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相信,你對這將來的城主之位,沒有什麼偏私?你當年費盡心機,甚至手足相殘換來的城主之位,就這麼輕鬆的送與我手?”
寧菲未到城主的身前,整個人停了下來,終於沒有忍住,把心中的疑問問了出來。
“當年之事,自然是事出有因。”城主說道這裡,眼神有了一黯。
“就算我出手,你父親可曾埋怨過我一言半語?”
“這個……”好像沒有,聽到城主之言,寧菲一愣。
她回想起父親當年,卻是是因爲遭受毒手,大伯也是因此喪命,但是父親雖然每日都疼的咬牙切齒,但是卻從未曾說過城主的半點不是。
“當年……我的資質是全家最差的,遊歷在外,才逃過一劫。”城主擡頭望着無盡的天空,陷入了一段傷心的回憶當中。
“不是說……”寧菲喃喃的道,但是看着城主,不忍打斷他,只待他把話說完。
“當年我年紀尚幼,大哥,二哥二人在城中與他們周旋,而我卻無憂無慮的在外遊歷。而他們一死一傷的時候,我竟然毫不知情。”
“怎麼可能……人人都知道,當年是你……”聽到這裡,寧菲有了一些激動。
“人人都知道,呵呵,可笑。就算是一個虛無僅有的罵名,抗了又能如何呢?他們,可是把自己都奉獻了出去了。”說到這裡,城主的眼角有了些溼潤,這個如山嶽一般的錚錚漢子,此時也有了一種異樣的柔弱。
“那些人……讓我們鬼針動用山河圖,燃燒這萬千生靈去擊殺一個落魄的天才。不管是誰,恐怕都不會同意的吧?”兩行淚水順着臉頰劃過。
“呵呵,別再這裝腔作勢了,你的一面之詞,我又怎麼會相信?當我是幾歲的小娃娃麼?”寧菲大吼道,似乎不願意相信這個事實。
“我又怎麼會毒害自己的親兄弟,大哥剛烈,直接自盡了,你爹要不是怕我年紀太小獨木難支,恐怕也早就……哎。”
寧菲此時想來,自己的父親雖然每天心事重重,但是確實沒有說過城主什麼,但是即便如此,她依然無法相信這城主所說的“事實”。
“我不信,我哥都被你逼出了鬼針城,拜入修士門派。”
“如果我不想讓他走,你認爲他能夠活着走出這鬼針城麼?”這時候,城主的身上爆發出一種令人心悸的強大氣勢,彷彿變回了那個有着掌握萬人生殺大權的城主。
“就算當年的蠻風,如果不是我暗中派人出手,你認爲憑藉一個小小的萬劍宗少宗主,就能自己殺掉麼?”
聽到這話,寧菲整個人驚呆了,他怔怔的看着城主,不敢相信今天所知道的一切。但是她摸了摸自己輕紗下的臉頰,不禁又身體顫抖了起來。
“既然這樣,那蠻風要在我體內種下毒蠱,你也是早有所知了?”寧菲看向城主的眼神,又重新充滿了仇恨。
“我本人不在城內,具體的情況我當然不能盡知……你也知道,金刀護衛只保性命……”
“呵呵,說這種話你自己不覺得好笑麼?”兩行清淚從寧菲的臉頰落下。
“信不信由你,現在我給你選擇的機會,這一切都由你做主,只要你選擇了山河圖,你就是未來的城主,這一切的真相,你自然都會知曉。”城主一指身前的石桌,正氣凜然的說道。
“山河圖,遮天幡,回光丹……”寧菲喃喃的說道。
“壞了,這三樣東西放在一起,還有什麼好挑的啊,肯定是山河圖了,這下可壞了。”華青聽到城主的話,不由得心中一急。
天狼望月立刻出現在了自己的手中,一記破風就向着站在石桌前的寧菲射去。
可在這時候,城主微微的擡起了頭,只是一眼,目光所至,飛快向前射來的箭矢竟然生生的停在了空中。
華青感覺整個人的後背瞬間被汗水打溼了,城主的修爲,果然不是自己可以想象的。
箭矢的破空之聲,也引起了薛沖和寧菲的注意,但是城主的所作所爲倒是出乎了他們的意料。
對於城主之言,寧菲也倒是相信了幾份。
“放心,我給你充分的考慮時間。”城主不急不緩的說道。
“衝,如果我要是做出了錯誤的決定,你會怪我麼?”寧菲轉頭看向身後的薛衝,輕聲說道。
“不會。”
就在此時,旁邊的竹林突然出現了一切奇怪的變化,一根根竹子的頂端,竟然開出了一朵朵的小花兒。
竹子的花算不得美豔,也沒有花香,但是一根根都努力的盛開着。
寧菲呆呆的看着,淚水又止不住的流了下來。
“你知道麼?竹子,開花即死……”
“我在最美的時候遇到你,也希望可以在最美的時候和你分別。”
說完,一把拿起了最後的“回光丹”,一口吞了下去。
在她掀去面紗的一剎那,所有人都呆住了。一個個讓人看了就噁心的膿包讓原本白皙的面龐充滿了猙獰,一根根爆出的血絲,一個個血淋淋的傷口,讓人不由得心生厭惡。
而只有一個人,看她的眼神沒有一絲波瀾,那個人就是薛衝。
寧菲的容貌他是知曉的,但是這絲毫沒有改變他對寧菲的感情,不過這五年來,寧菲自己卻是心有芥蒂,她無法容忍自己那殘破不堪、令人作嘔的臉,更無法面對薛衝。
“回光丹”入體後,寧菲發生了翻天覆地了變化,先是修爲,從精階漸漸的變爲骨階,又變到了筋階,最後在筋階初期停止了下來。
而後身形也漸漸的變小,停留在了一個十五六歲時候的少女模樣。
而臉龐也變得白皙光澤,看不出半點的傷痕。
“我要帶走那遮天幡。”薛衝只說了這麼一句。
“可以,不過要想留住魂魄,恐怕你們萬劍宗也做不到,生死殿的一些老怪,可能會有一些方法。”城主淡淡的說道。
“不勞費心!”說罷,他大步的邁向石桌,一把拉着寧菲的手,一把握住了遮天幡。
“菲兒,我們走吧。”他深情的望着身邊的少女,眼神不曾發生過任何的改變。
“嗯!”寧菲重重的點了點頭,她輕輕的掰斷了手裡的金色鬼針令牌,雙手摟着薛衝的臂膀,滿是依戀。
“五年……只有五年。”薛衝自顧自的說道。
“沒關係的,菲兒很容易滿足的。”寧菲向着薛衝微微一笑,這個笑容,薛衝已經好多年沒有見過了。
“謝謝。”他向着鬼針城主吐出了兩個字。
這時候,兩個人的身體已經開始了逐漸模糊,顯然就要傳送出這山河圖了。
“今日之局,你蓄謀已久,雖然我感激你讓我終於得到菲兒的青睞,但是菲兒收到的痛苦,我必數倍奉還!”就在他身影消失之際,一個冷酷的聲音傳回到了幾人耳中。
“這人……怎麼如此蛇蠍心腸,我爹可是在幫他們!”寧菲鼓起了腮,生氣的說道。
“蕊兒,爹在山河圖外等你。”說罷,城主目露微笑,漸漸的消失在了山河圖之內。
“哎,寧蕊,你爹不簡單啊。”柯飛幽幽一嘆。
“哦?”寧蕊不解的看着身邊的柯飛
“是啊,簡直是陰險、狡詐。就算我說他陰險狡詐是委屈他了,可是城府很深,精於算計卻是肯定的了。”華青感慨道。
“你們在說什麼?我爹哪裡陰險了?”
“首先,你爹說的你大伯,二伯的死因,我們無法調查,雖然可能是事情的真相,但是結果我們不得而知。”
“那個……我相信我爹!”
“其次,這山河圖頂層就是有備而來的。不然的話,他也不必等我們上來之後再說這些話,只有一個可能,就是說給我們,或者說是說給你聽的。”
“那個……這可能只是一個巧合。”
“還有,這竹子的盛開時機,恰好的在寧菲的最脆弱的時候,而且這另外的兩件物品,明顯就是爲了這二人準備好的。”
“怎麼可能?”
“五年期限的回光丹,正是寧菲最需要之物。而想要救活五年後必死的寧菲,那麼生死殿是薛衝不得不去的,遮天幡對於生死殿來說,那可是無上至寶啊。”
聽了華青的話,寧蕊整個人都呆在了原地,怔怔的出着神。
山河圖外,天香閣頂層,兩個人正在其中對飲。
這天香閣的頂層,除了有一些身份極其高貴之人前來拜訪,是絕對不會有人光顧的,因爲沒有人能有這個身份。
“你兒子不簡單那。”
“不去和你女兒解釋解釋?不然的話,恐怕她會真的信以爲真。”
“算了,你兒子可沒說錯什麼?他推測的倒是有可能的。”此人扶着酒杯的手臂一震,酒水化作一條長虹射入了他的口中,華青三人要是在這的話,就會發現這位飲酒之人正是鬼針城主。
而誰也不會想到的是,他對面坐着的人,竟然是那個成天酒不離手的酗酒木匠……也就是華青的父親,華遠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