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比試進行得正精彩的時候, 有弟子來投上名帖,說“水晶谷”少谷主來訪。
蕭慕天看得津津有味,十分不欲出去見客, 何況與“水晶谷”也素無交情, 當下甚是不耐煩地叫弟子前去回話, 請龍公子稍候片刻。
不想那龍公子聞道此間的比試, 竟也跑來觀看。
那是蕭千羽第一次見到龍九霄, 只見他華服錦繡,頭頂玉冠,卻偏偏戴着一張十分詭異的面具。
蕭千羽心情正不好, 不由皺眉道:“閣下爲何不以真面目示人?”
龍九霄淡淡地道:“怕麻煩。”
蕭千羽甚是不解:“怕麻煩?怕什麼麻煩?”
龍九霄側目瞥她一眼:“家嚴囑咐:怕有人惦記!”
這個人還真夠狂的!蕭千羽大爲反感,她又一向心直口快, 不由出言譏諷道:“惦記什麼?惦記你龍家家財萬貫富可敵國, 還是惦記你龍公子貌比潘安才堪宋玉?”
龍九霄於是着意地多看了她一眼:“我龍家不敢說富可敵國, 倒也略有些許積蓄;至於龍某的相貌什麼的,那可要看對不對蕭姑娘的胃口了。”
“哦?那我倒很想見識見識!”蕭千羽正找不着人撒氣, 於是微一皺眉道,“不知龍公子的相貌有多對人胃口!”
“龍某與姑娘非親非故,何必一定要對你胃口,姑娘如此說話,莫不是要暗示龍某也來爭一爭貴莊的東牀不成?”
蕭千羽一顆芳心早已暗許, 偏偏被父親棒打鴛鴦, 正沒好氣, 不禁對這個華服錦衣的貴介公子大爲厭惡, 料必是個繡花枕頭什麼的, 便鄙夷地撇撇嘴道:“只怕你還沒有那個能耐!”
龍九霄來時本就有老父不日前來求親的意思,但他自己倒還三心二意無可無不可的, 此即一經蕭千羽出言相激,只覺這蕭家大小姐十分有趣,倒是來了興致。
他解下披風遞給身後的侍墨,然後對蕭千羽挑釁地一揚下頜道:“要嫁給我的時候可別後悔啊!”
足尖一點,身形一展,已飄然躍上梅花樁去!
他身姿輕靈,動作偏又十分瀟灑俊逸,往樁上一站,衣袂飄飄,端的是玉樹臨風,風采照人!
蕭慕天先就眼睛一亮,暗喝了一聲彩,忙出言提醒道:“龍公子,這場比試可是有個不能傷人的規矩呢!”
“多謝蕭莊主提醒,晚輩明白了!”龍九霄朗聲答道。
蕭千羽在看到他那一身俊逸的輕功時,卻不由自主心猛地一沉,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惹禍上身了。
這一下半路殺出個程咬金,任誰都看得出龍九霄不僅根基紮實,而且他的輕功絕對是獨步天下的造詣,只怕鮮有人能望其項背!
果然,龍九霄一上梅花樁,根本就是如履平地,只見他身形令人眼花繚亂地三飄兩飄,就已截住了任祖亨所有去路,驀然一手探出,已然握住任祖亨的手腕。所有人都看到他對任祖亨飛快地說了一句什麼,任祖亨立即臉色大變,不及反應過來就已被他甩下樁去。但是他的手勁偏又十分巧妙,剛中帶柔,任祖亨雖穩穩落在地面上,卻兀自臉色煞白地看着樁上那個輕逸敏捷的身影,臉上的表情彷彿白日見鬼!
周圍看熱鬧的“悅和山莊”衆弟子彩聲雷動!
而樁上的龍九霄早已雙手連揮,一片十分清脆悅耳的“叮叮鈴鈴”聲中,將邵潤達的暗器悉數打落樁下,而他隨即就“呼”地一掌推了出去!
一股排山倒海的勁風撲面而來,逼得邵潤達幾乎無法呼吸,連忙迎上一掌!
不料眼看二人掌風相觸之際,龍九霄卻驀然身子微微一側,就避開了邵潤達推來的這一掌,而他發出的那一掌,卻藉着邵潤達這一掌,一帶一催!
他這變故太過詭異,邵潤達哪裡能預見到自己這一掌竟爲他利用,被合二人之力的氣勁一帶,身不由己往前踏出一步!
這一步踏出,邵潤達更是大吃一驚,腳下的梅花樁竟然發生改變,少了許多實在的感覺,變得搖搖欲墜!
他倒也十分機敏,一覺不對,立即足尖輕輕一點,便借力一個筋斗往後掠去,踩上了另外兩根樁子!
而這一腳踩上去,心下立即叫苦不迭,原來這兩根樁子,同樣也變得搖搖欲墜!
邵潤達在急忙穩住身形的同時,看到對面的龍九霄眼裡一抹戲謔的笑意,他立即明白,原來龍九霄竟對所踩過的樁子全都做了手腳!而他方纔截住任祖亨去路時,除了邵潤達腳下附近的樁子,幾乎已將這一片梅花樁悉數踩了一遍!此人腳下功夫好生了得,竟能在一踩而過的片刻,就將如此結實的梅花樁全都撼得搖搖欲墜!一念及此,不由邵潤達暗暗心驚!
可是不待他多加思索,龍九霄已然飄身而起,戟指往他當胸點到,宛如一柄利劍一般襲來!
面對如此凌厲的攻勢,邵潤達手中銀光閃動,不知多少暗器便往他身上招呼過去,同時一掌推出,越過利劍般的指風,拍向對方面門:倘若龍九霄一指點到他胸前,那麼這一掌也勢必會拍上他的臉!
不料龍九霄身在空中,揮袖一捲,那些暗器就全都消於無形,並在離邵潤達不過一尺距離的時候,驀然變指爲掌,邵潤達猝不及防便與他對了一掌!
“啪”的一聲,雙掌相觸,二人雖然都爲了不傷人,不曾動用太多真氣,可是如此大力的一記觸碰,卻仍是令邵潤達不由一個踉蹌,腳下的樁子一晃,身子就打了個趔趄!
說時遲那時快,與他對了一掌的龍九霄,卻在他立身不穩的空檔,趁勢就在他肩頭輕推一掌!
他也不用再使多大的力氣,邵潤達就已平平地往樁上躺了下去!
可是邵潤達倒也應變奇快,手在就近一根樁子上順勢一撐,便已借力一個筋斗掠起!
這可正好遂了龍九霄的心意,他在樁上飄然而至,一足踢出,足尖正對着邵潤達的左膝!
邵潤達若是兩腳都想落在樁子上,那麼龍九霄這一腳可就會正正踢上他左膝的“犢鼻穴”,否則他就只好僅憑右足單立一樁,因爲他已經被龍九霄逼到了梅花樁的邊緣!
可是若被龍九霄這一足踢在“犢鼻穴”上,那左腿勢必立即不聽使喚,還是會掉下樁去!
邵潤達沒有選擇,只有一足懸空而立,可龍九霄卻是連一根樁子也不打算再讓他踏上去,他在對方右足將踏未踏的同時,手中“唰唰唰”飛出三枚銅錢,直飛邵潤達右腿“犢鼻”、“足三裡”、“陽陵”三個穴道而去!
暗器世家的公子,就這樣硬生生被人家三枚使作暗器的銅錢逼下樁去,想死的心都有了!
龍九霄飄然落在蕭千羽身旁時,對着她得意地一揚下頜道:“等蕭莊主允婚的時候,姑娘就可以看看龍某的相貌對不對你胃口了!”
蕭千羽勃然大怒:“小人得志!才比了一場!”
龍九霄卻已然轉身對蕭慕天深施一禮道:“晚輩冒昧上場,還請蕭莊主海涵!”
“好說好說!”蕭慕天微笑道,他對這後生的輕功與機智實在是極爲欣賞。
第二場,文比。
蕭千羽在莊內佈下一個迷陣,叫三位求親者從中間找到她的貼身侍婢香草,並把她帶出來,看誰用的時間最短。
任祖亨一看那迷陣的架勢,直接就擺擺手表示沒有那份耐心進去了。
迷陣本就十分撲朔詭異,可是等到了陣中的時候,竟然有四個一模一樣的香草並排坐在裡面。
邵潤達所用時間倒不很長,只是帶出來的人卻不是真正的香草。
龍九霄用的時間和邵潤達不分上下,而且他一眼就從中找到真正的香草將她帶了出來,這一場又是大獲全勝。
蕭千羽看他那麼快就大功告成,不禁有些不悅地對香草道:“香草,你是不是給他什麼暗示了?”
香草撅着嘴道:“姑娘,沒有你的意思,香草豈敢隨便給什麼人暗示?”
龍九霄淡淡地道:“蕭姑娘,不是龍某自吹,迄今爲止,尚無人可以易了容在我面前瞞天過海的!”
“吹牛!”蕭千羽白了他一眼。
“要不,你再試試?”龍九霄就那樣盛氣凌人地揚着下頜,滿眼挑釁。
“好!”蕭千羽氣呼呼地道,“我就親自上陣,你若是認不出來,馬上滾蛋!”
“行!”龍九霄滿眼戲謔地看着她,“那我若是贏了呢?”
“你若是贏了,就接着參加下場的比試咯!”蕭千羽傲然道。
“蕭姑娘打的好算盤!”龍九霄譏誚地道,“而且是好不講理的算盤!”
“哼!怕了?”蕭千羽得意地斜睨着他。
“我會怕你?笑話!”龍九霄滿眼的輕蔑不屑。
“好,一刻鐘之後,給你半個時辰,從莊裡找出我來。”蕭千羽說完這句,轉身就走了。
一刻鐘之後,龍九霄在整個“悅和山莊”開始找人。
這一場額外的加試,連蕭慕天和卓青衣都甚爲關注,想看看龍九霄是否有他說得那麼神奇,大家跟在他後面,看他滿莊院尋人。連“悅和山莊”那些弟子、僕傭,都十分好奇,有不少人跟着看熱鬧。不想,龍九霄從廚房裡出來走了兩步之後,突然回過身,將人羣裡一個臃腫的廚娘一把拖了出來:“蕭姑娘?”
蕭慕天的一名弟子忍不住道:“龍公子,餘嫂剛剛從廚房裡跟着你出來的!”
龍九霄“嘿”地一聲輕笑,道:“餘嫂還在廚房裡,並沒有跟着我出來,跟着我出來的這位,就是你家蕭姑娘呢!蕭姑娘,我說的,對也不對?”
那胖胖的廚娘於是一把扯下包頭的圍巾,一邊抹去了臉上的易容之物,恨恨地嘆道:“龍九霄,算你厲害!”
大家回看計時的沙漏,纔剛剛不過一刻鐘光景。
衆人盡皆愕然,再看龍九霄的目光都有了或多或少的變化。
因爲蕭千羽不願意,所以設了第三場,而且說倘若這一場有人能勝得了龍九霄,那麼就再來一場其他內容的加試。
第三場,竟是比酒。
蕭慕天平生最大的愛好就是喝酒,連獨生女兒都是酒量驚人。
“比酒好!”蕭千羽道,“也算我一個!”
“算你?”龍九霄“噗哧”就笑了,“你若贏了,當如何?”
“我若贏了,我就自己選夫婿!”蕭千羽昂然道,“而且,等你醉倒的時候,我就把你的臉劃個稀巴爛!”
龍九霄搖搖頭,卻也不以爲忤,依舊揚着下頜挑釁地道:“好,那咱們等着瞧!”
蕭慕天傾其所有,擺了滿滿一院的酒罈子。
邵潤達嘆一口氣,自行出局:他們“無影堂”以暗器聞名,最講究心明手穩,所以從小就不敢貪杯,怕壞了手的穩定性,以免發暗器時失了準頭或者一時遲鈍。
其餘二位求婚者和蕭千羽,成鼎足之勢開始拼酒。
那位任祖亨,看着脣紅齒白極爲俊秀的一個人,酒量竟是驚人;最可氣的就是龍九霄了,他每喝一碗,必要對着任祖亨做個敬酒的架勢!
令人奇怪的是,那任祖亨卻一邊與龍九霄互敬,一邊不住拿眼睛瞟着蕭千羽直笑,甚至兩人還時不時湊在一處不知打什麼啞謎,笑得前仰後合;蕭千羽火冒三丈,黑着臉自斟自飲,恨不得把手邊的酒罈子全部扔到龍九霄頭上,最好把他砸個頭破血流才過癮!
最後,任祖亨擺擺手道:“蕭莊主,多謝你這麼好的美酒招待,可是晚輩再喝下去就該出醜了,告辭!”
他說完這些,帶着那幫看着神神秘秘的下屬,就徑自去了。反正離去的時候,照樣走得有模有樣,並不像喝多了的樣子。
可是蕭千羽卻實在撐不住了,看龍九霄時,兀自端起一碗酒遙遙一敬,神清氣爽的樣子,彷彿喝的根本就不是酒一般!
蕭千羽雖然吃了醒酒藥,也仍是一覺睡到天大亮纔起來。
眼睛睜開,突然想起昨日求親的結果,不禁打個寒噤。她飛快地梳洗完畢,早飯都顧不得吃,就直奔父親的書房而去。
龍九霄卻與蕭莊主在書房裡對弈正歡。
“嗯?羽兒,酒醒啦?”蕭慕天微笑着看了女兒一樣,滿面春風的樣子,看來他對於面前這位乘龍快婿十分滿意。
蕭千羽怔了一下,但還是斂衽行了個禮,看龍九霄起身回禮,她卻懶得搭理他,只問父親道:“爹,卓掌門與邵堂主他們呢?”
“哦,他們一早已然告辭離去了!”蕭慕天微笑道,“龍公子明日也要走了,過些日子龍谷主就會親自登門前來下聘了!”
蕭千羽略一沉吟,突然道:“爹爹不是說了,做我‘悅和山莊’的女婿,可得入贅呢!不知龍公子家裡也有此意麼?”
不想龍九霄還沒說話,蕭慕天卻已然先開口道:“我是不想和那幫北方的蠻子有什麼瓜葛,才這樣說的!”
蕭千羽愕然:“爹,那你以後還如何面對卓掌門?”
蕭慕天冷哼一聲道:“你以爲我在乎他怎麼想?哼!那你等着看爲父下喜帖給他好了!”
蕭千羽瞠目結舌,就看到一直沒有插言的龍九霄,面具後面那雙眼睛裡滿含戲謔之色,不禁十分泄氣,咬咬牙道:“爹,我、我不想嫁給這樣一個連臉都沒有的人!”
蕭慕天看到女兒一直和龍九霄鬥嘴,只當是一對歡喜冤家,當下皺皺眉頭道:“羽兒,人家龍公子自有其顧慮,你以後可不能再這樣口無遮攔,想說什麼就說什麼了!”
蕭千羽既然已經說出來了,也就索性說下去:“爹,他始終戴着這麼個東西不肯取下來,我看他定然是奇醜無比,相貌慘不忍睹,要不就是神情猥瑣,十分惹人厭惡!”
龍九霄淡淡地道:“大丈夫以才志立天下,容貌什麼的,蕭姑娘就看得那麼重要?想當年諸葛武侯還娶個醜妻在家,夫婦相敬如賓呢!男子尚能以德才納妻,莫非堂堂‘悅和山莊’的大小姐倒是如此看重皮相,立誓要嫁個貌若潘安的繡花枕頭什麼的不成?”
蕭千羽再次瞠目結舌,竟無言以對。她身爲“悅和山莊”的獨生女兒,一向任性厲害,想不到這龍九霄竟是如此牙尖嘴利,在他面前居然半點便宜也討不到!何況她此時一顆芳心早有所許,正所謂情人眼裡出西施,與龍九霄一對比,更覺得雲中志寬容和氣,厚道可愛!
蕭慕天聽得這一番說辭,卻是對龍九霄的印象又好了幾分,這孩子不禁武藝出衆,還有那麼多過人的本事,甚至連口才也如此不凡,當真是難得的人才!女兒得嫁這樣一位少年俊傑,便是容貌差些,又有何妨?何況男人嘛,他身材頎長挺拔,往那裡一站便是玉樹臨風,何必非要是個俊俏的小白臉不可呢?
可是不想龍九霄卻接着又道:“本來家父怕我出門多惹麻煩,叫我戴上這個面具的。不過,蕭莊主既已應允婚事,日後便是一家人了,倘若不以真實面目示人,倒顯得晚輩誠意不足了!”
蕭慕天看他談吐不凡,又溫文知禮,更添欣賞之意,倒是也頗想看看他的廬山真面目了,只是在他來說,龍九霄哪怕真的奇醜無比,也並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
龍九霄低下頭,輕輕取下那個手工甚是精緻的詭異面具,慢慢擡起頭來。
看到那張臉時,蕭家父女雖然心思不同,可是卻不禁都怔了一下。
蕭千羽再情人眼裡出西施,再打心眼裡討厭他這個人,也絕不能否認那張臉實在是十分俊美的。
蕭慕天則哈哈大笑道:“龍公子一表人才,當真是萬里挑一的人中龍鳳啊!”
龍九霄微微一笑,頷首道:“多謝莊主謬讚了!”
比也比完了,人也看清楚了,蕭千羽實在說不出人家龍九霄哪一點配不上自己。看看父親說起北方武林厭惡之情就溢於言表,她總不能直接跟父親說自己已對雲中志傾心相許,說什麼也不要嫁給龍九霄吧?於是,就這樣,龍九霄就成了她的未婚夫!叫蕭千羽想起來就頭疼,煩得晚上連覺都睡不好,白天也懶得出去!
恰好,最近江湖上又有稀奇的事情發生:那就是許多門派的元老級人物,接二連三莫名其妙地失蹤。蕭千羽覺得背後定有隱情,決定出來探查一番,再說許久沒有去看過越冰瑩,也不知她境況如何,便趁機出來散散心。不料半路竟巧遇得到一些消息來尋找薛銳騏的雲中志,於是一起先去李家集看越冰瑩,不想看到一堆廢墟,越冰瑩卻不知去向,問李家集的人,他們也都不知道。最後二人只好又去繼續追查薛銳騏的下落,好不容易找到這傢伙,可他實在太狡猾,二人一路追蹤到竹林,不想還是給他逃跑了,也不知這傢伙到底在替誰賣命,一次又一次地暗殺嫁禍,故意挑撥南北武林的關係!
“姐姐,他一定是謝輕塵!”越冰瑩一把抓住蕭千羽的手,興奮得滿臉通紅,“一定是啊!”
蕭千羽愕然:“你爲何突然如此肯定?”
“輕功獨步天下,一眼識破所有易容之術,還有千杯不醉的酒量!”越冰瑩一邊笑着一邊流淚,“心思銳敏,記性奇好!對了,他還幾乎不吃甜食!姐姐,一模一樣的容貌身材、一模一樣的聲音語調,已是天下無二的奇事,再加上如此之多的相似之處,怎麼會不是一個人呢?姐姐,一定是他!一定是啊!”
“嗯!你這樣說,倒也頗有道理!”蕭千羽點點頭,看着她又哭又笑的樣子,不由嘆道,“你這樣欣喜,可惜他竟完全不記得你!”
越冰瑩此時滿心歡喜,哪裡還計較這個,立即搖搖頭道:“他記不記得我,沒有什麼要緊!最重要的是,他平安無事!”
蕭千羽心疼地攬住了她的肩膀:“小傻瓜,幸虧龍九霄對你倒也是一片真情,否則,你,唉!”
越冰瑩微微一怔:對啊,他若真是謝輕塵,定然希望能清醒過來,記起所有過去!可是,一旦記起過去,記起百合與茉莉,他還會如此深情地對待自己麼?
她頹然地呆在那裡:謝輕塵的心裡,對她越冰瑩可是從無半點男女之情啊!
於是,終究還是如此,永遠都是鏡花水月,咫尺天涯,可望而不可及?!
“怎麼啦,瑩兒?”蕭千羽看她突然就一臉頹然傷情的神色,連忙關切地問道。
越冰瑩看她一眼,泄氣地道:“姐姐,謝輕塵一直拿我當妹妹的。”
蕭千羽終於明白些什麼:“你是怕他憶起從前,反而會、會不像現在這樣一往情深?”
“不錯!”越冰瑩黯然道,“哥對我很好,一直很好,可是,並不是我想要的……”
“那又爲何?”
“他心裡,早有自己青梅竹馬的心上人。”
“啊?”蕭千羽一怔,“那個女孩子呢?”
“不在了。”越冰瑩沒有發現,她說起這件事的語氣,就和謝輕塵當初是一模一樣的,那樣冷到毫無生氣的絕望啊!
“啊?原來是這樣!”蕭千羽也輕輕鎖起了眉頭,“那你打算怎麼辦?”
越冰瑩略一思忖,眼裡的神色終於堅硬起來,她輕輕咬咬嘴脣道:“先幫他想起從前!”
“可能不那麼容易吧?”蕭千羽露出一絲爲難的神色,“瑩兒,你得先讓他相信你說的話,相信他自己是謝輕塵,可我覺得怕是不大容易!”
“是啊!”越冰瑩點點頭,也有些爲難了,“這個,確實不易!”
“不如這樣,”蕭千羽突然眼睛一亮,“午飯以後,我先替他切切脈,看他究竟爲何會忘記從前,是不是被人下了毒?”
“嗯,這倒也是個辦法!”越冰瑩點點頭,突然升起一個疑問,“姐姐,他那次本是去舅舅家爲頭疼之症求醫的,怎麼沒有看看呢?”
蕭千羽皺皺眉道:“說起他的頭疼之症,倒也十分奇怪,當時他頭疼之症不曾發作,爹爹親自診脈,竟是全無端倪!我又懶得理他,倒是不曾看過。他似乎也很厭煩別人給他看病,就說來日方長,徑自回家去了。嗯,午飯之後,我再給他診一診脈吧!”
午飯以後,蕭千羽和雲中志一起來到龍九霄的房裡。
越冰瑩正守在牀前,替他拭去額上的汗珠,見蕭千羽進來,兩人的眼神都有些心照不宣。
龍九霄着意地看了一眼越冰瑩,卻沒有說什麼。
“嗯,休養了半日,臉色倒是好些了。”蕭千羽大咧咧地找個凳子坐下來。
龍九霄牽了牽嘴角,算是給她一個笑容。
“對了,瑩兒說你頭疼之症最近發作甚是厲害。”蕭千羽道,“正好,我來給你瞧瞧。”
龍九霄又看了一眼越冰瑩。
這一回,越冰瑩終於看到他着意的眼神,不由一怔,忙柔聲道:“瞧瞧吧?”
龍九霄對着她微微一笑,可是他眼裡的神情,卻讓越冰瑩沒來由地感到一陣心虛。
但龍九霄卻什麼話也沒有說,就把手腕伸給了蕭千羽。
蕭千羽仔細地在他兩隻手腕上把了半晌,方纔一臉凝重地收手。
龍九霄終於開口說話,卻是帶着一絲戲謔:“不知蕭神醫診斷結果如何?”
“你體內有一股十分亢盛的陽氣,疏導不利,邪火上升,戾氣上行,所以輕而咳嗽,重則頭疼暈厥。”蕭千羽皺眉道。
龍九霄點點頭,依然帶着那絲戲謔的神情笑問道:“不知蕭神醫以爲,該如何治癒?”
“我懷疑你中毒了!”蕭千羽鄭重地道。
“中毒?”龍九霄一怔,隨即點點頭道,“嗯,神醫就是神醫,果然厲害!”
“你爲何用這種口氣說話?”蕭千羽終於忍耐不住,“莫非你以爲我誑你不成?”
“你誑我什麼?”龍九霄苦笑,“我相信你句句是真!我只是有個消息要告訴你,也許你不怎麼喜歡!”
這回輪到蕭千羽一怔:“什麼消息?”
“家父去‘悅和山莊’了。”
“啊?他、他去幹什麼?”蕭千羽大驚失色,其實她心中已有了答案。
“他說六月初六是黃道吉日,叫你我早日完婚!”龍九霄清朗分明地道。
“龍九霄!”蕭千羽從椅子上跳了起來,指着他大叫一聲,“你乾的好事!”
龍九霄卻終於難得一臉歉意:“蕭姑娘,對不起!雲少俠,對不起!我當日確實不曾想到,一時意氣逞強,會造成今日這樣的局面!”
“你!你現在說這些還有什麼用?!”蕭千羽猛猛地一跺腳,奪門而出!
“二位,失陪!我們可能就此告辭了!”雲中志倒是禮數週全,不過他說完這句,就急忙追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