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天災人禍

地方已經陸續出現開始逃荒的難民,天災並不可怕,人禍纔是致命的。王千軍經過一系列的努力,他治下的地盤內,很多田地的秧苗依舊按照正常的生產速度在慢慢地成長,只有一些實在很缺水的地方出現了一部分的莊稼因爲缺水而乾枯,可在別的地方,卻完全是另外一副景象。

大燕朝到了今天,各地的土地兼併非常的嚴重,不僅是普通老百姓的,連小地主家的田地都會被大的豪門世家所兼併,有些地方甚至可以說是讓老百姓無立錐之地,因此農民最大的負擔並不是官府的賦稅,而是來自於田租。

乾旱降臨,對於擁有大片土地的豪強來說根本就沒有什麼影響,反而是發大財的好機會。不斷瘋漲的糧價只是一部分,災年的田租依舊不變,田地附近的水井,甚至是小溪都是豪門世家的,豪門世家會馬上派出手下的私兵去看守,想要水就必須用錢去買,沒錢偷的話,先打個半死,然後再讓對方家裡人拿錢來贖,沒錢也可以用人換,不聽話的大部分都被扔到了官府的牢房裡,另外一小部分刺頭,私兵直接打死了,然後隨便找個地方給埋了。

顆粒無收又要交租子,最後也就只有幾條路可以走,一是把家裡值錢的都賣了,連同家裡剩下的那麼一點口糧,如果還湊不齊就只能把家裡的孩子給賣了,不過這也要看運氣,豪強們未必會買;二是去找豪門世家借錢,那可是利滾利的高利貸,就算是普通百姓也還不起,最後只能是幾代人成了對方的奴僕;三則是一大羣人聯合在一起,去跟豪強們談判,希望租子能夠減免,如果對方不答應,那就大家一起搶,往往結果就是豪強的私兵聯合官兵前來鎮壓,血流成河,參與的人都成了亂黨。最後還有一條路,那就是趁着家裡還有點值錢的東西,還有一些口糧,一家人抓住機會逃跑,直接成爲了難民,跑得人多了,豪強們也抓不了。

豪強和官府不在乎餓死多少人,被打死多少人,逃了多少人,旱災一來糧食就值錢了,鎮子和縣城裡有的是沒吃的人用各種值錢的東西買糧食,還有很多賣身的,一些大的豪強趁機用極低的價格買進許多奴僕,青壯可以成爲私兵,女孩子很少能夠留下來當丫鬟,大部分都是被賣到了江南,運氣好的成了別人家的丫鬟,運氣不好的就被賣到窯子去,有時候小男孩賣得也不錯,有些大豪強就好這一口。總之就是趁着災年,想盡辦法多撈錢。

一場旱災下來,真正因爲老天爺的關係而死的人其實很少,很多都是被人禍給間接害死的,而當王千軍在確保了地盤上不會出現顆粒無收情況,又把衆多的豪門世家的族長全部召集起來,“商量”好了減租的事情,並且通告百姓可以找官府申請無息借款之後,王千軍也開始參與了這次旱災的撈錢活動,不過王千軍不僅是要想辦法多賺錢,還要讓整個淮西更亂起來,大肆地收買人心。

王千軍不是慈善家,他可不是傻到拿着數量有限的糧食去到處放賑,江南地區的糧食王千軍不收了,江南的大糧商一次又一次地擡高價格,氣得王千軍乾脆一粒糧食也收,反正只要不是他地盤上的百姓,死多少都暫時跟他沒關係,不過如果有災民要來投靠他,粥場是絕對管夠,但災民也要靠爲王千軍幹活來換取糧食,至於說江南那邊,不收糧食還有其他的東西可以收。

糧食價格太高,一大羣的奸商還有大豪強都盯着這塊,買不了就買別的。王千軍現在手上還有點資本,他喜歡賭博的性格又開始了,那就是把整整十萬兩白銀拿出來,從淮西和淮東還有江南大肆收購黃蓮、甘草、柴胡和板藍根等專門用來對付瘟疫的藥物,等待着旱災爆發的最高潮。

旱災分兩種,一種是一整年都不下幾滴雨,天氣無比的乾燥,大地被徹底烤乾,所有的湖泊全部消失,人畜都沒有水喝。另外一種則只是春季雨少,到了立夏之後又不下雨,天氣無比炎熱,將田地裡一部分的秧苗曬死,等到了夏季最後的一個月時間裡,就會開始下雨。而淮西的乾旱明顯屬於後一種。

能下雨未必就是一件好事,一般到了那個時候一下就是連續好十幾天的傾盆大雨,原本乾渴的農作物是不缺水了,雨水會直接將田地淹沒,撐過了乾旱,結果所有的農作物卻泡在了水裡泡爛掉,農民依舊是顆粒無收,

時代當然不能去想什麼抽水機、水壩什麼的。

乾旱的時候熱死人,餓死人,病死人,到了下暴雨的時候照樣餓死人還會淹死人,乾屍與泡得膨脹的屍體全部都在水裡,這些都是蚊蟲、蒼蠅繁殖的最好養料,最後的結果將是一場大瘟疫的爆發,成就了災荒的最高潮。

一切都被王千軍所預料到了,當乾旱的情況越嚴重,逃難的災民就越多。各地都有特別的事情發生,很多已經到了生死邊緣的百姓聯合起來,拖家帶口地聯合起來,一起聚集到了豪強的莊園門前,跪在地上懇求着地主老爺減免今年的租子,因爲田地裡的秧苗眼看就要全部渴死了,而他們也買不起豪強家的水,不過面對如此衆多爲自己耕種田地的農民,豪強們的反應都是一樣的,命令士兵用棍棒和刀槍去驅趕,再鬧事就直接放箭射殺。

到處都是被打得頭破血流的人,到處都是驚慌失措想要逃離的人,時不時的有人倒下,很多小孩跟自己的家人失散,站在原地哭喊着,被亂跑的大人給撞倒,一腳一腳地狠狠地踩在了地上,老百姓們真的是活不下去了!

“別跑了,怎麼跑也是死,田裡沒收成,家裡沒吃的,又要交租子,既然他們不讓我們活了,我們也不讓他們活了!拼了!”

老百姓真的很奇怪,一邊他們很膽小,一受到威脅就會驚慌失措,一個人跑,大家也一起跑。可一旦有人帶頭了,有人先動手了,馬上就有一羣人響應,人多膽子也大,被逼得沒了活路,只要有人帶頭,什麼都幹得出來。

在這中間,王千軍用的本錢很小,一個小隊二十人,帶着傢伙到一個村子,等到農民們開始鬧事了,就帶頭喊起來,然後靠上去動手,這些人一動手,其他人也跟着一起動手,上千人一起衝破了豪強的大門,衝到了裡面見人就殺,見東西就搶,一天的時間一個豪門世家就這樣消失了。

就這樣,整個淮西開始亂了,不過這並不是王千軍一個人造成的,渾水摸魚的可不僅僅只有王千軍一個人。已經接近滅亡邊緣的淮西白蓮真宗的人當然不會放過這次機會,白蓮真宗所有的殘餘勢力都集中在了淮西的北部,而南部這邊,除了王千軍這麼幹之外,宋金書也是一樣。

面對旱災,宋金書也做了很多準備,不過他沒有直接命令各豪門世家減免租子,只是免去了治下地區今年和明年的賦稅而已。但同時,他也用公文通告所有百姓,老百姓可以去官府申請無息的借款,如此一來大大地緩和了矛盾,再加上抗旱的一些小動作,宋金書治下的地區沒有出現大暴動的情況,逃荒的人也很少,一切都還算平靜。

不過宋金書並不是因此而滿足,廬州府內的豪強們依舊全力支持着廬州知府,鳳陽府知府和州知州又全部跳出來支援廬州府,如果不是這次旱災,宋金書早就被三地的官兵聯軍所圍攻,因此宋金書緊抓住了這唯一的機會,與王千軍一樣派出了衆多的小隊士兵分散潛入敵境,尋找各種機會煽動農民暴動,整個淮西就這樣亂成了一鍋粥,旱災的情況也是越發的嚴重。

“我們必須動手了,再這樣下去,我們所有人都不會有好下場,那些賤民已經全部被姓王的給收買了,很多人都不再那麼聽說,今年這麼好的機會,卻被姓王的弄成這個樣子,要是等到這場旱災過後,一切可都晚了。”

“沒錯,我們不能再等下去了,其他地方鬧事的亂民越來越多,還有大量找不到吃的的災民,姓王的爲了擴充自己的軍隊一定會接納他們的,到時候姓王的沒有足夠的糧食來安置災民一定會拿我們開刀,大家也不想把家裡的糧食白白地拿出來給那羣餓死鬼吃吧?!”

“可真要動手,該怎麼動手!姓王的手下的軍隊比我們多,我們各家的私兵本來就損失慘重,就算聯合起來,也隨時可能有人跑過去告密,就算沒有人去告密,我們也打不過姓王的手下那羣土匪!”

“根本就沒必要跟姓王的硬拼,事情我都打探清楚了,姓王的現在連個兒子都沒有,只要他一死,他的部下就一定會自己先亂起來,這樣我們就有翻身的機會了!現在最關鍵的就是銀子,因爲我們這次不能找本地人動手,一定要到江南去請高手過來,錢越多,請到的高手就越厲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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