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鳴基本上確定,這個女記者應該就是蔣竹君說的那個替自己造勢的朋友,於是急忙像是背臺詞似地說道:
“其實,公司的領導主動找過我……可……可他們非逼着我承認陸建民讓我帶了什麼口信……還試圖綁架我,我都已經去派出所報案了……”
女記者趕緊問道:“找你的是哪位公司領導?叫什麼名字?”
陸鳴想了一下說道:“好像是姓戴……公司的副總裁……”
說到這裡,忽然遠處傳來一陣警笛聲,只見原本一直和保安打成一片的那些人開始紛紛逃跑,聚集的人羣好像也生怕受到牽連,正在紛紛離開,只有少數膽子大的人還站在那裡看熱鬧。
女記者急忙把手裡的一張名片塞進陸鳴的手裡,說道:“給我打電話……警察來了,快溜吧……”
陸鳴一聽警察來了,明白事情鬧大了,萬一被當成鬧事的人抓去,說不定緩刑期就結束了,也不知道蔣竹君是不是預見到了這種“嚴重”的後果。
雖然自己並沒有跟任何人發生過沖突,可這場騷亂畢竟是自己引起的,誰知道警察會不會把責任推到自己頭上,眼下三十六計走爲上計。
這樣一想,陸鳴再也顧不上對那筆工資的幻想了,趕緊腳底抹油,一頭鑽進了人羣,不一會兒就溜得無影無蹤。
其實,陸鳴早晨從家裡出來的時候並不是沒有一點思想準備,儘管沒有料到會發生羣毆事件,但也考慮到可能發生意外情況。
他決定今天不管能不能拿到工資,出於安全方面的考慮,最近一段時間都不回盧家灣出租屋了,反正還有兩三天時間房租就要到期,他也不打算再住那裡。
所以,昨天晚上他就收拾好了簡單的行李,今天一大早就來到市區,悄悄把行李送到了蔣竹君的出租屋,打算先在這裡住上一段時間。
沒想到還真就出事了,可能連蔣竹君都沒有料到這種後果。
陸鳴離開博源大廈後躲在一條小巷子的一家公共廁所裡,蹲在那裡接連抽了兩支菸,然後才戰戰兢兢地從裡面出來。
側耳聽聽,警笛聲好像沒了,心裡猜測着那幾個打抱不平的“義士”會不會被警察抓住,好在自己也不認識他們,應該扯不上關係。
陸鳴不敢走大街,只在小巷子裡晃悠,不時還突然停下來,用蔣竹君教他的辦法觀察身前身後的行人,看看有沒有人跟蹤,他倒不害怕有人跟蹤,只是擔心被人發現蔣竹君的秘密巢穴。
一個小時之後,陸鳴終於回到了蔣竹君的出租屋,惶惶然如喪家之犬,灌了一肚子涼開水之後,躺在地鋪上一邊抽菸,一邊琢磨着要不要給蔣竹君“彙報”一下戰況。
他覺得蔣竹君也未必會料到這種結局,如果公安局追查起來,做爲事件的始作俑者,說不定會追究自己責任。
而做爲一個緩刑犯,打個噴嚏都要小心翼翼,哪裡還經得起追究責任,搞不好馬上就會被撤掉緩刑,蔣竹君這婆娘該不會光出主意不管後果吧。
忽然,一陣手機鈴聲突兀地響起,驚得陸鳴從地鋪上跳起來,還以爲是蔣竹君來電話了,可豎着耳朵辨別了一下,沒想
到竟是自己的那部老爺機的鈴聲。
頓時緊張的渾身顫抖,哆哆嗦嗦從褲子口袋裡摸出手機,仔細一看,居然是李曉梅的手機號碼。
她這個時候來電話是幾個意思?還用說嗎?肯定是來罵人的。也難怪,自己還真搞的她下不了臺,對她來說,碰見自己這個“禍根”也算是倒了八輩子邪黴了,可有什麼辦法呢?
陸鳴猶豫了好一陣,最後還是充滿內疚地接通了手機。
沒想到還沒等陸鳴開口,李曉梅就怒氣衝衝地大聲道:“陸鳴,我問你,我李曉梅究竟有哪點對不起你?
啊……你不把我這份工作攪黃就不甘心是吧?你什麼意思?你要是缺那幾千塊錢就吭聲啊,我李曉梅又不是拿不出,你可以找我要啊……”
陸鳴原本心裡有愧,還打算說幾句抱歉的話,可聽了李曉梅最後一句話,忍不住一陣惱火,心想,你是飽漢不知餓漢飢啊,幾千塊錢對你來說當然不算回事,可對老子來說就是一筆財富呢。
不過,一想到自己這麼一鬧,李曉梅在公司也難做人,說不定還有被辭退的危險呢,不管怎麼說,人家當初好心給自己介紹工作,卻給她帶來這麼多的麻煩,設身處地想想,也確實愧對人家。
這麼一想,陸鳴那股火就發不出來,只好低聲下氣地說道:“曉梅,我也沒想到會弄成這樣……我只想要回工資,也沒別的意思啊……”
李曉梅氣憤地打斷陸鳴說道:“那你考慮過我嗎?你這麼鬧還想不想讓我繼續在公司待下去……再說,你什麼時候不好來討工資,偏偏要在公司舉行年會的時候,我看你根本就沒安好心……”
陸鳴狡辯道:“我原本以爲今天你們老闆心情好,要起錢來容易一點……”
李曉梅怒斥道:“陸鳴,沒想到你現在臉皮這麼厚,這種下三濫的事情也做得出來,別以爲你破罐子破摔就能要回工資……你也不想想,堂堂博源公司還會怕你這個小人物?”
陸鳴一聽,再也憋不住了,大聲道:“我下三濫?你們堂堂大公司偷雞摸狗,還說我下三濫?小人物怎麼了?我幹活拿錢,天經地義……”
李曉梅哼了一聲道:“爲什麼不給你工資?難道你自己不知道?做人首先要誠實,連這點基本的素質都沒有,哪家公司會要你……不給你工資名正言順……”
陸鳴氣哼哼地辯解道:“我不誠實?難道你問過我了嗎?你們人事部門問過我坐牢的事情了嗎?”
李曉梅見陸鳴死不悔改,氣哼哼地說道:“好吧,既然這樣,我也懶得跟你說……告訴你,市公安局的焦局長現在就在公司,我們的保安被打傷好幾個,你以爲就這麼算了?別忘了自己的身份……”
說完,李曉梅就把電話掛斷了。
陸鳴坐在那裡呼哧呼哧直喘,一聽說公安局的焦局長就在博源公司,心中一陣恐慌,頓時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性。
他明白,李曉梅並不是在嚇唬他,就憑吳法名、戴光斌有錢有勢,在公安局肯定有朋友,要想收拾一個有前科的緩刑犯,還不是易如反掌?自己再有道理,最終胳膊肯定擰不過大腿啊。
媽的,悔
不該聽蔣竹君這婆娘的餿主意,現在倒好,她躲在W市看熱鬧,讓自己一個人收拾殘局,萬一真的被收監的話,難道還指望她來救自己?
陸鳴急的在房間裡團團轉,一想起看守所度過的那些“恐怖”的日子,忍不住渾身直打哆嗦,說實話,他寧可在外面要飯,也不想去那裡面待上一天。
倒要看看這婆娘還有什麼高見。
陸鳴拿出蔣竹君那部諾基亞手機正想給她打電話,只聽“當”的一聲響,有人給他自己的手機發來一條短信,急忙打開一看,頓時就愣住了。
只見短信寫的是:你尾號5426的工商銀行卡到賬勞務費肆仟元整。
媽的,這是怎麼回事?不是在做夢吧?剛剛被李曉梅劈頭蓋臉臭罵一頓,怎麼工資突然就到賬了。
不對,不會是公司發的,肯定是李曉梅這婆娘跟自己賭氣,順便羞辱一下自己,用自己的私房錢替公司墊付了工資。
不管怎麼說,這筆錢到賬的這麼及時肯定不是好事,他們想收拾自己的話,自然先封住自己的嘴,接下來可能就要追究打傷保安的責任了。
事不遲疑,陸鳴再不猶豫,馬上就撥通了蔣竹君的手機,女人好像正等着他的電話似的。
“鳥人,怎麼樣?錢拿到手了嗎?”蔣竹君似有點得意洋洋地問道。
陸鳴總覺蔣竹君的聲音聽起來就像是在裝糊塗似的,焦急道:“這下好了,出事了……”
蔣竹君一愣,嘴裡好像還嚼着什麼東西,含糊不清地問道:“出什麼事了?”
“哎呀,打起來了,打傷了好幾個保安呢……”陸鳴壓低聲音說道。
蔣竹君一陣咯咯嬌笑,嗔道:“沒這麼誇張吧,就憑你?”
這下好了,看來這婆娘根本就沒有預見到問題的嚴重性。
“不是我打的……是那些看熱鬧的人路見不平,拔刀相助啊……沒想到東江市的老百姓這麼有正義感……”陸鳴哭喪着臉說道。
蔣竹君呲地一笑道:“既然不是你打的,你害怕什麼?只要你沒動手,就算打死兩個跟你也沒關係啊……”
陸鳴一愣,吃驚地問道:“你什麼意思?跟我沒關係?這件事可是因我而起……公安局的焦局長已經到博源公司了,我只要一露面說不定就會被抓呢……”
蔣竹君哼了一聲道:“瞧你那點膽子?冤有頭債有主,誰打人誰負責,你一個人討薪又不是聚衆鬧事,他們打起來是他們的事情,跟你沒關係……對了,媒體採訪你了嗎?”
陸鳴見蔣竹君一副有恃無恐的樣子,儘管疑惑不定,可也稍稍鬆弛了一點,說道:“記者倒是來了不少……那個……有個女記者……你等一下……”
說着,從口袋裡掏出一張名片看了一眼,繼續說道:“有個女記者名叫景惠的……是不是你的那個朋友啊……她讓我給她打電話呢……”
蔣竹君猶豫了一下說道:“也算不上朋友,只是認識……我警告你啊,她要是再找你,你只說自己的事情,少扯我啊……對了,你已經回盧家灣了?”
陸鳴說道:“我暫時不敢回去,我在你的出租屋裡。”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