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風習習,陽光正媚,正是放風箏的好時節。
池安寧一早就帶着權醉蝶出來放風箏了。郊外的河邊,那隻鞦韆還在,並且在顏千夏的要求下,又進行了加固,另外又新增了不少小秋千,讓人過來遊玩。
權醉蝶一手拿着一隻美人風箏,一手扶着鞦韆繩,池安寧在她身後輕推。
這樣的夫唱婦隨的日子,權醉蝶開心極了,她從未想過能得到池安寧這樣的溫柔,這樣的呵護,別說池安寧,她都沒有想像過她的夫君會是這樣的人物,這樣的好男人。
都說面由心生,好女人的美,都是男人養出來的。
權醉蝶新婚燕爾,又心情舒暢,更加容光煥發,顯得桃腮生豔,水眸明亮。
“喜歡?”
池安寧揚脣笑。
“嗯。”
權醉蝶認真點頭。
“那回島上後,我給你立一個。”
池安寧柔聲說着,權醉蝶的笑就更明媚了,反手拉住他,小聲說:
“你來,我們一起玩。”
池安寧也不推辭,和她擠上鞦韆架,長腿輕輕蹬着,慢悠悠地搖晃。
藍天白雲在頭頂,青草綠水在眼前,花香縈繞,蜂蝶輕舞,人生美至如此,池安寧也覺得挺開心。
他向來容易滿足,性子也比較柔和,不像慕容安定那樣鋒芒畢露。
權醉蝶也是小心小性,直來直往,沒有花花腸子,有人對她好,她便百倍回報。
她大膽把頭靠到池安寧的肩上,小小聲地說:
“夫君,我好喜歡你。”
池安寧轉頭看她一眼,伸手攬住了她的腰。
他自然不會說那些肉麻兮兮的話,可是越來越喜歡這小女子倒是真的,兩個人安靜地呆着,權醉蝶晃着晃着,睏意就來了,那風箏從權醉蝶的手裡滑落,跌到腳邊。池安寧攬緊她,小心地跳下風箏,走到樹蔭下,把她放到事先鋪好的錦布之上,讓她安睡。
“少主,宮主傳信。”
珍兒策馬匆匆過來,從馬上跳下,一臉焦急地遞上一封密信。信上印着一枚藍花,代表着事態緊急。
他臉色微沉,立刻撕開封口,展信看。
“寶兒被人擄去,生死不明,義父讓我回去主持藍鳶宮。”
池安寧低聲說着,把信疊好,放進懷中。
“回島去?”
珍兒眼中一亮,顯然是早想歸去。
“嗯。”
池安寧點頭,可心裡又隱隱不安,母后和人立賭之事還未解決,慕容安定身邊沒有幫手……他有些猶豫,可還是過去喚醒了權醉蝶。
“蝶兒,我們要回島了。”
權醉蝶怔了半晌,一咕嚕爬了起來。
“什麼時候?”
“今晚。”
池安寧給她拍着揉皺的袖子,低聲說。這溫柔的一幕落入珍兒的眼中,她又不樂意了,拿着馬鞭在馬兒身上輕拍。
“少主,少夫人能坐船嗎?不如你解決好了事,再回來接她。”
“我能坐船。”
權醉蝶立刻說道。
珍兒嘴一嘟,扭腰走到一邊。
“可是,夫君,能不能明天再走啊?我想去看看父親……你能不能幫我向皇上討個旨意,讓我去看他一眼。”
權醉蝶這麼些天來,還從未向他提過要求,池安寧心有不忍,便點頭答應。
“可是權相可是重犯,在未審清之前,少主也應該恪守國法,不要去見他。”珍兒又在一邊說道。
“行了,就你話多,又忘了身份規矩。”池安寧低斥一聲,珍兒咬咬脣,不敢再出聲。
“好啦,她也是爲你好。”權醉蝶倒猶豫了,搖着池安寧的手臂,小聲說。
“沒事,我們回宮。”
池安寧拉她上馬,一行人疾行回去。
雲慕就在璃鸞宮外的臺階上坐着,一點都不顧忌自己皇后的身份,這樣坐着是否不雅。
奴才們小心地伺侯在一邊,上好的茶水端着,上好的茶點擺着,羽扇輕搖,一點都不敢怠慢。
可這一等,就是快到天黑。
夕陽斜了,她也有些不耐煩起來。
剛要起身離開,遠遠看到慕容安定和東方笑晴又攜手過來了,東方笑晴的寢宮離璃鸞宮不遠,是宮中除璃鸞宮外最奢華的宮殿,強過皇后宮。去那裡,必經璃鸞宮,反是皇后宮,離帝宮倒遠了一些。
這樣的局勢,原本是先祖皇帝的皇后以示自己公平賢良,不獨佔君寵,可放到現在來看,簡直是對雲慕的諷刺。
她眉一擰,也不起身,壓根不想理會過來的二人。
而慕容安定,遠遠看到她守在璃鸞宮外,也不由得怒從心中起。一個皇后,來守池安寧,這算什麼事?或者,這是她向自己示威?
“你在這裡幹什麼?”
慕容安定快步過來,黑着臉斥問。
“你在這裡幹什麼,我就在這裡幹什麼。”
雲慕捏着一塊糕點,懶洋洋地回他。
慕容安定是在陪寵妃,那她是在陪誰?慕容安定的臉色更難看了,一把抓住雲慕的手腕,拖起她就走。
“回去。”
“你鬆開。”
雲慕惱火,不悅地連連甩手。
東方笑晴只站在不遠處,靜靜地看着二人。雲慕斜眼睥來,眉心就微擰着,冷笑說:
“皇帝,你這樣和我拉拉扯扯,小寵妃又要傷心哭泣了,如今我主動讓出那張牀,也免得你和我這樣醜陋的女人在一起,可盡情和小寵妃歡好纏綿,我明明如此通情達理,你又何樂而不爲?”
慕容安定語結,態度明顯鬆軟下來。
“那是她不懂事,以後朕不會讓她那樣了,你快回宮去。”
“我也不懂事。”
雲慕聳聳肩,轉頭看向一邊。
池安寧已經帶着權醉蝶快步過來了,見他幾人都在,當下就說:
“正好,安定,我有要事和你商量。”
慕容安定見他神色嚴肅,便點頭,和他一起往璃鸞宮中走。
東方笑晴也慢吞吞跟了過來,走到雲慕身邊時,扭過頭來,小聲說道:
“原來你知道自己丑啊,他是我的。”
雲慕氣結,可卻隱忍不發,她會揭開東方笑晴的這層皮,看看這到底是哪裡來的一路貨色。她可沒忘,東方笑晴的血和慕容安定的血也能相融,東方笑晴說不定還想爭奪冰之後這個位置!
太后一定知道,可她現在不在宮中,她去了哪裡?
她想想,索性也跟進了璃鸞宮,倒是權醉蝶,步子緩緩的,和珍兒一起,像個丫鬟。
“哎,皇帝的嬪妃真可憐,這樣爭來鬥去,還是我們少主好。”
珍兒感嘆。
權醉蝶認真點頭,看這架勢,權醉菁真的沒戲了,她想,要不要求着池安寧,乾脆把姐姐也帶去島上?
“權醉蝶,你真好命。”
珍兒又不服氣地說了一聲,揹着池安寧,連句少夫人也不叫一聲。
“是啊。”
權醉蝶懶得和她計較,索性回了一句,加快腳步進去。
那四人已經進了大廳,池安寧和慕容安定在前面,小聲私語,扭頭看着幾個女人時,又擰起了眉,低聲說:
“醉蝶,帶皇后和貴妃去偏廳用茶,我和安定有話說。”
“是。”
權醉蝶懂事地點頭,先請雲慕,再請東方笑晴,三人往偏廳去了。
雲慕是要等着池安寧說東方笑晴的事,東方笑晴卻在屋子裡慢悠悠地走,看牆上的畫兒,看架子上的花瓶,古玩,不時伸手摸摸。
權醉蝶看着這美豔的女人,忍不住俯過身來對雲慕說:
“她很難對付嗎?”
雲慕擡眼看她,沉默不語。
“我姐姐沒找你麻煩吧?”
權醉蝶又問。
“沒有。”
雲慕搖頭,終於說了兩個字,視線還是盯着東方笑晴的背影。有侍女匆匆過來,問醉蝶要收拾的東西,權醉蝶連忙跟着出去。
偌大的殿中,只有東方笑晴和雲慕兩個人呆着,氣氛有些冷清。
“這裡是我的家。”
突然,東方笑晴指着一幅兒,小聲說道。
雲幕擡眼看去,那畫兒上畫着月下亭臺,荷葉田田,並無特別之處。
“你有家嗎?”
東方笑晴轉過臉來,問雲慕。
“有。”
雲慕微揚了下巴,可東方笑晴卻一笑,慢吞吞地走過來,壓低了聲音,
“不,你沒有,你母親是下賤的軍妓,你是你母親被萬人壓千人騎後的孽種,連爹是誰都分不清,誰知道是哪個男人留下的東西,才生出你這樣醜陋的東西呢?你一身骯髒,若天下臣民知曉你的身世,一定會唾棄你,你會成爲天下最髒的笑柄。”
“你到底是誰?”
雲慕怒瞪她,恨不能除之而後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