U計劃,這是歐洲分部對於格陵蘭行動稱呼,而在華夏這邊,則是將其稱之爲貝塔計劃。
與半年前被強行終止的阿爾法計劃不同,貝塔計劃是組織正式對主腦動手的第一次行動,然而,這一次行動……失敗了。
而作爲失敗的代價,上百萬人被活活悶死在了避難所變成的墳墓之中,而歐洲分部的組織成員,則是被無數突然涌入地下的變異生物給撕成了碎片。
這是來自主腦的警告。
以主腦的邏輯來看,這些人企圖阻止自己的計劃,也就等於是要斷絕“人類的未來”,因此,這些人必須被清除。
爲了人類這個種族得到延續,死個一百多萬人並不算什麼……畢竟,光是第三次世界大戰,死亡人數便已經是在用億作爲計算單位了。
曾經有過一個哲學上十分有名的難題,是說一列高速行進之中的火車,突然發現前方的軌道上有五個正在玩耍的孩子,此時剎車已經來不及,唯一的辦法就是選擇變道,然而在另外一條岔道上,則是有一名修理工人正在進行維護軌道的作業,如果變道,那麼這名修理工人則必死無疑。
是不變道,將五個孩子撞死,還是變道,讓厄運降臨在這名無辜的修理工人頭上,爲了這個問題,舊時代的人們爭論了無數年,還是沒有得出一個讓所有人都信服的結論。
但是如果讓主腦在做決定,那麼主腦將會毫不猶豫地選擇變道,在計算機的邏輯思維看來,這纔是最優解。
五個人和一個人,在主腦眼中,生命唯一的意義便是數字。
……
但現在這個情況又和這個哲學問題有所區別,如果真的是爲了拯救大多數人而犧牲小部分人的話,那麼人類之中的那些掌權者們也會毫不猶豫地選擇“變道”,在真正到了生死存亡的時刻,道德什麼的東西,實在是太過蒼白無力了。
可是,主腦這樣做,卻並不是爲了拯救大多數人,而是爲了將大多數人制造成一節節“人肉電池”,將他們的意識禁錮在虛擬的世界裡,過着宛若傀儡般的生活。
在主腦的眼中,人類將獲得獲得真正意義上的“和平”,但在人類看來,如果真到了那一天的話,人類事實上已經名存實亡,那些遊蕩在虛擬世界之中的意識,只是一羣失去了軀殼的幽靈而已。
……
現實世界,華夏,川省,樂山大佛。
這是舊時代十分有名的一個景點,樂山大佛動工於唐代開元元年,完工於貞元十九年,歷經九十年,這具高達七十一米的宏偉佛像才被人們用雙手和簡陋的工具修建完成。
樂山大佛位於岷江東岸,緊鄰岷江、青衣江和大渡河三江匯流之處,當初修建樂山大佛據說是爲了鎮壓三江三匯流之地兇險的水勢,然而時至今日,三條洶涌澎湃的大江都已經乾涸,只留下了這尊風化嚴重的巨像依舊矗立在那裡。
主腦位於華夏區域的一個“複製體”,便埋藏在樂山大佛的腳下。
由於地理位置的原因,這片區域並沒有遭受到核彈的轟炸,因此樂山大佛保存得相對完好,只不過由於環境的變遷,曾經蒼翠的山林已經全部凋零,只剩下了光禿禿的嶙峋岩石,顯得有些淒涼。
“這幾年來,你還是第一次回到地面上吧?”鬼面從衣兜裡摸出了一支菸,用打火機點燃。
“是啊……”回答他的人是程硯秋,他現在已經不再是程氏財團的繼承人,而是一支被命名爲“雷隼”的精銳小隊的指揮官,鬼面則是成爲了他的副手。
“戰前這個地方我來過一次,那時候正值國慶黃金週,凌雲寺的棧道上幾乎擠滿了人……那樣的場景,大概以後再也看不到了吧?”
“說不定主腦會在虛擬的世界裡構築出這麼一尊佛像來,反正也就是一組數據的事情而已。”程硯秋手中舉着望遠鏡,隔着已經乾涸的岷江觀察着這尊巨大的佛像。
“那到時候是不是也要收門票?以前聽說本地人可以有優惠,只要十塊錢一張,外地人卻要收九十塊錢……”
“就算真的有,那我們這種人也是看不到了的。卒子就要有作爲卒子的覺悟,我從來沒覺得我能活到戰爭結束的那一天。”程硯秋放下了望遠鏡,取出了一塊用來補充體能的糖塊,隨手丟進了嘴裡。
“說得也是,不過這種東西……怎麼看都覺得在現實裡才更震撼,虛擬世界之中的東西,哪怕是一頭栩栩如生的巨龍,我都感覺不到多少真實感。”
“那是你的慣性思維在作怪,等到主腦清洗了所有人的記憶之後,你又怎麼可以確定你生活的世界是一個真實的世界還是一個虛擬的世界呢?”程硯秋抽出了一張紙和一支鉛筆,迅速地描繪出了一個佛像的大致結構。
“說不定,我們現在生活的這個世界就是虛擬的呢,其實我們真正的身體現在正躺在某個充滿了溶液的鐵罐頭裡呢。”鬼面半開玩笑地說道。
“《黑客帝國》看過多了吧?好了,該幹活了。”程硯秋收起畫紙,從地上站了起來。
雷隼小隊這次回到地面的任務,便是偵查樂山大佛腳下那個主腦複製體的具體情況,雖然當初那個複製體是由人類親手埋藏進去的,但是這麼多年過去了,複製體以及周圍的環境發生了什麼變化,卻沒有任何人可以得知。
人類對於廢土的瞭解來源於主腦,但是在主腦爲人類構築的虛擬世界裡,它的本體和複製體卻並不存在。
“下一次行動就要對這傢伙下手了吧?聽說歐洲分部那邊的行動失敗了,死了一百多萬人,歐洲分部的成員也損失慘重。”鬼面熟練地在一塊平整的石頭上架起了一臺激光測距儀,將鏡頭對準佛像的底座。
“是啊,所以上面纔會如此謹慎……我們,已經無法承受第二次失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