果你想要維護住自己的聲譽和清白還有你父王以及西涼的臉面,你就必須按照本王的話去做。當然了,本王還是很仁慈的,尤其你又是本王最愛的女人。如果你實在不願意,本王也不會強迫你,只是到時候,那個病鬼還要不要你,你還能不能穩坐這個王妃之位,本王可就沒辦法保證了,誰叫本王是一個得之必償的人呢。”
愛?
這個字從他嘴裡說出來,真是要多可笑有多可笑。
“王爺還真是……到最後都讓人對你刮目相看啊。”秋煙離的手攀上鐵欄,一點點攥住。即便此時那刀砍不斷,火燒不壞的鐵欄斷在她手裡,也絲毫不令人意外。
元洵知道這必然不是什麼好話,卻只一笑而過,扣着鐵鏈的手覆上她的,這次秋煙離沒有躲。
兩人的距離近的呼吸可聞,遠遠一看,好像一對癡纏的戀人在隔着鐵牢訴說纏纏的離別之情。
“公主過獎了,要怎麼做,公主不妨好好去想一想,只是這世上畢竟沒有兩全其美的事,要犧牲自己,還是犧牲他人,相信公主,會有聰明的判斷的。”
他所謂的“聰明的判斷”,就是要她在自己的聲譽清白和所愛之人之間二選一?
果然是他纔會有的卑鄙心思。
秋煙離深吸一口氣,將手抽出來,語氣恢復成先前冷漠又疏遠的樣子:“看來,王爺想和北離說的話已經說完了,那北離就先告退了。”說罷,沒有半點
留戀地轉身便走。
一回頭,卻見十步之外的地方站了一個人,正遠遠地看着他們,面上神情一平無波的,看不出端倪
當下的畫面着實曖昧,活像是被人捉姦在牀了。
儘管秋煙離本身並不理虧,但也不妨礙那種名爲“尷尬”的情緒朝她撲面而來。
最後還是元祁最先打破沉默:“五弟與本王的王妃在聊些什麼呢?這麼熱絡。”
見元洵準備開口,秋煙離急忙搶先一步道:“沒什麼,妾身在和王爺聊說這最近的天氣呢,沒想到,這剛剛暖和了些,就有這麼多雀鳥搶着報春,當真是熱鬧得很。”
可是話一出口,她馬上就後悔了。
首先是她這態度太像狡辯不說,她這解釋也着實經不起推敲。
元洵現在是重犯,旁人見了他,都巴不得繞着走,她卻專程過來和他聊天氣?
這話說出去,哪個人會相信?
這下好了,本來她堂堂正正,理直氣壯的,現在反而心虛了。
“原來是聊天氣啊。不過本王也覺得,這一路上確實吵鬧得很,估計是這春天一來,不知人心躁了,連雀鳥也都躁了。”他一邊說,一邊笑,秋煙離卻被他笑的頭越埋越低,恨不得找個現成的地洞,直接把自己埋進去。
此時,卻聽他話鋒一轉,對元洵道:“不過,五弟若是有這關心天氣的心思,不如好好想想該怎麼保住自己這條小命,爲兄聽聞,日前有大臣特意整理了五弟你過往所犯種種重罪,並將其全部羅列出來,快馬加急送到圍場,呈給了父皇。父皇看後,龍顏大怒,原本預備三日之後再啓程回宮的,當即提前到了明日。所以五弟啊,不要怪爲兄沒有提醒過你,你的時間可是不多了。”
說罷,他無視元洵震驚中略帶鐵青的臉色,大步走到秋煙離面前,解下自己的披風將她嚴嚴實實地裹進去,整個過程行雲流水,好像平常做慣了一般。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