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延嗣趕到金明池的時候,蘇易簡一行人已經在金明池前等待他了。
金明池,又名別苑,是一座規模巨大、佈局完備、景色優美的皇家園林。
始建於五代後周時期,後面又經歷了多次營建,才達到了眼前這種規模。
金明池周長九里三十步,池形方正,四周有圍牆,設門多座,西北角爲進水口,池北後門外,即汴河西水門。
正南門爲櫺星門,南與瓊林苑的寶津樓相對,門內綵樓對峙。
在其門內自南岸至池水中心,有一座巨型拱橋,名叫仙橋,長達數百步,橋面寬闊。
橋有三拱,朱漆欄盾,下排雁柱,以及中間隆起的‘駱駝虹’。
在水心,有五座大殿,便是今夜皇帝設宴之處。
太祖在位,乃至宋以前,科考的學子們中了進士以後,並沒有賜宴這一說。
賜宴這個制度,也是在太平興國二年的時候,趙光義爲了拉攏人心,突發奇想,弄出來的東西。
楊延嗣剛跳下了馬背,就聽到蘇易簡調笑聲。
“哎呦喂,這不是新科探花郎嗎?瞧瞧這模樣,真俊俏,我家裡要是有個閨女,肯定許給你。”
楊延嗣搖頭一笑,“蘇兄,你可是新科狀元,我這個探花,在你面前,不值一提。”
“別……你可比我風光多了。”
蘇易簡轉身,指着身後的其他人,“不信你問問他們……”
一些和蘇易簡有點頭之交者,紛紛附和。
在蘇易簡身後,晁迥撫摸着鬍鬚,搖頭晃腦道:“我家中確實有個閨女,今年剛滿十四……”
“噗……”
楊延嗣差點噴出一口逆血。
當然了,在調侃楊延嗣的同時,也有說風涼話的,出言譏諷的。
對於這些人,楊延嗣懶得搭理。
有人衝着你汪汪,難道你也汪汪?
又不是狗!
人都到齊了,自然沒有繼續等下去的道理。
蘇易簡領頭,在太監帶領下,衆人進入到了金明池,跨過了仙橋,到了水心的五座大殿前。
趙光義端坐在中間大殿內,王繼恩伺候在一旁。
下首坐着趙普等一行朝廷重臣。
“參見陛下!”
一衆進士們向趙光義施禮。
“免禮!衆位愛卿都坐吧。”
在太監們帶領下,衆進士按照名次高低,進入到殿內,分別落座。
在座位前,擺着一個案幾,案几上擺放着美味佳餚和一壺御酒。
衆人坐定,趙光義笑道:“開宴!”
王繼恩撫掌,從大殿內東南角和西南角竄出了兩排舞姬。
樂師撫樂,舞姬起舞。
一場宴會正式召開。
趙光義也沒有什麼訓話,就配着趙普等老臣們飲酒作樂。
衆進士們開始還有些拘束,當他們瞧見坐在皇帝近前的蘇易簡抓起了酒壺,開懷暢飲後,所以人也都放開了。
大家吃喝玩樂,互相吹捧。
行酒令,玩投壺,不亦樂乎。
如果仔細瞧的話,會發現,趙光義和一衆老臣們看似在各自攀談,目光卻從未離開過一衆學子。
趙光義瞅了一眼飲完一壺酒,又抓着身邊的太監要酒的蘇易簡,對身旁的趙普笑着說了一句。
“朕今科點的狀元,居然是一個嗜酒的酒鬼。”
趙普笑眯眯飲下了一口酒水,“是酒鬼不假,不過此子不拘束,性格豁達,坦率而爲,真性情表流無疑。能當大任。”
“榜眼呢?”
這次是沈倫作答,“從坐下到現在,一言不發,獨自飲酒,也不跟人攀談。孤高清傲,以後定會大有作爲。”
……
這看似是一場宴會,實則卻是皇帝和朝中重臣,近距離觀察進士們一場面試。
他們會通過進士們的表現,給出不同的評價,最後斷定一個人能不能擔當大任。
三日後選官,他們會按照進士們今日的表現,給他們安排合理的職位。
大佬們在揣摩進士們。
楊延嗣在揣摩坐在他下首不遠處的寇準。
猛一瞧寇準,會發覺這小子挺老實的,可是仔細觀看的話。你會發現這小子那一雙滴溜溜亂轉,四處亂瞟的眼睛。
旁人或許會被寇準騙過。
但楊延嗣不會,他可是深知史書對這個傢伙的評價,也知道這個傢伙以後都幹了些什麼。
這根本就不是個老實人。
反而蔫壞蔫壞……
楊延嗣提着御酒,繞過了馮拯幾人,湊到了寇準面前。
寇準瞧見楊延嗣,眼珠子滴溜溜一轉,拱手道:“探花郎……”
楊延嗣拉了個椅子坐在寇準身邊,攔着寇準的肩膀,笑呵呵道:“別那麼拘束,也別那麼客氣,大家同出一科,這都是緣分,叫我延嗣就行。”
寇準吃不準楊延嗣找上自己的目的,試探道:“直呼其名有失風度,你年齡比我小,我還是稱呼你爲賢弟吧……賢弟突然找上準,有何要事?”
楊延嗣樂呵呵一笑,“也沒啥大事,就是想送你一場造化,一場富貴。”
啥?天上掉餡餅了?
你覺得我會信?
寇準警惕的盯着楊延嗣。
“啥造化,啥富貴?”
楊延嗣拽着寇準,笑眯眯道:“今夜我出去的時候,拽着你,讓你做一晚上新郎,入一晚上洞房。怎麼樣?我對你好不好?”
寇準聞言,臉上表情一趴,苦着臉,“賢弟,準和你無冤無仇的,你爲何要害我?”
楊延嗣莞爾一笑,挑了挑眉毛。
“實話跟你說,我就是瞧上了你這個人了。打算以後讓你跟着我混。又怕你不答應,所以只能出此下策了。”
寇準一愣,慌張的四處瞅了一眼,趴在楊延嗣耳邊低語。
“只要賢弟不行曹操和王莽之事,準就答應你。只求你今晚出去的時候別帶上我。”
楊延嗣一愣,寇準的回答,幾乎和蘇易簡的回答如出一轍。
看來,宋朝的百姓和官員,對朝廷的信任度和認可度還是很高的。
他們似乎都覺得在趙氏的治理下,生活過的還不錯,造反或者挾天子以令諸侯這種事情做起來沒有意義。
只不過,楊延嗣越思索,越覺得不對味……
什麼情況,爲什麼這一個兩個的都好像覺得我會學曹操和王莽?
他們爲何會有這種不該有的想法?
難道我天生頭角崢嶸,註定要成就一番大事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