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鏡末,回去看看吧。”已經距離婚禮有好幾天了,一直以來緊繃的神經早已放鬆下來,但是唯有鏡末變得沉默寡言,總是在夜裡站在高處吹着冷風,淡淡的眼神尾隨着的方向,那是提拉帝國的王宮。
“小宴……”鏡末轉過頭,嘆了口氣。人就是這樣,明明已經走得那麼決絕,對那個充滿着陰謀和苦澀的地方沒有一點留戀,卻還是想最後回去看一次,希望能正式地向自己成長的地方告別。
“小宴?”看到魔宴伸出的手和那笑盈盈的臉,鏡末不解。
魔宴淺笑,一向聰明的鏡末怎麼變得這麼遲鈍了呢?隨即開口說道:“你不是想要回去嗎?我陪你一起吧!就現在。”跟隨她的這麼多人中,麥爾加和麥爾雷本來就是隨遇而安,也不稀罕那個公爵之位,現在正抱着禁魔金屬做的防禦外衣樂着呢!娃娃臉萊恩本來就被她招攬進了勒森巴家族,而且他本身就沒有什麼親人。而那個少年團長希蒙,對於光明聖殿的仇已報,現在也是安然地作爲未央夜的一員。剩下的,也只有尚有執念的鏡末了。
“小宴……”鏡末眼中有所動容,伸手搭上魔宴的手,點了點頭。
魔宴拉過鏡末,在他深深的驚愕中將他抱緊,然後展開蝙蝠翼,飛向茫茫夜空。鏡末緊緊地扣着魔宴的腰,嗅着她身上的薔薇幽香,連日來憂愁不安的心也漸漸地平靜下來。能夠被魔宴如此關懷,就算是在背後默默地守護着她,那,又如何?
其實愛,並不需要得到,只要讓對方開心就好。
兩人飛在高空中,將地上所有一切盡收眼底,就算是勒森巴古堡道提拉王宮的距離,也不過是一個小時,很快鏡末就看到了被夜色勾勒的提拉王宮了。“小宴,身爲血族真好。”鏡末低低地嘆道。
聽到鏡末的話,魔宴笑道:“血族雖然有許多過人的能力,但是始終會被鮮血所束縛,一旦飢渴,就會化身爲野獸,這便是代價吧……”一番話下來,平平淡淡,只不過是在陳述一個事實,並沒有半點的傷懷。有得便有失,這個道理魔宴還是懂得。
“野獸嗎?”鏡末呢喃着,“人類心中的野獸恐怕更加恐怖吧……”不然,又怎麼會親手編織那麼多陰謀,連自己的親人也設計其中呢?“小宴,把我變成血族吧,這樣我就能一直跟在你身邊了……”鏡末的聲音很小,一出口就被呼呼吹過的冷風吹散,化成零星碎片消失在夜色中。
“到了。”話音剛落,鏡末就感覺到腳下是實質的地面,而兩人面前,是一座雄偉的王宮,無比熟悉的景緻讓鏡末確定,他們已經到了目的地了。在這熟悉的環境中,鏡末心中莫名生出一絲惆悵。
拉着魔宴,兩人避過所有的巡邏,很快來到了一個房間面前,但是鏡末並沒有進去,只是放出精神力看看。這間房是書房,每當這個時候,提拉國王就會呆在裡面處理國家大事。鏡末只是掃了一眼就拉着魔宴走開,對於這個父親,鏡末是在找不到一絲美好的回憶。
接下來是一間華麗的臥室,但是周圍卻沒有一個僕人婢女之類的,而裡面住着的,是鏡末的母親,提拉帝國的王后。“真的是落魄了啊!”鏡末看着四周的悽清,輕聲嘆道。
“什麼人?”因爲周圍實在太安靜,這一聲輕嘆也就被裡面的人捕捉到。既然被發現了,鏡末也就大方地推開門走進去。房間裡僅僅點了一盞魔法燈,有些昏暗,裡面的東西散落一地,櫃子桌子顯得非常凌亂,而那個作爲王后的女人,一頭長髮披散下來,凌亂不堪,臉上的妝容不再,不復往日的端莊優雅。
鏡末的事情曝光後,提拉國王一怒之下,將王后軟禁起來,並撤走了所有的嚇人,除了一日三餐準時送到,任由她一人自生自滅。
“是你!原來是你這個孽子!”王后一見到一身男裝的鏡末,立刻瘋狂了起來:“都是你!都是因爲你!”
魔宴略微擔憂的看了鏡末一眼,卻見他臉上的神色依舊,並沒有什麼變化,看來真的是不在乎了,那就好。
鏡末看着眼前滿目憎恨,渾身狼狽的婦人,挑了挑眉,原來一向心狠手辣滿腹計謀的高貴王后,落魄起來竟然是這麼不堪啊。說恨他嗎?居然到現在還認不清事實,真是可悲啊!
這一個被他稱爲母親的人,還是在懷着他的時候,只因爲那個稱爲父親的人的幾句話,就註定了他悲涼的二十年。提拉國王說過,有一個王子,想要一個公主。他還說,公主多好啊,到時候可以去和親,爭取利益……
所以,提拉王后一心想要生一個女兒,但是很可惜的是,第二胎依舊是個男嬰,那就是他鏡末。得知自己生的是一個兒子,王后的思緒在混亂之下,毅然決定讓鏡末扮成女兒,多得提拉國王的歡喜。所以,鏡末扮作女兒二十年,直到遇到了魔宴。
但是,他現在恨這個人嗎?鏡末伸手撫上自己的左胸,似乎沒有什麼波動。好像,不怎麼在意了呢……既然不在意,又何來恨意呢?
最後看了一眼王后,鏡末帶着魔宴,轉身離去,留下那個癲狂的女人在獨自謾罵。
接下來,就是鏡末的兩個兄長楚熙和楚涯了。兩個王子的宮殿距離王后並不遠,只是用走的都很快。夜並不深,走近了那兩兄弟的住處,鏡末聽到了打鬥的聲音,也感覺到了魔法的波動,但是並沒有察覺到一絲一毫的敵意和殺意。
似乎是感覺到有人靠近,打鬥立刻停了下來,然後傳來一聲嚴厲的詢問:“是誰?”果然是修煉之人警惕性和敏銳感都比一般人要強。鏡末從陰影處走了出來,月光下,是一張俊逸的臉。“姐……哥哥……”楚涯剛出口,看到鏡末一身男裝,楚涯想起了最近發生的事情,馬上改了口。
“小涯。”鏡末開口叫道,又將目光移到楚熙身上。從小開始,他就對這個哥哥非常生疏,記憶中,稱他爲哥哥的次數屈指可數,而且絕大部分都是在大場面上,迫不得已才叫得。而對於楚涯這個弟弟,還是比較親近。
“哥哥,父王說你脫離了提拉王族,是真的嗎?”楚涯一見到不見數月的哥哥,連忙說出心中的疑問。
鏡末點點頭,沒有隱瞞。看到鏡末親自承認,楚涯的眼裡有些失落,雙手拽着衣角,略微不滿。這時候,楚熙開口了:“鏡末,你這是來告別的吧。”楚熙到底是比楚涯大幾歲,對某些事情也看得更加清楚。
楚涯一聽,立刻叫道:“哥哥,你要離開?”
鏡末心知這個弟弟對自己的感情,但是在這種情況下也非常無奈,勸道:“小涯,這裡不適合我,而且我已經在衆多人面前宣佈脫離,加入勒森巴家族,已經不可能再回來了。”這是無可逆轉的事情,就算可以,他也不會改變決定。
“哥哥,我……”楚涯撇了撇嘴,卻說不出什麼,他想要跟着哥哥離開,但是又不想離開這裡;他想留在這裡,卻又不希望離開哥哥。好矛盾哦!
知道楚涯在想什麼,鏡末笑着說道:“小涯,你和我不一樣,你應該呆在這裡。”楚涯習慣了王宮的生活,而且在這裡他有楚熙護着,又不需要去爭奪王位,最後也是一個閒散的親王,一生不會有什麼大風大浪,安安穩穩。
“楚熙,照顧好小涯。”鏡末鄭重地對楚熙說道。
楚熙也鄭重地點了點頭,說道:“你放心,小涯是我的弟弟,就算你不說,我也會照顧好,保護好他。”
得到楚熙的應答,鏡末也安心下來,微微轉過頭,對着陰影處說道:“小宴,我們走吧。”
“魔宴也來了?”楚熙驚詫,很快他便看到一個修長的身影從黑暗處現身,幾個月不見,她變得更加光芒四射,一雙紅眸愈來愈璀璨。能夠隱藏在一邊又不爲他人發現,她的修爲又到了怎樣的地步?
楚涯眨眨眼,從頭到尾他都很佩服魔宴,明明比他還小,卻帶領着整個家族名冠天下。哥哥是因爲她才離開的嗎?能得到哥哥的守護,好幸福哦!
魔宴朝兩兄弟點點頭,算是打過了招呼,鏡末走過去抱緊魔宴,對楚熙楚涯說道:“我走了。”這便是最後的離別。
魔宴拉緊了鏡末,一雙漆黑的蝙蝠翼從背後展開,在楚熙和楚涯的愕然下,飛上茫茫的夜空,成爲一個小小的黑點,再也無法追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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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讓鏡末佔佔鏡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