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臣是新海近郊一座標準球場,但目前國內真正願意撒開腿、又或者說有水平跑果嶺打球的,畢竟還是少數,大多數會員都還是在練習場裡玩,也相對悠閒一些。
丁肇強他們在練習場,成希、楊永軍他們預定的也是在練習場,一行人都往練習場走去。
曹沫看到陳蓉與丁肇強已經先到了,正在球道前談話。
楊麗芳跟丁肇強關係不熟,與陳蓉關係更是惡劣,也就簡單而冷淡的寒暄了兩句,就跑去她們預訂的球道。
成希今天很顯然是被她媽強拉過來,意外遇到曹沫,就站在這邊跟曹沫說着話;楊永軍也是寸步不離的守在成希的身邊,有一句沒一句的跟沈濟聊着國際形勢。
丁肇強不緊不慢的揮着球杆,將一枚枚球擊向遠方,也不急着找曹沫談事情。
過了一會兒,成希被她媽催了好幾次,纔不情不願的與楊永軍走過去。
隔七八米遠,曹沫注意到成希那邊的球道,還有兩名中年婦女正跟成希她媽熱情洋溢的聊着天,高爾夫球杆在她們手裡純粹是擺飾,楊永軍跑過去,很乖順的幫着擺球。
“你玩過高爾夫?”丁肇強走到曹沫跟前,眼睛銳利的盯着有些心不在焉的曹沫,將球杆遞過來。
“球杆都是第一次摸,沒想到這麼輕,怎麼可能玩過?”
曹沫從成希那裡收回視線,接過球杆拿在手裡把玩,平靜的打量起丁肇強。
丁肇強是個身材高大的中年人,卻很削瘦,下巴颳得很乾淨,看他汗漬已經滲出來,臉膛微微發紅,想必很早就過來打球了,早已經熱過身了。
集團內部傳說他有比較嚴重的腎病,要不然他五十歲都不到,壓根就不需要急着培養沈濟當東盛的接班人。
當然也有人說丁肇強比較重男輕女,不想將東盛傳給他的女兒,但他在外面的私生子才五六歲,年紀太小,需要沈濟在十年八年後能接掌東盛過渡一下。
“你們現在年輕人真了不得,動不動就威脅這個威脅那個,我丁肇強要不是自小摸爬滾打,吃過無數的苦頭才走到今天,說不定會被你這樣的毛頭小子嚇住。”丁肇強說道。
“我可從來沒敢小看丁總,”曹沫笑了笑,說道,“沈總開那樣的條件,我都沒有翻臉,不就是想着回國來聽丁總教訓幾句嗎,哪裡敢嚇唬丁總您呢!對了,丁總你猜我年紀輕輕,會不會被你的架勢唬住?”
“曹沫。”見曹沫這會兒就將火頭燒起來,陳蓉忍不住出聲提醒他剋制着說話。
“沒事,好多年沒有年輕人敢跟我這麼說話了,突然有一個,還挺新鮮的,”丁肇事擺了擺手,示意陳蓉不要插手,說道,“既然我的開價你不滿意,現在輪到你開價了!”
“45%的股份,丁總有興趣,一億美元拿走。”曹沫平靜的說道。
聽曹沫漫天要價,陳蓉都焦急起來,朝他使眼色。
曹沫只是笑笑。
他要是軟弱了,而不敢從各個方面去刺激丁肇強,怎麼可能探出丁肇強的底在哪裡?
“呵呵……”丁肇強忍不住的搖頭笑起來,好像曹沫說了一個極好笑的事,過了好一會兒,才重新陰沉的盯着曹沫,說道,“年輕人真是貪心啊,你是不是不知道一億美元是什麼概念——你能將科奈羅能源做出一些規模,我倒是欣賞你的能力,但你似乎忘了你這一切是偷東盛的資源做起來的?要不是看在陳總的面子,你覺得我會給你開價嗎?”
“我是借東盛的資源,但丁總好像忘了我是支付出酬勞的,這個偷字未必說得太難聽了吧?東盛做這麼大,真是一磚一瓦都是丁總親自砌上去的?”曹沫針鋒相對的笑道,“丁總不想開價,難道東盛法務部的人就埋伏在場外,等着丁總你摔杯爲號嗎?”
曹沫嫌站着太累,拖了一把摺疊椅子坐下來。
丁肇強心裡有些火氣,定睛看了曹沫一會兒,見曹沫眼睛裡完全沒有畏意,也才拖了一把摺疊椅坐下來,說道:
“我們不用唬來唬去了,你坐地起價,我也是坐地起價,還不如坐下來,好好聊一個大家都能接受的價格……”
“我的價格,丁總肯定不滿意,爲何不保持現狀?難不成我將15%的股份支付給沈總當報酬,真就苛刻了?”曹沫反問道。
“沈濟不能在科奈羅能源持股。”丁肇強說道。
“那東盛就將沈總那15%的股份買走,價格你們舅甥倆談,爲何要將我拉回國遭罪?”曹沫問道。
“東盛就算收購這15%的股份,消息傳出去,別人也會懷疑沈濟還暗中持有科奈羅能源的股份,我解釋不清楚。”丁肇強說道。
“清者自清,丁總何必在意別人說什麼?”曹沫滴水不漏的問道。
“這並非是清者自清的世界,而你也是有意製造這樣的誤會。”丁肇強說道。
“都在報酬裡。”曹沫說道。
“15%的股份,報酬也未免太廉價了吧?”丁肇強冷笑道。
“丁總似乎高估東盛在卡奈姆的影響力了,又似乎跟別人一樣,低估了我的作用,”
曹沫眼神也凌厲起來,他這時候能確信丁肇強僅僅是知道科奈羅能源的一些財務狀況,但對卡奈姆特定的複雜環境以及科奈羅能源在表面財務狀況之下隱藏的複雜細節,並不清楚。
這並不奇怪,丁肇強在國內摸爬滾打二十多年,與他父親丁學盛一樣,將東盛創立起來,他所熟悉的是中國方方面面的情況。
他現在已經是高高在上,其實並不清楚非洲是一片從各個層次都有別於中國的土地。
他甚至都有可能錯估了科奈羅能源與西卡艾德特電網公司那份對賭協議真正效力有多脆弱。
既然看清楚丁肇強的底在哪裡,曹沫也不用再遮遮掩掩,直接說道,
“既然我們誰都說服不了誰,我可以將科奈羅能源拆分成一個月之前的狀況,我拿走我的菲利希安家族電力公司的全部股權,拿走隆塔天然氣發電廠,剩下的那一部分,我確實可以說相當一部分是借了東盛的資源做起來。丁總一定要跟分個清楚,這部分的資產,我只需要拿五百萬美元當佣金,其他的都可以轉讓給東盛……丁總,你覺得這個方案怎麼樣,是不是比你一大把年紀跟我一個小癟三撕破臉要好看得多?”
這四個月來,科奈羅能源融資三千多萬美元所做的事,僅僅是上游水電站羣佈局的一部分,真要重新拆分開來,後續的水電開發權,還是壟斷在菲利希安家族電力公司手裡——除此之外,也就隆塔天然氣發電廠及附屬氣礦的價值最高。
丁肇強真想要攤開來算明賬,曹沫也只想將最有價值的兩塊重新拿回到手裡。
當然,這也是他太沒有經驗,太急於將科奈羅能源做大了,要不然對丁肇強,對東盛內部可能會有的貪婪充分考慮,就不應該急於整合出此時的科奈羅能源來!
“你這筆賬是怎麼算出來?”丁肇強眯起眼睛問道。
“丁總摸爬滾打這麼多年,不可能連這筆賬都算不清的,”曹沫針鋒相對的笑道,“而這種壓制對方的話術,用在我身上,也有些簡單了!”
丁肇強沉默起來,他心裡很不滿,甚至還有些怒氣,卻不得不承認,他沒有辦法令曹沫屈服。
“我自己會打,不用你教!”
這時候曹沫聽到成希帶有怒氣的聲音傳過來,轉頭看過去,就到楊永軍竟然想從後面貼到成希身後,手把握教她揮杆打球,成希很不高興的躲開,要楊永軍離她遠點。
丁肇強話鋒裡處處以勢壓人,曹沫心頭正窩着火,看到楊永軍竟然敢對成希毛手毛腳,心頭火氣就壓不住的冒上來,箭步跑過去,將成希拉到身後,指着楊永軍的鼻子就罵:“你一個小癟三,你幹什麼,你還動手動腳?你他媽給我手腳放乾淨些!”
成希初見曹沫在球場出現就一臉雀躍,進球場就沾在曹沫身邊不願意離開,這會兒即便打球也還不時看曹沫那邊談話的情形,她看到丁肇強陰沉着臉跟曹沫說話,還以爲在教訓曹沫,心裡替他擔憂——這叫楊永軍妒火盛燒,就有些控制不住想跟成希有更親暱的動作,在那個不起眼的癟三面前宣示主權。
卻沒想到成希反感、排斥他不說,曹沫這個在他眼裡不名一文的小癟三走過來護住成希不說,竟然還敢手指着他的鼻子怒斥他動手動腳。
“你哪隻寄拔眼看到我動手動腳了!”楊永軍早就是一肚子邪火,氣不打一處,一拳就朝曹沫的臉面打過去。
曹沫強忍住沒有躲閃,硬生生捱了他一拳,真像是腦子開了染料鋪,痠麻刺痛各種感覺到一起涌上來,還有兩股熱流從鼻孔噴出,他反手抄起球杆就朝楊永軍左耳根下部位置猛抽過去。
楊永軍沒有被球杆直接抽倒,但人還是被一杆抽蒙了,身體晃了兩下,一屁股坐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