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廟。
自從魏王趙光美被貶爲庶民後,八賢王趙德芳順理成章的坐上了趙氏大宗正的位置。
手握金書玉碟,等於握住了所有皇室子弟的命脈。
皇室子弟在沒成爲皇帝之前,都必須受到他節制。
大權在握,爽的不行。
今日,剛勾了一位公主的杖刑後,就聽到屬官急匆匆從門外跌跌撞撞跑了進來。
屬官一邊跑,一邊大喊大叫。
“王爺,不好了……王爺,不好了……出大事了!”
趙德芳放下硃筆,訓斥,“慌什麼,發生了何事,細細到來……”
屬官雙手叉腰,喘着氣,“楊府……楊府的人……把太廟圍了!”
“什麼?!”
趙德芳猛然站起身,“你沒戲耍本王?”
屬官苦笑,“下官哪敢啊!”
趙德芳面色嚴峻,“隨本王出去看看……”
趙德芳匆匆出了太廟,就瞧見太廟外圍滿了人。
楊家的人只有五百,後面還有上萬人全是自願前來幫楊延嗣討公道的。
上萬人黑壓壓一片。
趙德芳瞧着有點發暈。
他看見了爲首英姿颯爽的楊門女將,在裡面找到了佘賽花身影。
三步並作兩步,撲到了佘賽花面前,“楊夫人,你這是……”
佘賽花冷着臉,問,“妾身就是想來問一句,大宋朝堂上能不能容下讀書人?”
一衆前來爲楊延嗣討公道的人,異口同聲的附和,“朝廷能不能容得下讀書人?”
趙德芳趕忙道:“容得下!”
他不敢說容不下,一旦說出這句話,先不說明日裡百官會不會罷朝,光是他趙德芳在青史上的罵名,就逃不掉了。
佘賽花繼續問,“妾身再問,大宋朝堂上能不能容下勳貴武將?”
繞是他趙德芳見多識廣,也沒見過這種場面。
佘賽花兩個問題,一個比一個犀利,答錯了一個,對整個大宋而言,都會造成轟動的影響。
趙德芳額頭上浮起了一層細汗,“容得下。”
佘賽花冷聲道:“大宋朝堂上容得下讀書人,也容得下勳貴武將,爲何卻容不下我兒一人?難道出身將門,就沒有資格讀書科舉嗎?”
趙德芳嚇了一跳,“楊夫人何出此言?我朝歷來都是不問出身,讀書人皆可以參加科舉考覈,爲國所用的。”
佘賽花讓開身,露出了藏在身後的楊延嗣,“八王爺,妾身想問,既然大宋朝科考不問出身,爲何我兒剛中瞭解試頭名,就遭人毒打?”
“對,必須給個說法!”
人羣內有人煽動,羣情激揚。
趙德芳仔細瞧了一下楊延嗣身上的傷痕看起來並不是作假。
“楊夫人,諸位大宋臣民,本王必當查清此事,給衆位一個交代。”
趙德芳也是聰明人,他轉頭問佘賽花,“楊夫人來太廟問責,想必此事應該和我趙氏皇族有關吧?”
佘賽花哼了一聲,“反正外戚和皇家子弟都歸你管,不給妾身一個說話,妾身今日就待在這裡不走了。”
百姓們也跟着喊,“對,不給說法,我們也不走。”
有了佘賽花的話,趙德芳也明白了這件事該調查的方向。
手下的人出去摸查了一翻,趙德芳就知道了事情的始末。
此事牽扯到了外戚高永能、外戚潘豹、五皇子趙元傑,這三個人犯事了都歸趙德芳管。
高永能的孃親是趙德芳的姐姐,也就是說高永能是趙德芳的外甥。
趙德芳低聲吩咐手下的人,“速去高府,告訴我皇姐,帶着那個不孝子過來向楊府的人賠罪。儘量摘出本王那個不成器的外甥……”
屬官疑惑,“那潘豹和五皇子呢?”
趙德芳瞪眼,“這二人就交給陛下定奪。”
心裡卻嘀咕了一句:我管他們去死……
卻說佘賽花在太廟問責的時候,蘇易簡已經進了開封府衙門開始告狀了。
趙元佐高坐堂上,陰沉着臉,“堂下何人,所告何事?”
蘇易簡俯身而立,“今科士子蘇易簡,狀告五皇子趙元傑,潘府潘豹,高府高永能,李府李世宗……一行八人,縱奴行兇、仗勢欺人、目無法紀、無故毆打、蓄意殺人,五條大罪!”
“住口!”趙元佐爆喝一聲,“你可知你所告何人,若是被查明誣告,又有何下場?”
蘇易簡無懼趙元佐官威,坦然道:“學生既然選擇告狀,自然有理有據,有所憑證。”
趙元佐雖說剛正不阿,但趙元傑畢竟是他弟弟,他心底裡有一份想維護的打算。
“有何人證,有何物證,且取來孤瞧瞧。”
蘇易簡笑道:“殿下不先傳人犯上堂問話嗎?這麼做,恐怕於律法不合!”
趙元佐瞪眼,“孤斷案,何須你教?”
蘇易簡淡然道:“殿下,學生可是親眼目睹,五皇子趙元傑,派出手下的禁衛襲殺今科開封府解試頭名……”
趙元佐猛然起身,瞪眼,難以置信,“派出禁衛襲殺楊延嗣?!”
一瞬間,趙元佐就意識到了這事大了。
“你且在府衙等候,待孤請示過後再做定奪。”
太子需要向誰請示?
答案不言而喻,皇帝趙光義唄!
扔下了這句話,趙元佐就匆匆入宮了。
蘇易簡笑的很燦爛,優哉遊哉的找了個地方坐下等消息。
同樣笑容燦爛的還有沈倫,自從得到了楊延嗣謝師禮後,沈倫臉上的笑容就沒消失過。
每日,他都會邀請三五好友,在蘭花苑內欣賞《愛蓮圖》。
今日,沈倫更是破天荒的邀請了老冤家趙普。
平日裡,趙普總拿着他‘自創’的素描畫作在沈倫眼前顯擺。
每每沈倫都氣的牙癢癢。
如今得了《愛蓮圖》自然要在沈倫面前顯擺一下。
“老倌,瞧瞧這俊秀挺拔的字,再瞧瞧這傳世的詩詞……真是妙不可言,整個大宋,也只有老夫的弟子,纔有這等本事。”
趙普聞言,氣的直哼哼。
“這種畫,這種詩,老夫想要多少,楊小子就能給老夫畫多少,寫多少。你得了一幅而已,有什麼可顯擺的。”
沈倫撫摸着鬍鬚,悠然自得,“縱然你得到再多的書畫,也別想跟老夫這幅畫相提並論……”
兩個老倌鬥嘴的時候,阿南和馬醉走了進來,趴在二人耳邊嘀咕了一句。
“手被廢了?”
“被打癱瘓了?”
“嘭!”
沈倫火氣一擁而上,一拍桌子,怒吼,“這還有沒有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