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牧恢復意識時,首先就聞到一股熟悉的味道,一睜開眼睛,便看到白色的病房。
他看到自己躺在病牀上,右手還吊着藥水,便一邊調整狀態,一邊把身體向上挪動,最終靠坐在病牀上。
病牀對面還有其他病牀,這不是一個單人病房。
想了想,藍牧擡起左手想按鈴呼叫護士,突然一陣劇痛,他一看,左手臂上進行了專業包紮,但這也提醒他,這個部位中了槍傷,明顯還沒養好,動一動就痛苦不堪。
沒辦法,他只好求救對面病牀躺着的病友。
“你好,麻煩能幫我叫一下護士嗎?”
怎料他問完,對面病牀的男子卻假裝沒聽見,躺平身體裝睡。
剛纔明明看到他還偷瞄自己來着!
“什麼情況?”
藍牧不明所以,只好挪動着正在打針的右手,好不容易按了鈴。
不久後,護士走進來,看到他醒了,立刻笑道:“你可算醒了!”
說完,護士幫他把手放好,又檢查了一下藥瓶,然後就直接往門外走。
“誒?等會兒!別走呀!我問一下……是誰救了我?我躺了多久了?什麼時候能出院?”藍牧見她要走,急忙出聲。
護士回過頭說:“你昨天上午被送來,現在剛好一天。什麼時候能出院要問醫生,另外,很快就有人找你問話了。”
藍牧見她急匆匆走出去,有些奇怪,想到自己的槍傷,立刻恍然大悟。
“看來一會警察們就要到了。”
然而十分鐘後,首先進入病房的是記者陣容。
記者陣容很簡潔,就是一名女記者和一名男跟班。男的負責拿數碼相機拍攝,女記者穿着幹練的職業裝,頭髮高高紮起成馬尾,拿着錄音筆就對着自己問話:“藍先生,你好,我是輔州都市報的記者,我叫秦鈺。請問你受到槍擊是否與最新的盜獵案有關?”
藍牧聽完啞然失笑,這是他極爲熟悉的質問式採訪,開始就直入主題,不會給你太多回避空間,每一句話幾乎都是問:是或者不是。
“秦記者是吧?我能先看看你的記者證嗎?”
秦鈺一怔,從口袋裡拿出記者證掛在脖子上,藍牧掃一眼就清楚了,的確是輔州都市報的,並且和自己一樣都是跑口記者。只不過藍牧還同時是編輯,有的時候可以拒絕一些跑口採訪。
“藍先生,現在可以回答我的問題了嗎?”秦鈺似乎很迫切,用期待的大眼睛看着藍牧。
藍牧調整了一下坐姿,說道:“什麼問題?能再問一遍嗎?”
秦鈺深吸一口氣,把問題再問了一遍。
“槍擊這個事,嗯,我的確是受到槍擊。”藍牧磨磨唧唧地回答。
秦鈺倒是很有耐心,又問道:“那是否與最新的盜獵案有關?”
藍牧卻不正面回答,而是說:“最新的盜獵案是指什麼?這好像只有警方能確定吧?對了,警察什麼時候來?”
秦鈺似乎經驗不足,很快被帶偏了,回答道:“大概很快就來了,誒!請正面回答問題,藍先生。”
藍牧笑笑,他看出來秦鈺是個新手,大概也就剛轉正的那種,還當是每一個採訪對象都是普通居民呢,對於他這種老油條來說應對經驗不足。
不光秦鈺問了半天沒問出來什麼,還好幾次都被藍牧帶偏,反倒被藍牧反套了幾個問題。
就在秦鈺咬牙切齒時,警方終於到了,四名警察走進了病房,一下子就把藍牧的病牀給圍住了。
“嗯?秦記者到了?不好意思,我們有幾個問題要問,你們能先出去嗎?”
警察一進來,爲首的就直接讓秦鈺先退避一下。
秦鈺臉皮也是薄,竟然哦了一聲,退出去了。
藍牧笑笑,知道警察的問題是不可迴避的,也不必要回避。並且他也想讓那夥盜獵者落網!
“藍先生,你的個人信息我們也瞭解的差不多了,請你直接把受到槍傷的原因說一下吧?”
藍牧自然是有一說一,把自己被推下山,到發現盜獵者,再到險死還生,逃出生天,一系列的事情都說了一遍。
當然,期間對於自己變身的事情是完全不提的,不過見過白毛獅子的說辭,倒是不能不說。
聽到藍牧的口錄極爲詳細,幾個警察面露笑容。
藍牧着實提供了幾個很有用的線索,比如說巡林員小唐,這就是案件最大的突破口。
“趕緊行動起來,王堂立即去把這個小唐控制住,胡舵立即通知各個部門,在所有離開輔州的高速上設置排查,並且調看監控,務必找到所有符合藍先生描述的車輛,並且截停。”
“最後麻煩藍先生,馬上配合我們的人把幾個嫌疑人的面目特徵描述一下,製作成畫像。”
“我要回局裡問一下嶺南那邊的同事,這羣人應該殺過人,嶺南那邊一定有卷宗案底。”
藍牧點點頭,盡心地描述相貌,其中對於盜獵者頭目和黃盛描述的最詳細,這兩人的繪像出來後幾乎和本人一模一樣。
“就是這樣了,你們靠着這個,一定能抓到他們!”
留下來繪製畫像的熊警官收起筆記本電腦,感謝了一下藍牧就準備走。
藍牧卻叫住了他,問道:“我能問一下,是誰救了我嗎?我記得自己失血過多暈倒在郊外的。”
“哦,就是門外的秦記者啊!也是她報的警。”
藍牧點點頭,又問道:“那你們是怎麼知道有盜獵案發生呢?我記得輔州這次盜獵案隱藏的很深,難道秦記者她見過盜獵者了?”
熊警官說道:“那倒不是,你中的槍很明顯是土質獵槍,這種獵槍一般是盜獵者纔會用的。並且那頭金錢豹現在就關在動物園呢,我們近期就準備把他放生回藩籬山了。”
“原來如此……”藍牧點點頭,若有所思。
熊警官再次感謝了一下藍牧,讓他好好休息,隨即離開了。
不一會兒,秦鈺又抿着嘴進來,坐在藍牧牀邊。
藍牧嘆了口氣,知道是秦鈺救了自己後,感覺有些尷尬。
一開始他還本能的欺負這個同行,現在想來,對方救了自己,他還這樣做有些過分了。
“不好意思,謝謝你救了我。”
秦鈺聽了喜形於色,說道:“不客氣,舉手之勞而已。我見過你的證件,你是魔都記者,跟我們報社根本不衝突,你是前輩,就別欺負我了,現在能回答我的問題嗎?”
藍牧心想反正這種外地的新聞,晨光的確是不追求獨家報道的,只是那封匿名信莫名其妙遞到了魔都,這纔有他出差的這回事。現在想來,那封匿名信就很有問題!
這個信息還沒有提供給警方,看來他還得去一趟當地警局。
“藍先生?藍先生?”秦鈺見藍牧不說話,急得咬嘴脣,那樣子蠢萌地可愛。
藍牧見她都快哭了,不禁樂了,於是正面回答了她的問題。
幾個問題下來,採訪也步入正軌,秦鈺問得也越來越犀利。
不過在藍牧看來,還是稍顯稚嫩,幾個問題都沒有問到點子上,於是還主動幫秦鈺補充了幾個問題,直到把事情交代的極爲詳細。
這並不是報恩,救他一命的恩情不是這麼簡單就能還的。
“基本上就是這樣了,完全足夠一期大新聞,對了,你交給編輯寫文案的時候,記得讓他先提槍擊的事情,再提盜獵案……咳咳,不好意思,職業病……這種事情你們編輯應該懂得。”
“嗯,對了,如果你和編輯關係夠好,完全可以讓他把你也寫進去,畢竟你救了我,也算是參與了這次案件。雖然你我都是做幕後工作的,但讓讀者記住你也沒有壞處。”
秦鈺被藍牧指導了幾番,很是感激,道謝幾聲後,急急忙忙就要走。
藍牧見她風風火火的有些冒失,急忙喊道:“留個電話啊!喂!”
“我……”
然而秦鈺已經衝出了病房,看來是急着提交素材。
藍牧搖搖頭,他本想等傷好了正式向她道謝,吃頓飯什麼的。
不過她既然這麼急就算了吧,到時候直接找到她單位就行了。
病房一下子空曠下來,整個病房就兩個人,除他之外,只剩下對面病牀的病友了,那人還在裝睡。
藍牧呵呵一聲,想來對方知道他中了槍,又時常有警察來,估計誤會了什麼。
不過藍牧也無所謂,找了半天,終於在牀頭抽屜裡找到了自己的手機。
手機還剩不足百分之十的電,他急忙把草稿箱裡準備好的信息發給樑主編。
等了一小會,眼看着手機電量不足,他還是打了個電話過去。
嘟嘟了幾聲,突然變成了“您所撥打的用戶正在通話中,請稍後再撥……”
“誒?”
藍牧一怔,明明打通了,怎麼會突然佔線?這種情況很明顯就是被突然拉黑了。
接下來他又反覆呼叫樑主編,一連幾次下來都是佔線。
直到十分鐘後,手機即將關機,他打了最後一次,還是佔線。
“滴……”
手機終於耗盡最後的電量變爲黑屏。
藍牧的心也沉下來了,他已經確定自己被拉黑。
“魔都那邊發生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