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不能做的事情，現在可以做，只要把思想轉變過來。
隨着李路敘述的深入，裴磊乾脆把他拉到一邊的角落裡蹲下來，拿出香菸來一邊抽一邊聊，技術大拿的形象也不要了。
這會兒，裴磊是跟看神一樣看李路了，也沒心思去想爲什麼這麼一個退伍大頭兵懂這麼多。
十分鐘之後，裴磊嘴脣有些哆嗦，是激動造成的，他說道，“你的意思是，現在申請防務裝備出口許可證，很有可能獲得批准？可是這麼大的事情，不是光明廠能辦下來的。”
涉及多少個部門，李路太清楚了。
而且，光明廠上面還有一個總廠，光明廠要獲得出口武器的批准，前提必須得建立在總廠有武器裝備出口許可的基礎之上。
但，完全不是那麼回事。
李路胸有成竹地微微一笑，“誰說要申請武器出口了，咱們光明廠是造拖拉機的，咱們要出口，也只能出口拖拉機，或者，出口一些精密機械……有進出口許可權什麼的就差不多了。”
看着李路詭異的笑容，裴磊腦中亮光一閃，瞬間明白過來，頓時張大了嘴巴，香菸都忘了取下來。
“裴科，小心菸頭燙着嘴了。”
裴磊連忙去取菸頭，一不小心被燙了手指，他顧不上許多，一腳踩滅菸頭，壓着聲音問道，“以出口拖拉機的名義出口59……”
“不。”李路連忙打斷他，“咱們是出口光明牌履帶式拖拉機，履帶式拖拉機！履帶式拖拉機！”
重要的事情說三遍。
裴磊的腦子急速地轉動起來。
和李路瞭解到的基本沒有太大差別，裴磊不是一般人。
他當年是屬於高技術人才入伍，別人上山下鄉，他入伍當兵，在樑紅兵手下當了幾年兵，結束之後回到軍工大任教，沒兩年就分到了光明廠擔任技術科長。今年才四十歲，在這個年代是絕對的年輕幹部。
運氣不好的是，上任還不到兩年，光明廠要移交地方。
他是土生土長的帝都人，不僅有技術，眼界和對大環境的感知比別人要強。
他越想越是這麼回事。
不過，和很多人一樣，他同樣認爲帝國的裝備落後，別人看不上。只有李路知道，比帝國更落後的國家多的是。但是，爲了促進59爆改型號的提前進行順利實施，李路不得不利用一把。
“炮塔和車身分離，甚至可以把炮管分離出來，炮管當做成品鋼管賣……”裴磊喃喃自語，眼睛越來越亮。
李路微笑不語。
實際上，完全不需要脫褲子放屁，武器出口是任何國家的正常貿易，上面一旦轉過彎來，手筆大得能嚇死人，動作粗暴到你想哭！兔子那種看見外匯就不知道自己姓什麼的瘋狂即便過了幾十年都能讓網民們震精！
多管火箭炮？
有，要多少？
一個師？
沒問題，買一送一，不過只接受美金。
什麼，大口徑加農炮？
有，130毫米口徑的又長又粗的合適麼？
啥玩意兒？一百輛坦克？加急？
有多急？
在打仗？
馬上要拉回去直接上陣？
沒問題！現役序列的先給你，直接往外拉，裝備部隊不到三年的新貨，但先說明，彈藥不外送，你得花錢買，呃，論船算，好吧，但不包郵。
呃，你想整點東風五？讓我想想，這玩意兒可是洲際戰略導彈，不太好弄啊……
什麼，二十億，美金？嗯，成交，不過有如下條件限制……
對了，我們家還有中近程地地導彈，保證物美價廉，薄利多銷麼……
哦，你是來買軍火的，你也是來買軍火的，聽說你兩家正在幹架，不要這樣嘛，和氣生財和氣生財，條件有限，你兩家就都住同一家賓館吧，呵呵，沒問題的，好滴好滴，清單拉出來，我回去看看倉庫……
窮極思變，窮瘋了自己都打，賣點茶葉蛋怎麼了。
相比起來，賣坦克，而且還是59式這種老掉牙的型號，能有什麼問題。
裴磊重重吐出一口煙，道，“槍彈分離鑽空子是個辦法，但行不行得通……”
看見裴磊還在猶豫，李路決定給他上一劑猛藥，連帶着間接給光明廠的領導點緊迫感。
“裴工，一拖正在研製小四輪，這事你知道嗎？”李路問。
15匹馬力拖拉機，俗稱小四輪。
裴磊居然茫然地搖頭。
這信息滯後的程度李路渾身不得勁，根本沒能完全適應這個信息交互嚴重緩慢的年代。
定了定心神，李路說道，“去年，國家已經停止給一拖下達生產計劃。農村實行聯產承包責任制，這事你總知道吧？”
誰能不知道，這幾年就這事最大，這個時代的老百姓眼中的超級頭條。
“包乾到戶之後，你說，大型履帶式拖拉機還有市場嗎？咱們光明廠的南方牌小四輪爲什麼能暢銷全國？還不是搭了包乾到戶這陣風。試想一下，如果一拖的小四輪出來，憑藉他們的口碑和遍佈全國的銷售網絡，咱們的小四輪還能火紅幾年？你別說一拖研製個小四輪要搞一兩年，以他們恐怖的技術實力，一個月就能出樣車。在這種情況之下，光明廠表面看着火紅，實際上面臨的形勢不容樂觀。咱們廠的拳頭產品是什麼，不就是基於坦克底盤技術研製出來的光明牌履帶式拖拉機嗎？但是，前面也說了，履帶式拖拉機會越來越難賣。全廠五千多職工，加上家屬，近萬人了吧，到時候產品銷路受滯，工資發不出去……”
李路沒往下說，足夠裴磊進行聯想了。
只是，裴磊直勾勾地盯着李路，跟看怪物一樣看着他，道，“小李，你，你真的是退伍兵？”
“您別這麼看着我。您只要知道我說的是事實就行。”李路不想解釋太多，瞭解你的人不需要解釋，不瞭解你的人解釋也枉然。
裴磊卻突然補上一句話：“糾正一下，咱們廠在編職工六千五百六十七人，加上家屬以及請的合同工有一萬兩千七百八十人。”
李路張大了嘴巴，很是吃驚。這他-娘-的頂得上一個簡編步兵軍了！
裴磊好不容易有了一絲自豪，正要說什麼。
李路回過神來，憂心忡忡地說道，“那問題更大了。人再多也幹不過人家一拖。再說人家有五萬人呢，還是趕緊想辦法轉型吧。利用59改進這個機會攢筆錢，以後想怎麼轉怎麼轉。到時候，裴工你年紀不大，直接提個負責技術的副廠長或者總工程師就很容易了嘛。”
這小子說話怎麼跟大領導似的，裴磊腦中閃過一絲疑惑，卻不深想，滿腦子裡都是外匯外匯外匯……
“當務之急是把這個改進工作接下來，以光明廠的技術實力，有美方的技術人員幫助，其他的不說，只做這幾項改進，換裝120毫米滑膛炮，換裝700馬力以上發動機，裝備穩像式火控系統，加掛反應式裝甲。裴工，你估算一下大概需要多長時間？”李路循循引導。
裴磊拿出煙來點了根狠狠地抽了兩口，吐出濃濃的煙霧，說，“其實技術難度沒想象中的那麼大。類似的改進研究工作早在七十年代就開始了，只是後來遭遇了大破壞。我當時就是研發小組成員。”
搖了搖頭，似乎是在甩掉洶涌而出去過去十年的痛苦記憶，隨即說道，“美方初期提供的肯定是成品，這樣一來，火炮和火控系統的難題就暫時解決了。需要做的只是對整車進行調整，換上大馬力發動機，保證整體性能的平衡。只要展開，咱們要做的，基本上就是組裝工作。”
還沒等李路說話，裴磊就擰着眉頭有些急切地問，“問題是，客戶呢，咱們沒客戶啊！”
客戶一大堆……
李路咳嗽了幾下，低聲說，“去年九月份中東那邊發生了一件大事，裴工你知道嗎？”
裴磊腦子飛快地轉動起來，飄散的眼睛裡慢慢有了焦點，越來越亮，隨即又是愁眉苦臉的樣子，“怎麼搭上線？”
“這算是問題嗎？”李路說，“您不是帝都人嗎，又在軍工大教過書，總不能連這點關係都沒有吧？”
裴磊兩下把煙抽完，菸頭狠狠地摔在地上，吐出一句話：“明天我就回去！”
“您別急啊。”李路連忙拉住他，指了指他的口袋，“當務之急是把改進任務接到手。這個問題不解決，光明廠就真的只能出口拖拉機了。”
“對對對！”裴磊站起來，急切地說道，“我就不陪你轉了，馬上回辦公室聯繫這件事情！”
“哎，裴工，有沒有把握？”李路急忙問了一句。
裴磊自傲地冷笑，“除了總廠，技術力量最強的就是咱們光明廠，我要開口，沒人爭得過光明廠！”
這個時候的裴磊纔是技術大拿，那傲視天下羣雄的霸氣感染了李路，李路豎起大拇指：“預祝你成功！”
目送裴磊腳步匆匆地朝辦公樓走去，李路心情大好。火，他點起來了，怎麼燒，燒成什麼樣，不是他能控制的，只能期望事情會順利往下進行，最終目標是59式爆改款能夠大批量裝備部隊。
對軍工科研企業來說是一次技術積累，對陸軍部隊來說是一次戰力的提高。至於能賺多少外匯，李路不是很關心，而恰恰這一點是包括裴磊在內的光明廠每一位領導都極度關心的。
再想到t-62，這是一款神車，另一個時空世界，這款車的壽命和59一樣，在很多國家服役，各種改，改到面目全非，改到能和第三代主戰坦克抗衡。爆改59之後，可以以t-62作爲原型車，研製第二代主戰坦克……
腦子裡好歹有本軍事技術庫，技術方面李路絕對不擔心，但是工藝和生產條件，是個很嚴重的亟待解決的難題。
正頭疼着，張衛偉開了212過來，車還沒停穩，就喊道：“頭兒！大門口有人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