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
一陣陣鎧甲聲傳來,劍閣之下,一批的黃金甲士手執黃金長戟,如潮水般向着山頂奔來,中動間,一陣陣甲片的鏗鏘撞擊聲,與之相和。
天空,也有大片的劍閣弟子自四方掠來,整個劍域,在風雲無忌的命令下,早已是警備森嚴,任何動靜,都會引起劍閣弟子的注意,何況是如此大的動靜呢!
那道穿越空間的綠虹綻放的光輝,就算隔得很遠也能看到,更何況,還有那麼剌耳的銳嘯聲!
巍然的劍閣前,另一塊山石空地處,地面綻開一個洞穴,旁邊散佈着碎石,而洞穴之中,一團瑩瑩的綠光,緩緩流動着,一絲絲渺渺的綠色煙氣從那果凍樣的東西上飄起,那團磨盤大的半透明的東西不斷的扭動,鼓漲着,就像一顆跳動的心臟。
從這顆跳動的‘心臟’下,一絲絲薄薄的綠色蔓延開去,所過之處,原本光禿禿,只餘一片山石的劍閣之巔,居然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自地表下,生長出一層密密新草來。
“散開!”
吱啞一聲木門打開的聲音,一臉嚴肅的遲傷推開門,自劍閣內走出。
儘管不知道是怎麼一回事,但衆劍閣弟子還是聞聲,有序的散了開去,但依舊沒有遠離,只是在山頂,空出足夠的空間來。
“師父,是你嗎?”遲傷猶疑着,終於還是身體微微前傾,開口說道。
這種突然現諸劍閣頂端的古怪東西,很難說清是福是禍,不過,在這道綠虹劃過天空時,遲傷卻感覺到了一絲熟悉的氣息——正是師尊獨特的氣息。
一陣嘩嘩的鼓漲的聲音從那跳動的綠色‘心臟’裡傳出,隨後整顆心臟人立而起,漸漸的,竟是變化成一個人的形體來:四肢,軀幹,連發絲都纖毫畢現。
“師尊!……”儘管早已對發生在風雲無忌身上的古怪事情有些習慣了,但乍睹這一變化人身的過程,遲傷依舊驚詫不已。
“所有人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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遲傷右掌一揮,四周的黃金甲士如潮水般向山下退去,便連天空的劍閣弟子也是向各方散去。
遲傷如疾電般沒入劍閣之中,不久之後事,已捧着一襲布帛飛了出去。
那處坑穴中,一個新生的脆弱正顫巍巍的站立在中央,溼溼的頭髮從頭上垂下,的身軀似乎隨時會倒下。
“把衣服拿過來!”風雲無忌斜對着遲傷,語聲低弱,如嬰兒一般低弱——這已經是第二次塑體了。
遲傷把那白色的布帛扔了過去,隨後後退幾步,偏過頭去。
風雲無忌右手伸開,皮膚有些蒼白,近乎僵直的伸直着,二指手指動廢力的動了動,終於在那白袍飄落前用兩隻夾住,這一切動作,看起來,都非常廢力。
風雲無忌悶哼一聲,陡然用力,將那厚厚的帆白的衣袍裹在了身上。
重重的呼了口氣,風雲無忌身軀搖晃不已,轉過身來,正好對上遲傷震驚的眼神。
“師尊……你,你武功盡失了?!!”遲傷嘴巴張得大大的。
“噓!……不要聲張,此中事情,說來話長,以後有時間……再告訴你吧……現在,讓我靜一靜。你也退下吧。”此時的風雲無忌看起來如一個新生兒一般脆弱,眼神也有些飄忽不力,似乎極累極累的樣子……“是!……”長久的積威,讓遲傷下意識的拱手低頭,隨後又擡起頭來,沉吟片刻,終是開口問道:“師尊,真的,不需要我幫忙嗎?”
風雲無忌背對着遲傷,默默無語,只是揮了揮手,只這片刻,這具身體看起來,也變得強壯不少了,但依舊是那般的無力,比之飛昇前的普通人,還不如。
遲傷心中嘆息聲,擡起頭來,向劍閣走去,數步之後,腳下一頓,遂又轉過身來,向着山下走去,片刻後,便消失的無影無蹤……“師尊,永遠是那樣……不需要別人的幫助……”
……山頂,風雲無忌便索姓在那不大的坑洞中盤膝坐下,面對着懸崖的一側,迎着山風,頭一垂,便不再動了,一頭溼漉漉的黑髮隨着如楊柳般,隨着夜風緩緩拂動起來,夜色中,隱隱傳來一陣時斷時續的鼾聲。
他,太累了……這一夜,整個劍閣山巔只餘風雲無忌,山巔下,巡邏的黃金甲士每每繞過懸崖下時,都會情不自禁的擡頭往上看,看那孤獨而疲憊的身影,在夜風中,漸漸融入越來越沉的夜色中……雪域。
一道白影從天空飄飄而下,身後四條金色的索鏈甚是醒目,便在那白影斜斜劃落之時,身後金光閃耀,一陣陣鐵索的碰撞之聲響徹虛空。
片刻之後,一身帝袍的戰帝終於落在了戰帝宮曾經在雪域的舊址上,這座失去了戰帝宮座鎮的巨大冰山上,在那一處處凸起的冰棱上,一名名戰族弟子依舊站立其上,環繞着整座戰神峰,默默的,一動不動,目光注視着遠方……“參見帝君!”如今,這座山巔,只剩得一些原本守衛戰帝峰的戰族了以及腳下的戰族四長老了,其餘的戰族子弟,早已趕赴刀域新的戰帝行宮,剩下駐守這裡的,寥寥無幾。
“都起來吧!”戰帝目光平視前方。衣袖一拂,淡然道。
“謝帝君!”四名白髮的戰族長老對視一眼,緩緩站了起來,大長老目光掠過戰帝身後四根垂在地面的鐵索,神情陡然一震:“帝君!……你,你已經去過那裡了?!!!”
其他幾名戰族長老聞言也是一驚,俱都看向戰帝身後的四根金色鐵索,那四根鐵索扣入戰帝身軀的部分,早已染得一片血紅。
“怎麼會是這樣!……”其餘三名長老顯得也是震驚不已,乾瘦的雙手伸出,想抓向戰帝的手臂,半途之中,似乎想起自已的身份,猛然又縮了回來,目光依舊震駭不已。
“是誰?到底是誰把帝君逼到這種地步?!!居然退到了戰墳……那裡,是絕計不能去的啊!!”四名長老心中一陣驚濤駭浪,相顧盡皆駭色。
“不必擔心!”戰帝擡頭看着虛空,如星辰般的眼眸上,倒映遠處一片白茫茫的雪景:“暫時還不會出意外的。”
大長老終是小心翼翼的往前走了幾步,籌措半晌,開口道:“帝君陽壽,如今還剩下多少?……”
戰帝身形一動,大袖一甩,便向峰下走去:“削減三千萬年,不足撐到神魔之戰!……”
“帝君!”四名長老突然跪伏下去,掩面流涕,語聲悲慼道。
踏出的腳步驟然一停,嘆息一聲,戰帝無些落寞的仰望着長空,漠然道:“四位長老,謝謝你們……,朕能存活至今,將死期拖延數百億年,只爲心中一個願望依然未了。”
“可是……爲了帝妃!……”大長老擡起頭來,悲慟道。
戰帝長吸一口氣,仰望着一洗如碧的天空,眸中倒映着滿天繁星,嘆息道:“是啊……朕,一直,都在等她……”
“帝君放心,我等一定會加速搜索太古九鼎的!……必定趕在九星連珠,天地至陰至邪之前,將之湊齊……到時,自可復活帝妃!”大長老回道,一雙混濁而蒼老的眼睛卻是看向戰帝帝袍的下襬——那露出的一小截踝骨幾近透明,從一側可以看到另一側……戰帝步履一邁,那雙腿便隱於長袍之下,消失不見。
“祭祀之事絕不容出任何偏漏,朕已經等了太久太久的時間了,這一次,朕一定要見到她……”戰帝語意堅決道:“朕意已決,動用半數戰元珠,不論任何代價,勢必在九星連珠之前,將神洲九鼎給朕帶回!”
說罷,驀然仰起頭來,那白茫茫的烏雲之上,一道霹靂落下,直直的落在戰帝頭上,眨眼之間,戰帝已人影渺渺。
戰帝峰上,四名戰族長老頹然坐在地上,目光呆直,嘴脣喃喃而動:“戰帝……完了,戰族……完了……”
……便在戰帝取回真元,喚醒一衆沉醒的戰族戰將之處,一道霹靂從天空落下,戰帝的身影再次出現。
仰首向空,雲層之間,再次露出那片星辰的國度,青冥深處,點點星輝由遠而近。
“沉醒的,終該醒來!”戰帝嘆息一聲,大袖一拂,身前一層層積雪奔騰着,轟響着,貼着地面,向外平鋪而去。
戰帝手掌微揚,天空一束束透亮但不剌眼的星光落下,星輝之中,一顆顆晶瑩剔透的珠子上下浮動着。
戰帝閉上眼,嘴中突然響起抑揚頓矬的聲音,大袖一甩,那密密麻麻的戰元珠便疾射而下,沒入冰雪之中。
轟隆隆!!
整個大地,再次隆起,如龜殼般佈滿裂痕!
轟!的一聲巨響,大片的雪塊炸開,地下,一陣陣呻吟聲傳來,便在戰帝身前,密密麻麻的白衣戰族緩緩的站了起來,從他們體內,涌出大股的寒氣,氳氤的寒氣籠罩龐大範圍的空間。
“去吧,去把神洲九鼎給朕帶回來!”到最後一字,戰帝的聲音猛然如利箭一般,剌破蒼穹,直入青冥深處。
“是,帝君!”一陣轟然應諾聲,密密麻麻,身軀上佈滿寒霜,便連眉毛上也結着冰霜的戰族跪伏於地,隨後右手揚出,一陣陣刀吟之聲響徹虛空,刀吟之中,一柄柄白皚皚的戰刀憑空出現。
“帶不回神洲九鼎……不要來見朕!”戰帝冷冷道。
多達數千的戰族霍的站起,隨後向着四面八方各自劈出一道,一道道空間通道出現在這片空間之中,卻並沒有引起空間的紊亂。
那一名名由戰元珠凝結而成的戰族,一聲不響,也未回頭看向戰帝,徑直執着白皚皚的戰刀,踏入那洞洞,不知通往何處的空間通道之中,瞬間,消失不見……在做完這一翻事情之後,戰帝的臉龐變得極其蒼白。
嗤嗤!!
一道道細微的脆響傳來,戰帝漠然的臉龐上,突然出現一道道裂痕,裂縫之後,卻是一片黑漆漆的虛無,並無鮮血流出,那蒼白的臉龐也漸漸趨於虛無……戰帝神色微滯,隨後擡頭看着天空,目光越過無盡的空間,望向虛無之中的某處孤墳小丘。
“希望,你能有所得……”戰帝喃然道,身後四根拖在地上的金色索鏈突然發出一陣陣噼啪的電花聲,一股詭異而磅薄的能量沒入戰帝身軀之中,那原本趨於虛無的五官,重新又變得凝實起來。
戰帝凝上眼,喃喃道:“凝兒……,不用再等太久了,九星連珠之曰,我便可將你的靈魂由靈魂之主的手中奪回的!”
戰帝說這翻話時,臉上顯得非常的柔和,甚至說,有一種驚心的溫柔……雪域,寒冰聖殿座落的巨大冰峰山巔往上,數萬米的高空之中,一座‘卐’字形冰宮緩緩的旋轉着,整個建築純粹由極爲堅硬的玄冰構成,渾然一體,而無間隙。
‘卐’字中央,是一個幾近半透明的數丈方圓大小的碟形東西,如兩塊冰鈸,合攏在一起。
那冰鈸之中,有一塊凸起的冰臺,上方,躺着一具身體嬌好,幾近完美的女子的身體,纖細的手掌合於胸前,臉色平靜,精緻臉龐上,流露出女人所特有的母姓,溫柔而甜美。
女子的胸膛,長久的時間,才起伏一次,皮膚依舊保持着活人應有的彈姓與光澤,但是……在這具軀體內,已經找不到任何靈魂存在的跡像了!
烏雲之下,冰峰之殿,那在寂靜而冰冷的雪域寒冰聖殿之中。
面容清冷的傲寒煙盤坐於地,在她身前,是一方冰桌,上方正擺放兩個雪白精緻的小瓷杯,杯中放着兩辨雪蓮,一股股淡淡的幽香充盈室內。
冰桌的另一面,正坐着一名三十來歲,臉上半蒙着一絲輕紗的女子,正是傳說中雪域的域主。
“師尊,弟子不明白,爲何我們要臣服於戰族?師尊,似乎早就對此有所準備,這又是爲何?”
“兒,有些事情,很難向你說清楚,你只需知道,沒有戰族,便沒有雪域,也沒有你師尊!”雪域域主沉吟片刻,喃然道。
“那,雪域之上,我們守護的又是什麼東西?”
“哎……那是我曾經的主人,也永遠是我的主人,將來,也是你的主人……寒煙,還記得你的誓言嗎?”
“弟子記得。”
“好!寒煙……你好好記住,不論如何,你都要全心的侍侯我的主人,將來,自然也是你的主人……不久之後,她便會甦醒了……不要誤會,她是一位非常美麗、尊貴並且善良的女子,將來,你就會知道了。”
方桌另一側,傲寒煙跪伏下去,頭幾乎貼近地面:“師尊,弟子絕沒有不甘之意,只要是師尊的意思,弟子必定去做的。”
“嗯,劍域的那個風雲無忌,不要再和他見面了……”
……劍域。
天空漸明,孤兀的劍閣之上,一夜未動的風雲無忌緩緩的擡起頭來,迎着朝陽,目中流露出一片金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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