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收起來?”
“嗯。”李一鳴又搬過來兩疊紙,這又是要開寫了?
盧平小心地把之前寫好的那兩疊紙裝到邊上的鐵盒子裡。
一鳴同志的手稿,不考慮內容都極具歷史價值,都是必須進國家檔案館的,五十年後,可能得擺到展覽館裡,還得用防彈玻璃罩着,還不能讓人扒在上面看。
之前都是文字,但這次都是數字和符號。
他知道李一鳴寫的是樂譜,就是不知道怎麼會這麼多,紙都用掉一箱了。
這得是多長的曲子。
難道是給國慶準備的超長交響樂?
還是說,這不但是樂譜,裡頭還藏着不爲人知的秘密資料?
這可能是周正要帶回京的,不然裝鐵盒裡做什麼,肯定爲了防止意外。
盧平心裡很清楚,自己跟周正瞭解的東西不可能完全一樣,不僅是關係遠近的問題,有些事他是沒權知道的。
也就是李一鳴所說的真相,你不知道比知道要好。
知道了,你又沒辦法幫上忙,只爲了滿足你個人的好奇心,你的好奇心有那麼重要?
“一鳴,那兩個地方好像離得有點遠......”盧平輕聲嘀咕。
李建國彙報後,大家連夜做了粗略的分析,這塊五星出東方利中的錦出土的地方叫尼雅,屬於尼雅縣,這跟羅布泊離着可有好一段距離。
周正回頭看地圖,西北一片空白,又幹脆走近。
“不用看了,離得是有點遠,八百公里。”
“......”
八百公里,這怎麼解釋?
雖然李一鳴說的辦法確實解決了令人頭疼的問題,可隨之也有好多解釋不來的地方,老問題解決了,新問題又來了,怎麼辦?
比如——
當年失蹤過程報道太多太細了,可以說全國人民,少有不知道的。
找到遺體,死因總得有個說法。
加木同志怎麼過去的,爲什麼找水失蹤後會在隔八百公里外找到人?
“建國同志說,羅布泊那裡是個巨大的鉀鹽礦?”盧平輕聲問道。
李一鳴擡眼看看他,點了下頭,嘴裡嗯了聲:“這麼說來,之前考察沒發現?”
盧平搖頭:“沒有......找的是別的礦......五幾年的時候地質隊發現的是柴達木盆地那邊的一個大礦,叫察...”
盧平一時有點想不起來了。
“察爾汗?”
“好像是,那羅布泊如果有這麼大的鉀礦,這個貢獻......”盧平這話的意思是,就算髮現,也可以是發現鉀鹽礦吧,那更合理些。
“他去世這麼多年了,這麼大的礦都沒查出來,你怎麼往人身上套?”
“如果是當初就找出來,那當年考察隊不全都有功,你怎麼處理?以罰代賞?”
盧平語塞。
雖然知道李一鳴的方案是好的,可兩人心裡仍然滿滿都是問題:八百公里這麼遠,彭加木當時那條件是怎麼過去的?
你可以不說,但總得有幾種說法擺出來,不然別人總得千萬次地問。
盧平還沒完全吃透這精神,他只是感覺這裡頭破綻重重,那些隊友那些參與行動的人,還有社會上上下下各種人......
生生湊在一起不是不能安排,可這樣一來,以後如果解釋起來非常麻煩。
李一鳴當然知道他想什麼:
“沙漠是很神奇的,他也許不是在那裡犧牲的,但也許是風把他吹到了那裡,沙漠氣候多變,龍捲風也是很常見的,卷個人上天還是做得到的。”
“能飛那麼遠?”
“又沒說是一次,他失蹤都五年多了,一年多少風暴,移動這個距離也是合理的,......”
李一鳴看看兩人,“自然現象有時會超乎人的想像,大龍捲風可以把海里的魚捲到內陸下雨魚,你們大概都沒聽說過吧?確實是有,也不是一兩起。”
“可他....”
如果死了還算是發現者?
而且這也太巧了!
“因爲龍捲風,把地面的沙土掀開我們才發現他的遺體,然後同時也在附近發現了那個墓,這當然是發現者,我們說是,誰敢說不是?......”
“老外也迷信,單純弄一塊錦出來還會說是我們造的假,就不讓他們警惕了,至於怎麼過去的,有的是人來解釋,......總之!”
李一鳴心情有點不太好,輕輕嘆了口氣:“這種事不用去多說,我們保密,讓別人去研究吧...費別人的腦子去!”
“嗯,是量子力學......”盧平脫口而出。
李一鳴看看他,沒說什麼,接着趕他的譜子。
周正轉過身:“他們的衛星應該會拍到照片。”
他回去彙報,很多事得說細,在這寧可多問兩句,李一鳴從不反對別人提問,甚至很喜歡問題,除非問題裡頭太多夾私。
盧平輕抽涼氣:“沒錯了,老美的衛星。”
“無所謂,現在這階段,拍到他們也不敢拿出來,沒圖沒真相,說了別人也不信,本來就疑團重重,有爭議更是好事!”
李一鳴微微頓了下:“這件事以及帶來的各種猜想對於整個計劃是有利的。
我們西北開發,除了建設之外,還可以把建設過程裡頭的很多發現轉化成文化產品,不然怎麼弄成世界級風景區,.....”
…...
“還有專利,那個也是很大一塊,這些要看怎麼操作,做得好的話......”
“做得好就夠?”
李建國拿起,翻看了下,正是香江印出來的,卻不知道是哪一本,嘴裡卻沒猶豫:“很夠,這樣一本能賺很多錢,我問過,他說一本賺一億美元沒問題。”
“一億美元?”舉座皆驚。
一億美元,那幾乎就是近三億元人民幣。
確實知道寫作能賺錢,還不少賺,比務農強。
可那個賺不少跟能賺一個億美元那根本不是一回事。
就算是紀朋飛,說的也只是幾百萬美元這個數量級。
“剛纔說完那批黑鷹直升機花了一億五,你這三本就可以買兩批?”
王真乾脆起身,到桌邊拿起一本書,認真再次翻看。
大家明顯都不相信,以爲李建國吹牛。
一本書一億美元,這一桌子,幾十億美元?書也有成本的,你得賣多少?
賣多久?
真這樣大家就把你關小屋子裡好吃好喝讓你天天寫了,......哪還用搞那麼多事。
“確實可以!”
李建國回答得剛勁有力毫不猶豫。
如果說他前天還有些許疑慮,但知道兒子對墨西哥使出的那整套方法後,他就再也不擔心了。
人的行爲會改,天災可沒那麼容易變。
想想最開始兩人還只是想着通過彙報,然後由國家決定怎麼做,現在看來,兒子自有更高明的手段。
從防災躲災到利用災害來爲人民服務,兒子的腦子已經快超出人類想像了。
而像這樣的事,臭小子腦子裡頭不知道多少。
李建國之前還奇怪,爲什麼兒子不跟自己說,現在想想,應該是不想讓自己擔心,沒看那消息過來這邊就梗了一個嗎?
看大家的模樣,估計都在想,倒也不是非得不信,可你家孩子是怎麼做到的?別人家的孩子爲什麼不行?
李建國笑了笑:“嗯,其實我開始也不相信,我都不信他寫的東西能發表,他...以前也挺普通孩子....”
“你這個當老子的,也不瞭解自己孩子?平時都不管的?”王真笑道。
“管肯定管,就是我.....經常出差.....”
忙於工作,倒也可以理解,大家笑着看李建國。
有人隨意開口問:“都怎麼管的?”
“怎麼管....”李建國有些奇怪,怎麼問這個,但他得答。
大家也挺有耐心,很安靜,等他說。
現在幹部斷層非常嚴重,都清楚要提四十歲左右的青年充實到各級重要崗位。
現在倒好,來了個十三歲的李一鳴。
可這年紀也實在太小,根本沒法擺到臺前,等他三十年?
所以李建國就很特殊了,某種程度,這爺倆是一體的,你上了,他就不可能再上,沒這傳統。
總之這同志現在的每一句話,每一個動作,每一個思想動向,大家都會分析思考,形成不同的判斷。
李一鳴當然不是趙括,但你是不是呢?
你作爲他老子,無職無權的時候跟在他邊上,聽他的吩咐做事或許沒出過錯,可你以後真正擁有了權力做的事,是不是一樣做得好,一樣與國有利?
李一鳴可是再三強調,人都是會變的。
他好像都不太相信自家老子,貌似一天敲打好多回,這種家庭,這樣的父子關係也是從來沒見過。
李建國夾着煙,有些出神:“我,管他...跟別人家也沒太不一樣,出差前給點飯票和錢,沒出差也是差不多。他自己也挺懂事,我就是盯他的學習成績......想着讓他考大學......”
“最好能考回申城?”有人接口問道。
李建國本人資料大家心裡都有數,在申城還有個弟弟,弟弟是個工人,結婚了有孩子。
“嗯......他也沒回去看過那地方,考上大學就可以回去了。”
“......哦......”
“他自己也說過...如果能考上大學,好像是想當科學家,考不上,大概會參軍吧......其實...”
李建國低頭搓着煙,“我不太想讓他當兵......”
“爲什麼?”
李建國猶豫了好一會,長長嘆了口氣:“我就他一個孩子了,真怕他死我前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