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緒飄忽到過去冷宮的日子,又想到了那天月淺寧前來找自己的那個噩夢一般的日子,蘭繡玉握緊了手中的茶杯,五指用力,捏緊了。
“月淺寧!那個賤女人!”她咬牙切齒道,“月淺寧那個賤女人,在我被關入冷宮之中,還特意上門來百般欺負我。”
說着,看向一旁關切地看着自己的太后,蘭繡玉的眼淚又開始不住地往下落,“姑姑,您可要爲我做主啊,月淺寧那個女人,心如蛇蠍,呆在皇上的身邊,早晚是會對皇上不利的。”
“月淺寧。”太后娘娘唸叨着她的名字,思襯着,太后娘娘渾圓的尾指上頭戴着鑲嵌着各式珠寶的尾戒,尾戒上的紋飾長長的,華貴而好看。太后娘娘的尾指一下一下地打在自己的大腿上,尾戒一下一下地扣着她大腿上那紋飾精美的絲綢服飾,“月淺寧那個女人,是一個麻煩的人物。”
“前段時間,皇上下旨,今生今世只奉她一人爲皇后,非議者斬。”想着蘭繡玉關在冷宮的時間已經很長了,太后耐着性子地對她陳述道。聽聞這個消息,蘭繡玉驚訝地睜大了眼睛。那麼一個仇人?居然能夠讓皇上如此?她究竟是施加了什麼詭計!
太后娘娘的聲音一頓,又繼續說道,“近日,又頻繁出入她的寢宮。”
言下之意,是月淺寧如今正蒙得聖寵,恐怕並非是挑釁她的時候。
“然而,她卻非是皇后之選。”尾戒一下一下地打在那絲綢的布料上,太后娘娘終究還是如此說道。那麼一個醜人,陪着自己引以爲豪的寶貝兒子,怎麼想太后娘娘就怎麼不順心。
“姑姑!”像是想到了什麼,蘭繡玉伸出手,抓住太后娘娘的衣袖,央求道,“繡玉有一計。”
太后挑眉看向她,一副願聞其詳的摸樣。
“據繡玉所知,月淺寧的妹妹,月碧落,將會參與今年的選妃。”選妃是一年一度的大事情,龍颯竔至今沒有子嗣,這件事情更是被擺上了提案。“那女人我曾經見到過,樣貌俏麗,是一個出挑的美人。”
“又一個月家的人?”太后不以爲然地挑挑眉,在這後宮之中再加入一個月家的人,豈不是漲了月家和月淺寧的氣焰?
“據繡玉所知,這月淺寧和月碧落雖然是同一家的姐妹,然而身份樣貌懸殊,雙方並不和諧。”蘭繡玉緩緩說道,丹鳳眼中閃爍着危險的味道,“如若月碧落進宮,二人必定相爭,而月時必定是幫助着月碧落的。到時候,他們自家人打自家人,而我們蘭家只需要坐山觀虎鬥。”
“如此。”
太后思襯着,低下頭抿了一口茶水。
選妃之日就在下一個月,讓月碧落進宮,對他們也並無壞處。
月時那個老鬼頭,一直以來霸佔朝政中的大量權力,也是時候找他開刀了。
“如此,甚好。”太后說道,一錘定音。
蘭繡玉的丹鳳眼向上挑起,那是喜悅的味道。
回想起當初月淺寧對自己的欺負,捏着太后娘娘衣角的手指捏緊了。
你的報復馬上就來了,月淺寧。
宮中的新鮮事情從來不少,這一浪打過來,下一浪很快也尾隨而至。
宮內人們對月淺寧“得寵”的議論還沒有持續太久,就因爲接下來即將要登場的選妃大典而忙的不可開交。
選妃乃是宮中的大事情,代表着完全新鮮的血液,一批全新的美貌人兒,新的陰謀和內鬥。在上次龍颯竔發佈聖旨之後,太后娘娘就將後印交回到了月淺寧的手頭上,後宮的大權,正式歸屬到了她的手中。
龍颯竔擔任皇帝已經有六七年了,然而後宮的妃子卻是屈指可數,再加上原本叱吒後宮的軒轅如沐和蘭繡玉一個自殺,一個被貶爲妃,後宮的妃子更是少得可憐。龍颯竔長年無子嗣,太后娘娘對這件事情也是頗爲着急上腦的。連着幾日,一等龍颯竔下朝,便着急着招來龍颯竔和月淺寧二人,雙雙來到她的宮殿之中一同商量選妃大事。
“今年,依照往年一樣,四品以上官員的女眷方可進宮參加春選。”太后娘娘細長精緻的尾戒一下一下地敲打着案臺上的那一大疊書卷,呢喃道。
已經年過知天命的她,因爲長期保養得極好,雖然臉上難免的有了一些皺紋,卻依舊皮膚細嫩光滑,舉手投足之間,風韻猶存。選妃是一個大事情,而對她而言,沒有爲自己的兒子選妃,爲龍家開枝散葉要讓她開心的了。因此,太后今日穿了一條特別華麗的大氅,孔雀羽毛細密地縫製在大氅之上,碧綠的毛鱗片閃閃發光,配上繡娘們精心繡上的綵鳳圖案,華貴雍容至極。
蘭繡玉被貶爲婢女之後,被太后娘娘收在身側。平日裡沒有人的時候,就過着像原來一般的主子的生活。而一些特別的日子,就像今日龍颯竔和月淺寧雙雙到場的時候,她就被穿上了一整套的宮女服飾,配上相應的髮髻,低眉順目地站在太后娘娘身後,眼觀鼻鼻觀心。
或許是因爲吃過了苦頭,若是在之前,蘭繡玉被這麼當做奴婢使喚,尤其是在月淺寧面前,心裡頭恐怕是千萬個不願意。然而歷經了冷宮一劫之後,她的性情也變得越發地沉穩而內斂。今日,即便是龍颯竔和月淺寧一同到場,她也完全沒有要出頭搶風頭博取注意重新上位的意思,只是安分地站在一旁,狹長的丹鳳眼微翹着,不知道心裡頭在盤算着什麼。
太后拿起一旁寫着四品以上官員的女眷姓名的紙張,端詳片刻。上頭用好看的小篆整齊書寫了閨秀們的名字,一排下來,足有百餘名。
“龍兒的後宮空虛,而這女眷人數爲免也太少了些。”看着那百餘個人頭數,在想想之後篩選後會剩下的那幾個人頭,太后的眉頭微皺,“不如,今年春選放寬臺階,將五品的官員女眷也參選進來?”
她說着,看向一旁沉默着喝茶的月淺寧,問道,“淺寧怎麼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