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是你想的那樣。”
蘇嬌搖搖頭，眼中有些釋然。
她還要感謝當初的那晚“參裡藏花”，如果不是這樣，她也不能順利離宮。
當初的藥是誰下的，她已不敢興趣。
但她離開皇宮，不是因爲瑾貴妃。
“是我自己，主動要出宮的。”
“主動要出宮？爲什麼？”
傾城感到不解，蘇嬌的地位已經無人能及，憑藉她的能力和家世，在皇宮佔有一席之地絕非難事。
她爲什麼要在勢力正當的時候選擇出宮，還要拋棄小皇子，讓那麼小的孩子，從小便沒有母親照料？
蘇嬌示意蘇武離開，蘇武會意地退出了房間。臨走前，還細心地將門關好。
房間內終於只留二人，有些話，蘇嬌也可以對傾城坦言。
“其實，當初我會選擇進宮，也是因爲一個人。”
蘇嬌嘆了口氣，眼中盡是無奈。
傾城也好奇起來，究竟是怎樣的一個人，會讓蘇嬌選擇進宮？
要知道，蘇嬌正值青春年華，以她的家世，居然會進宮陪伴聖上……
雖然，進宮對蘇家有益。但蘇尚的前程，又何須女兒來加持？
蘇嬌進宮這幾年，並未給蘇家帶來什麼。反倒是蘇尚因爲自身能力突出，連帶着蘇老爺子也跟着高升。
“我與他自小相識，兩小無猜。不過因爲家道中落，他成了孤兒。我想嫁給他，但父命難爲。正當我想與他私奔之際，卻傳來了他戰死沙場的噩耗。我一氣之下便入了宮。從此深宮之內，思念已是惘然。”
這便是蘇嬌的故事，心已死，嫁給誰又有什麼區別？
當初她氣惱、無助，便直接做了秀女。
如今想來，當初的她還是太單純。
可人生沒有後悔藥，不是錯了，改了，便可以重來一遍。
傾城從蘇嬌的眼中看到了悔恨，她想起了蘇嬌當初在皇宮臨死前的最後一句話。
她後悔了。
她後悔什麼了？
是後悔進宮了。
傾城終於理解蘇嬌想要表達的含義，也難怪當初蘇尚的眼中升起了一股釋然。
只怕蘇尚也時常悔恨當初吧。
“那你又爲何要出宮呢？出宮監管繁雜，你是怎樣逃過衆人的視線，逃出生天的？”
傾城感到不可思議，假死不易，而在宮人的眼皮子底下逃走，更不簡單。
哪怕是出殯之際，她都親眼看到了蘇嬌。那麼，她又是如何逃走的呢？
更何況，她既然已經進宮，孩子都生了，爲何卻又要選擇出宮？
是啊，蘇嬌爲什麼要選擇出宮呢？
雖然，她對進宮後悔不已。但得到了聖上的寵愛，得到了上天賜予的兒子，她已經認命。她甚至想，這輩子哪怕再沒聖上恩寵，守着兒子過一生也好。
可是，人啊，在絕望的時候沒了出路，可在燃起希望之際，生活也燃起了色彩。
“還記得，我生產的那一刻嗎？”
蘇嬌詢問道。
“記得。”傾城怎麼能忘記？
她那麼希望蘇嬌能夠活下來，可最終……
蘇嬌搖搖頭，嘆息道：
“父親來了，他給我帶了一記良藥。”
生產的痛苦讓她幾欲撒手人寰，可良藥的到來讓她鼓足勇氣。
蘇嬌沒有說是何良藥，可傾城從她的話語中也可以窺探一二。
蘇嬌既然是聽到那個人的死訊而進宮，那麼能夠給予她活下去意志的只怕也是那個人吧。
“是你喜歡的那個人？”傾城道出猜想。
“對。”
蘇嬌點點頭，眼中又燃起希望。
“他沒有死，他一直都在。不過當年與父親打了個賭，三年後必定功成名就，娶我過年。卻不想，我……”
卻不想，她誤會了父親，誤會了他。
獨自一人進入皇宮，從此以後便是君臣之隔。
“你卻已成皇妃，了卻今世情緣？”傾城替她說出了後面的半句話。
那個時候的蘇嬌已是萬念俱灰，怎麼能想到，這一切不過考驗。
“我怎能了卻呢？”當蘇嬌看到了那人的那刻，便再也無法了卻。
“所以，你就跟他出了宮？”
傾城多多少少能夠理解蘇嬌的作爲，雖然她沒有一輩子銘記在心的愛情，但來相信世間擁有真愛。
蘇嬌遇到了真愛，可卻被考驗選中。好在，她破除了考驗，她又
可以和愛的人在一起。
“是。”
在傾城面前，蘇嬌再沒了隱瞞。
她爲了愛情失去了許多，但也得到了許多。
她曾一度怨恨皇宮裡的記憶，可在皇宮，她卻收穫了一輩子的摯友。
雖然，傾城年紀比她小上一些，但面對傾城，她總感覺傾城纔是一個“姐姐”。
許多道理，她還得傾城講明纔會理解。
忘年之交，蘇嬌想，她大概能夠體會這種感覺。
“可是小皇子……”
傾城不得不提出這個問題，她可以理解蘇嬌，甚至，希望她去追尋愛情。
可是，小皇子是無辜的。
他還那麼小，便自小沒了母親。
朝局如此複雜，他一個失了母親的幼兒，如何在這紛雜的局勢之下得以存活？
提到兒子，即便蘇嬌如何有理，也沒了道理。
她的眼中閃過一絲痛苦的痕跡，心中已經百爪千撓。
作爲一個母親，她是不稱職的。可是，她有什麼辦法？
“這輩子，我對不起闖兒。可是，我已經對不起了一個，不能再對不起另外一個。”
這輩子，她欠他太多。在愛情與兒子之間，她只能選擇前者。
她傷心、難過，但是，她不後悔。
愛情於她的意義，已經超脫所有。她可以爲了愛情，放棄一切。
這便是蘇嬌的性子，是她骨子裡堅持的道義。
傾城沒有辦法去說對，或者不對。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生活的行爲，許在別人眼中不一定是對的，但誰又能說那是錯的呢？
未曾經歷，便沒有發言權。
傾城不禁想，若是有一天她遇到了這樣的衝突，她又該如何選擇？
前世，在孩子與鳳顯之間，她又何嘗不是選擇了鳳顯？
但她的結果並不美好，或許，蘇嬌可以創造一個美好的結局。
“出宮之後，你便住在這裡？”傾城看了看屋子，其實還不錯。雖然比起宮裡差距極大，但在蘇嬌心中，這裡或許比宮裡要好上千萬倍。
蘇嬌見傾城似乎並無不滿，心中這才安然。她解釋說：
“這裡是離他最近的地方，我守在這裡，也守着他。”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