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波剛平,一波又起
林林總總的議論聲傳入王氏的耳朵裡,她幾乎要發狂了。
她這一生之中,最在意的就是眼前的這個男人,最在意的就是她的蘇夫人的身份。
可是韓大人的判決,讓她瞬間失去了蘇夫人的身份,甚至失去了自由,成了一個死囚。
而外面的那些賤民還在對她說三道四,蘇夫人的心裡承受到了極限,忍不住大吼道鑠:
“我是太后娘娘的親外侄女,你們不能判我斬首之刑,小心你們頭上的烏紗不保!”
此言一出,大堂內外頓時譁然。
難道太后的親外侄女,就可以殺人之後逍遙法外嗎?
牧無憂的脣角勾起一道冷酷又魅惑的弧度,真是自作孽不可活。
太后已經是半截身子入土的人了,最在意的就是兩件事:
一是自己的家族在自己死後能否延續輝煌;
二是自己死後,歷史和百姓會如何評說。
若是蘇夫人不說這種話,太后肯定會想辦法把她保出來。
可是她當着大堂外這麼多百姓的面說自己是太后的親戚,太后爲了自己公平仁慈的好名聲,也只能“大義滅親”了。
這樁公案,僅一天的時間,就傳遍了整個京城。
現在,所有的百姓都知道之前的流言是誰放出來的了,也知道之前舒姑娘受了莫大的委屈。
太后自然不可能再提什麼賜死舒心的事了,但她也決不會承認自己識人不清,錯信傳言。
只是沒再提傳牧無憂進宮問話的事兒,然後又自稱最近身子欠佳,不會再管兒孫們的婚事。
景王一家就怕太后想把自家親戚家中的少女給硬塞到景王府來,太后不管不問,已經是最好的結局了。
對舒心來說,這場官司讓她的名譽幾乎是在一夜之間恢復了。
並且緊跟着就有知情人士說,舒姑娘還是雪肌系列香脂的擁有者。
目前她已經與雲香坊解除了寄賣契約,準備自己開一家香脂鋪,地址就在長漢街,四十一號。
這一條消息一經流出,頓時讓許多喜歡雪肌系列香脂的貴女們欣喜若狂,滿心期待着舒心的店鋪早日開張。
這就是人言的力量。
不過舒心並不是特別開心,或者說,是有人讓她開心。
這個人就是舒心這個身體的親生父親,蘇暮遠。
蘇暮遠雖然會讀書,但卻不會做事,既沒執行能力,也沒管理能力。
他能做到從三品的光祿寺卿這個位置,完全是靠的蘇夫人的孃家人的提攜。
現在蘇夫人鋃鐺入獄,秋後就要問斬,蘇暮遠很擔心自己的官職不保。
想來想去,只有攀上景王府這棵大樹,才能保住榮華富貴。
而要攀上景王府,就得與舒心相認,確認自己的親爹身份。
日後即使景王爺不提攜自己,就憑着景王爺親家、牧世子岳父的身份,也會有大把人來奉承自己。
蘇暮遠想明白了利害關係,立即拿出家中庫房裡的幾樣珍寶。
一套精品甜白瓷花盤擺件,一對粉彩仕女圖聳肩瓶,一柄青玉如意,一套赤金鑲多寶頭面。
當這些市面上買不到的精品瓷器,和價值不菲的美麗首飾,擺在舒心面前的時候,
舒心並沒有一點激動和驚喜,有的只是深深的厭惡和濃濃的恨意。
蘇暮遠見舒心沒說話,還以爲他是被這些價值不菲的物件迷花了眼。
因此在那兒得意洋洋自顧自的說道:
“這些是爲父給你的嫁妝,爲父沒能撫養你長大,一直心存遺憾,這些就當是爲父對你的賠罪了。”
舒心冷然地道:“你給了我一條生命,又將我送給養父母撫養,並沒有欠我什麼。
你欠的,是我的孃親鬱氏!”
她看着蘇暮遠笑了笑,但那笑容比冬天的風霜還要寒冷,
“尊夫人半年前就知道了我的存在,還派人收買我的大伯母,要置我於死地。
你身爲親生父親,竟然說毫不知情,你覺得我會相信你嗎?
你覺得我會毫無芥蒂地與你相認嗎?
或者我反過來說,如果我沒有與景王府的世子牧無憂定親,你會來認我這個女兒嗎?”
蘇暮遠被拆穿了心思,老臉有些掛不住,指着舒心道:
“你你你……居然對親生父親說出這樣無理的話,真是沒有教養!”
舒心冷笑:“你說的沒錯,我的確沒有親身父母教養。
教養我的是我的養父母,因此我的禮貌和孝順,也只會給我的養父母。”
說完,舒心指着桌上的這些瓷器和首飾,道:
“蘇大人,如果不想自取其辱的話,麻煩你帶着這些東西,立即離開舒府。
今後,我不希望再聽到什麼父女相認之類的話,你最好記住了!”
蘇暮遠知道再說下去也達不到目的,而且現在京城的百姓都說他拋妻棄女,
即使他想打官司,要回舒心這個女兒也不可能。
於是他只得帶着這些珍貴的瓷器和首飾,灰溜溜的離開了舒府。
既然婚事沒有了阻力,景王妃便立即差了媒婆上門,跟親家商量成親的日子。
景王妃的意思,是希望在今年年內成婚,畢竟無憂的年紀已經不小了。
可是舒府這邊卻不同意,一來舒心還未及筓,二來這麼短的時間,他家籌備不出那麼多嫁妝。
最後,兩家各退一步,決定在明年四月,爲牧無憂和舒心舉行婚禮。
其實牧無憂私底下,曾經悄悄給舒心五萬兩銀票,要她拿這些銀子去置辦嫁妝。
但是舒心拒絕了。
因爲李氏告訴舒心,女方如果自己出不起嫁妝,是件很丟臉的事情。
原本舒心自己是不在意這些的,但爲了父母雙親的自尊,舒心還是決定趕緊開店。
趁這幾個月的時間,把嫁妝銀子湊足。
牧無憂見她如此堅決,也就沒再勉強了。
不過他把店鋪裝修的事包了下來。
請了一百多名能工巧匠同時動手,僅僅用了七天的時間,就將店鋪裝修一新。
而舒心那邊也沒有閒着,調動所有的人力,日日夜夜連續加工,終於生產出了足夠的香脂成品。
十月初三,黃道吉日,宜開市。
舒心選擇在這一天開張,店鋪取名雅悅坊,是希望天下所有女性都美麗慧巧、心情愉快的意思。
這一天,景王妃親自領着孃家的一衆女眷過來捧場。
景王妃纔剛到達,就發現雅悅坊門前已經是車水馬龍了。
她下了馬車,便有相熟的夫人招呼道:
“王妃娘娘,你若喜歡這些香脂,你準媳婦難道還不是雙手奉上?幹嘛要到店子裡來同我們搶?”
“搶?”
“可不是搶嗎?雪肌系列產品,雲香坊那邊上月就斷貨了。
現在雅悅坊有賣,都趕着過來買呢!”
那位夫人誇張的比劃着店鋪裡的熱鬧氣氛,當然其中不無拍馬的成分。
不過景王妃卻十分受用,心兒是她的準媳婦,別人羨慕不來。
舒心這次開店,大大的拓寬了產品線,店鋪裡不但有香脂,還有香皂、香丸等產品。
同時每種產品都有中檔和高檔之分,兼顧了多個層面的顧客。
因此,雅悅坊自開張以來,生意一直火爆。
雖然因爲現在名氣小,暫時還未接到宮中的訂單,但依着宮中貴人們對雪肌系列產品的喜愛程度,人們都覺得這是遲早的事。
時間一晃便是幾個月……
“妹妹真的能確定這凝香丸所散發出來的香味,與當年太后所擁有的五巖天珠的味道是一樣了?”
微沉且具有磁性的男性嗓音從一位身穿紫色長袍,黑髮用金鑲玉的玉冠固定着。
男子一臉的探究和輕笑看着身邊與她同座在圓桌旁邊的容顏嬌美的女子問道。
“哥哥難道還會懷疑妹妹對香的敏感嗎?”
女子並未因男子的疑問而氣惱,嬌笑着反問道。
“其實,當時在大賽上我就有所懷疑,只是那時還不能確定。
但經過我這麼長一段時間的仔細覈對和回憶。
這凝香丸的香味確實是與五巖天珠的香味有七、八分的相似。
而且最主要的是,不管她是不是真的拿到了太后的五巖天珠。
只要能將她制的這個凝香丸,送到太后手上,你猜太后會有何反應?
那到底是不是她拿了五巖天珠,我相信太后自己會有決斷的。”
現在光想着能讓她生不如死的樣子,本姑娘就開懷不已。
女子說完臉上的笑容更是嬌媚,只是眼底深處的算計,和陰狠毒辣也隨之越來越深。
好像那貪婪的吐着紅色信子的毒蛇,正盤曲着,看着被自己卷在身體裡的美味的獵物一般。
男子聽到女子的這番話後,也不禁摸了摸下巴,細細的在腦中分析了一下後,便點頭表示贊成。
而此時,女子心中想着的是,只要我在太后面前一口咬定,舒心所制凝香丸的香氣與五巖天珠的味道是一樣的,
以太后那種多疑的性格,一定會懷疑當年自己遺失的那顆五巖天珠最後是被舒心拿去了。
到時,我再在一旁煽風點火一下,那太后就會對舒心予以嚴懲,到時,只怕舒心的小命就會保不住了。
而那時,一旦太后動怒,即使是是無憂想幫舒心也幫不了她了。
那無憂就是我的了,而相伴無憂一生的世子妃也只有我。
一旁男子的腦海中卻是想着,在舒心即將身陷囹圄無所依靠的時候,由自己設法將她“救”出,想必舒心一定會對自己的救命之恩感激涕零。
到那時,她也會心甘情願的留在自己身邊。
一時之間,女子因想着自己的世子妃美夢而滿心陶醉,雙眼中都浸在情意綿綿中雙頰也不由的跟着泛起紅霞。
男子則是在想着不久之後就能擁着舒心在懷,美女和財富皆盡數落入自己的口袋而心中止不住的狂喜與得意。
屋子中嬌美的女子不是一直將舒心看成是爭奪世子妃位置最大競爭對手,而將其視爲眼中釘的姚江還會是誰。
那男子不是覬覦舒心多時,又詭計多端、一雙桃花眼縱橫歡場甚少失手的姚宸又能是誰。
說到這縱橫歡場,本來在姚宸遇到舒心之前,一直是自詡在情場中從未失手過的。
但自從舒心出現後,這種情況卻發生的變化,並且使得他的自信心也受到了嚴重的打擊。
這也讓姚宸每每想起就有那麼一陣的心緒紊亂。
不過,這也更加激起了他身體內的涌動不已的強烈的雄性徵服***。
因此,桃花男姚宸只要有能壓制住舒心又能讓她臣服在自己身下的機會時,姚宸都會不遺餘力的展現自己的熱情和智謀。
兩人各自爲了心中的利益和目的,以手中溫熱的茶水代酒,將茶杯舉起至半空中輕輕一碰再優雅的抿了一口後相視而笑。
而舒心此時正座在自己的香脂坊中。
她舒適的靠在牧無憂爲她精心準備的紫檀木軟榻上,聽着站在她不遠處的一位青年男子的彙報。
該男子就是店內的掌櫃姓方,三十七八歲左右的年紀,五官俊朗,皮膚較白皙,一身深藍色絲棉長衫,腰間繫着同色的腰帶,更加讓他顯得乾淨利落。
他臉部輪廓較硬朗,雙眼炯炯有神,鼻子高挺,嘴角似乎總帶着一股極淡的笑意,這很大程度軟化了因他那較正方的臉型給人的一種冷靜嚴肅之感。
方掌櫃是舒心在京中開店前,牧無憂找來的,據他說方掌櫃也曾在其它香脂坊中當過掌櫃,只是那香脂坊的名氣遠沒有云香坊和姚記香坊的名氣大而已。
後因發現東家安排在店內的親戚的醜事,所以被那人設計陷害而離開了。
舒心對於牧無憂找來的人,自然是相信他已經將方掌櫃的身世、人品和其它種種已經打聽的清清楚楚纔會讓他來店中的。
舒心要看的則是這個方掌櫃是否能勝任她店中的掌櫃一職。
舒心通過這幾個月時間的相處與觀察來看,對於這個待人接物禮數週全,做事沉穩細緻,對店內一切事情安排的有條不。
且不會刻意討好自己和牧無憂的方掌櫃倒是更加放心和滿意了。
方掌櫃將正往倉庫搬的剛從花都城發來的花料品種和採摘時間等詳細資料一一報給她聽。
嗯,很好,這批花料來的剛剛好,再過幾個月就可以順利研製出新系列產品了。
屆時,店裡會有回饋老客戶的優惠活動,並趁機推出新產品來吸引更多新客源。
這一系列的新產品將會更好的提升自己店鋪的知名度。
等方掌櫃稟報完,舒心又仔細看了手中放着的剛纔方掌櫃給她檢查用的花料樣品。
只見這些花料品種個個色澤鮮豔飽滿,且花朵的個頭與層次也較這邊的要大而多。
只是這幾隻花枝,卻是讓整個屋子裡香氣四溢了。
果然是花中精品,舒心不由的輕點螓首。
舒心擡眸對方掌櫃正色說道:“這次是我們與花都城那邊的首次合作,這也意味着今後我們擴充精品研製的一個新的開始。
所以,一會還請方掌櫃親自去倉庫再將這些花料仔細覈對一遍,以保證花料質量。若沒有問題,明日便按計劃進行新品種的研製,爭取在店鋪週年慶的時候推出來。”
方掌櫃恭恭敬敬的朝舒心一福身,道:“東家請放心,在下定會將此事辦妥。”
舒心聽到方掌櫃的答覆後,便讓他離開了。
方掌櫃剛出門,舒心卻不自覺的打了一下噴嘴。
翠兒趕緊拿出一條絲質薄毯蓋在了舒心身上,道:“現在天氣越來越冷了,尤其這段時日風又大,姑娘可要仔細着身子,萬不可感染風寒。不然李嬸和牧世子又會心疼了。”
完了,又新添了一杯熱茶放到舒心手中。
舒心擡頭看見翠兒眼中又是心疼又略帶着急的神色,不禁輕笑出聲:“我難道是紙糊的不成,只是一個噴嚏而已就讓你說出這一大堆話來,最後竟還搬出我娘和無憂來。
現在你還沒嫁人就這般哆嗦了,如果哪天嫁了人之後你夫君的耳朵可會被你念起繭。”
翠兒似是早已習慣了舒心這般對自己的身子並未上心的舉動,本來只是打算說上一嘴的,可沒曾想,自家姑娘卻嫌她煩了。
當下,翠兒就紅着臉撅起嘴無緣委曲的說道:“姑娘好沒良心,翠兒只是真心關心姑娘,卻平白遭到姑娘這番話。
這花料運送的事情本不用姑娘操心的,可姑娘偏不聽,非要親自督促。這若是真的感染了風寒可如何是好?
姑娘要是重視自個兒的身子有重視這香脂坊一半之心,那翠兒自然不會在姑娘面前哆嗦半句的。”
舒心沒想到自己一句玩笑話,竟惹得翠兒越說越多。
但她也知道翠兒這是在埋怨自己不會疼惜自己的身子,可從翠兒的言語和舉動中,又透露出她對自己的關心和疼愛。
從翠兒今日的話語中,舒心還驚喜的發現,翠兒不似以前聽到這種話就只會臉紅着跑開了。
現在居然能輕鬆應對,而且會將針對自己的話題給輕巧的轉移開了。
舒心心中不禁對翠兒的轉變暗暗高興。
舒心心中溫暖一片,語氣中帶着些許撒嬌的口氣說道:
“好了,好了,是我不好,拂了翠兒的一片真心。翠兒就不要生我的氣了,好不好?
有你們在身邊照顧我,自然是不會讓我受着風寒的不是?
再說我多喝些熱茶便能驅感走身上的寒意了。”
說完便將手中的熱茶吹了吹認真的喝了幾口,便擡起頭看着翠兒狡黠的一笑。
見自家姑娘終於肯聽話了,翠兒原本還想再繼續板着臉裝一下的,
卻沒想到在看到舒心滿眼滿臉促狹的樣子,竟一時沒有忍住“噗嗤”一聲笑出聲來而破了功。
緊接着在屋裡便傳來了“咯咯……”的一陣銀鈴般的笑聲。
第二日,在一處飄散着惑人心脾的香氣的寢殿內,軟榻上端坐着一位身着粉紫色華美宮裝的年經嬌魅女子。
“三妹今日怎麼有空來看姐姐了。”
只聽從那嬌魅女子口中發來的聲音便比這香氣更能讓男子沉醉在其中。
“當然是想姐姐了。”此時座在對面的一名身着粉色絲緞面長裙的女子開口說道。
兩個女子的面容有四、五分相似。
但座在軟榻之上的女子面如芙蓉,膚白如雪,紅脣因心情愉悅而彎彎上翹。
一雙顧盼秋波的美眸更是讓人在看一眼的時候會感覺有一種羸弱之美。
而再看第二眼時,卻又覺得有一種天生的嫵媚在其中。
一股混然天成的萬種風情在不經意之間盡數流露出來。
這名女子正是當今聖上的寵妃之一——姚妃。
雖然已經生下三皇子,但身材依然玲瓏有致,面如少女般紅潤水靈。
而對面的女子雖然也是長像嬌美的,但眉眼中多了幾分陰戾之色,生生讓這份嬌美減了幾分。
她不是從小愛慕牧無憂此生的最大心願就是一定要當上世子妃的姚江又會是誰。
姚妃眼中寵溺的看了眼姚江,語調平淡的說道:“哦,想到在三妹的心中還有我這個姐姐的一片天地,姐姐當真是開心呀。”
被自己的姐姐如此說,姚江哪有聽不出來其中話裡的含義的,當下小臉一紅,不依不饒的撒嬌道:
“姐姐怎麼能這麼說妹妹呢?姐姐在妹妹心中自然是極重要的。”
姚妃見自己的妹妹被羞紅了臉,便不再多說什麼,只是掩嘴輕笑着看着她。
姚妃頭上本就流光溢彩且細緻精巧的華貴珠釵,隨着她的動作而更加熠熠生輝了。
隨後,兩姐妹又是好一陣子的家長裡短。
姚江見姐姐今日心情大好,便乖巧的拿出一個精緻的錦盒遞到姚妃面前,道:
“姐姐,前段時間妹妹聽身邊的朋友說起,這個香丸有寧神益氣之功效。
所以今日妹妹進宮就特意帶來一些給送給姐姐,希望姐姐不要嫌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