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頓巴掌之後，據說大壯連着三天也沒敢和他爸說話。
聽大壯隔壁鄰居“臭猴”說，大壯在未來幾天裡，至少還捱了他爸兩頓皮帶以及他那晚下班的老媽七八通雞毛撣子。
那殺豬般的嚎哭，連住他樓上的阿瓜都聽得清清楚楚。
可以想象，大壯的屁股和猴子的怕是也差不了多少。
什麼叫白裡透紅，再帶億點點血絲。
什麼？
你問我爲何臭猴聽得那麼清楚？
這個問題其實很簡單。
因爲，在我們那個年代，房子普遍比較小，樓道又窄。
兩家人捱得又近，而且這隔音效果，說實話那已經不是不咋滴，而是壓根沒效果。
我一般睡覺比較早，但每天晚上，都能清楚聽到樓上小芳家裡在放瓊瑤阿姨小說改編的電視劇《青青河邊草》。
青青河邊草，悠悠天不老。
野火燒不盡，風雨吹不倒。
當高勝美老師那熟悉的嗓音響起，總能刻進我DNA深處那根最敏感的弦。
因爲，在未來93年的某一日，我偶爾在夜市裡聽到錄音機磁帶裡放《千年等一回》的時候，我幾乎可以肯定，就是同一個人唱的，後來發現果然如此。
一句話，完美！
而樓下的阿瓜家裡放的電視劇卻大不一樣。
我沒記錯的話，那應該是鄭伊健、周慧敏主演的電視劇《中神通王重陽》。
我還依稀記得歌詞：莫笑花會落，莫怨水會逝，最後百般愛，萬片恨消失似風，似一夢........
許志安老師唱出了那個江湖。
而且當時，正值童年男神女神們的神仙顏值，風華正茂。
只不過，遺憾的是，說起這部童年的唯美武俠電視劇，大家好像就關注了那本破書。
畢竟在當時，所有男孩子們最關心的，根本就不是俊男美女，而是“高手專業戶”鮑方老先生飾演的全真派老掌教手中的那本《九陰真經》。
而且，我們當時幾個小夥伴們看了幾集電視劇後，紛紛對《九陰真經》這本曠世秘籍宣誓了主權。
而爲了爭奪未來經書的閱覽權，我和大壯還率先幹了一架。
大壯這貨爲了勝利，還臭不要臉的從地上抓了把灰在手中。
當然，計劃很完美，但是第一步就出了......意外。
因爲，臭猴還沒喊開始，大壯就突然被我給無情放倒。
而他打算站起來時，我又一屁股坐在他腦袋上，讓他啃地上的灰。
“臭道士，敢和貧僧搶《九陰真經》，死啦你！”這是我當時真實的心理寫照。
而大壯打不過我是有原因的。
畢竟，他在我眼中，只屬於剛剛開始看武俠電視劇的初學者，即便真給他九陰真經，我估計他TM的都不會使。
而我，早就和二表哥在鄉下錄像廳，用偷外公的錢，看了李連杰老師主演的電影《少林寺》八百遍了......
我早就計算好了，如果“少林功夫”打不過大壯，我還可以用電影《武當》裡的絕招。
這部上映於1983長春電影製片廠的電影，選角類似《少林寺》，都是真正的武術運動員，用的也是真功夫。
這部連我二表哥也沒看過的電影，可是我在生日那天，自己偷偷溜到錄像廳看的。
看完回來正好七點半，晚飯沒吃上，倒先吃了一頓棍子.....
唔，
好飽。
我們說回房子。
爲何要說房子？
因爲，少年在成爲雄鷹飛翔之前，總是要像蝸牛一樣，找個殼子避避雨，擋擋風的嘛。
對於當時住宅套型的大小，普遍用小套（使用面積不少於18平方米），中套（使用面積不少於30平方米），大套（使用面積不少於45平方米）來劃分。
至於你家能住哪種面積的房子，取決於你父母輩或者爺爺奶奶輩在單位裡所擔任的職務以及崗位。
雖說面積有大小，職務有高低，崗位有區別，但好歹都有得分。
大家又都是階級同志，勞動人民，革命戰友，倒也不在乎什麼。
不過就一點，各單位情況差不多。
那就是，能住上大套的，基本上都是單位的大領導。
畢竟大領導嘛，職務越大，這責任也就越大。
這責任越大，貢獻也就越大。
貢獻越大，那住的房子自然大。
一句話，沒毛病。
偷偷告訴你們，我一軍大院的死黨，他家上個世紀七十年代就住進獨棟兩層樓的房子，還有專門的警衛連站崗，這每天吃得肉菜也有炊事班的人專門騎三輪送。
而這些，都是國家給予他們家裡應有的待遇。
畢竟人家爺爺，當年可是實打實在膠東半島，輪着大刀片子，用着明代抗倭名將戚繼光所傳之《辛酉刀法》和熊本師團刺刀見紅，硬碰硬殺出來的。
你沒看錯，就是現在那個依靠自身呆萌形象，女生們特別喜歡的極高人氣吉祥物公仔，在小日子國內以及國外都獲得了超乎想象的歡迎的熊本.....兇。
現在有多呆萌，當年就他嗎的有多兇殘。
絕對不是現在電視劇裡演的，被那些“奇俠們”花式吊打，抱頭鼠竄的低能兒們。
我有幸見過老人家，每每談起當年，老人家總是一句話說不出，虎目裡飽含熱淚。
但在年幼的我眼中，那不是淚水，而是怒火........
我清楚的記得，那一年，是1992年。
讓我們說回大壯。
雖說，大壯浪費農民伯伯的勞動成果固然可恥，但是他爹媽這回，也屬實有點過分了。
所以大壯這回是真的生氣了。
大壯生氣怎麼辦呢？
好辦，出家。
當和尚？
NO，當道士。
“武當大壯，拜見老天師。”
你Y的不是要上陝西終南山麼？怎麼又去湖北武當山出的家？拜的山門還是江西龍虎山？
當然，門派之別對於大壯這種隨時能脫離門派，改弦易織，欺師滅祖的人來說，完全不是問題。
對大壯來說，只要能離開父母，即便在我們老家杭州保俶山出家都行。
因爲他早就從別人口中聽說。
從前有座保俶山。
而山上有座保俶塔，塔裡有個道士會飛檐走壁。
“文化特殊時期”，赤小將們來破舊迎新，據傳道士用壁虎功吸附在塔的牆壁上三天三夜，躲過一劫，還說道士的功夫叫虛靈功，練到第三層，一掌就能擊斃百來斤的大水牛，說得有鼻子有眼的。
甭管怎麼樣，大壯這回是真的決定出家修道了。
要說的是，修道只能算大壯的副業，他真正的目的，是練好武功，回來找我復仇。
不過，考慮到我武功太高，且還有一定的成長空間。
大壯還是決定上終南山練習《九陰真經》，畢竟這練到高深處，一掌便能把身後空氣炸裂開來。
當然，還是那句話，計劃很完美，但是第一步就.......
你猜怎滴？
第二天一早，當我和小夥伴們準備送大壯之終南山，卻發現他爸媽早在出門上班前，對他進行了封號制裁打擊（指家裡鐵門反鎖）。
這個操作，使得大壯上終南山重陽宮找老掌教傳授《九陰真經》的夢想徹底粉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