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延嗣覺得,落葉這個傢伙,有可能是上天派下來懲罰他的。
問十句話,他有可能只會回答一句。而且這句話很有可能給出楊延嗣一個他不想聽的答案。
而且一天到晚板着臉,冷若冰霜。
明明是個間諜,卻偏偏一副死士殺手的做派。
這傢伙說如影隨形,就真的如影隨形。
楊延嗣走到那裡,他都會跟着。
楊延嗣曾想從火山營內挑選一個活泛一點的代替他,卻被他告知楊延嗣不能見火山營的其他人。
楊延嗣所有吩咐火山營做的事情,都必須通過他傳達……
……
太平興國五年,十月初五,宜納采、嫁娶、祭祀,忌祈福、治病。
一大早,楊延嗣剛起牀,佘賽花就帶着他一衆嫂嫂們進入到了東院。
在母親和嫂嫂們幫襯下,他穿上了大紅吉服,胸前掛上了一朵大紅花,頭戴一頂紗帽,帽沿上還插着兩朵簪金花。
踱步出門,立馬撞上了如影隨形的落葉。
落葉今日裝束與往日不同,在他漆黑的長衫上,套上了一件紅色短褂。
“這是作何?”楊延嗣問佘賽花。
佘賽花捂嘴一笑,橫了楊延嗣一眼,“娘也不知道,你從哪兒找了這麼一個孩子,跟着你寸步不離的,誰勸都不好使。”
“娘原本打算讓五郎給你當儐相的,既然這孩子跟着你寸步不離,那就讓他代替五郎,給你做個儐相。”
楊延嗣聞言,若有所思。
這所謂的儐相,大概就是古代的伴郎吧。
瞧着落葉冷冰冰的臉,楊延嗣嘆氣道:“今日我成婚,你能不能賞個臉,笑一笑?”
落葉本欲拒絕,仔細一想,這是楊延嗣的婚事,他多少應該隨着楊延嗣一點。
他勉強擠出了一個笑容。
落葉的笑容不難看,但楊延嗣瞧着彆扭。
“你還是別笑了。”
楊延嗣長嘆了一口氣,帶着落葉到了楊府祠堂。
楊府祠堂,落葉沒資格進去,只能守在門外等候楊延嗣。
楊延嗣進入到祠堂內,跪倒在地上,給先祖們施禮,表達了一下他今日要成婚這件事。
爾後,出了祠堂門。
楊府門口,停着一臺大紅八擡大轎,在轎子四周,站着吹鼓手,迎親的隊伍,一個個都穿着喜服,臉上喜氣洋洋的。
一匹頭戴大紅花的黑馬站在轎子前。
楊延嗣辭別了楊業、佘賽花等人,跨上了黑馬,一路吹吹打打向曹府走去。
一路上,側立在路旁的百姓們,圍觀着楊府龐大的迎親隊伍。其中不乏一些女子,低聲的抽搐哭泣。
楊延嗣在汴京城內的粉絲隊伍是龐大的。
不時的會有女子三五成羣的從街道兩旁走出來,哭泣着走上前,祝賀楊延嗣新婚大喜。
楊延嗣被這些女子們鬧的有些哭笑不得。
迎親的隊伍走了一半的路程,終於撞上了一個龐大的攔路虎。
一架帶有明顯皇家痕跡的馬車,橫在路中間。
馬車上,一位俏麗的女官,瞪着大眼睛,嘟着嘴,氣哼哼的盯着楊延嗣。
“負心人……”
女官瞧見楊延嗣,說出的第一句話。
楊延嗣聞言,莞爾一笑,策馬上前,湊到了馬車旁。
“清裕姐姐……”
一聲輕呼,傳入到車架之內。
馬車內的人沒說話,雙方就這麼彼此保持着沉默。
良久,馬車內才傳出清裕的聲音。
“爲什麼會是曹琳?”
楊延嗣淺笑道:“您始終都是我的姐姐……”
清裕公主的聲音再次傳出。
“是因爲身份嗎?娶我,會影響你的前程?”
楊延嗣淡然一笑,聲音平和,“嗣一直都把您當成姐姐……”
“哐當……”
馬車內,傳出了一聲重物砸在車地板上的聲音。
清裕公主的聲音再次傳出,略帶着一絲哭腔和一絲顫抖。
“你一直把我當姐姐,你從沒喜歡過我?”
楊延嗣深吸了一口氣,燦燦一笑,“清裕姐姐,您貴爲皇室公主,能有您這麼一位姐姐,嗣已經是高攀了。又怎麼敢奢望其他的?”
清裕公主還是忍不住哭出了聲音。
“沒有什麼高攀不高攀的,在我眼裡,這些都是藉口。我只想知道,你有沒有喜歡過我。”
楊延嗣沉吟了一下,咬了咬牙,“我不知道……”
楊延嗣也不知道如何回答,只能給了一個模糊的答案。
清裕公主掀開了車簾,梨花帶雨的盯着楊延嗣的面孔,瞧了許久許久,似乎要將楊延嗣的臉頰,清晰的印在心頭。
良久,清裕公主嘴脣輕啓。
“祝你們幸福……”
“回宮!”
清裕公主一聲令下,馬車調轉了車頭,駛向皇宮方向。
臨走之時,車轅上的女官,重重的衝着楊延嗣哼了一聲。
最難消受美人恩。
可惜他和清裕公主註定有緣無份……
清裕公主車架離開,道路暢通。
楊府的迎親隊伍,一路吹吹打打繼續向曹府走去。
“噠噠噠……”
一陣急促的馬蹄聲傳來。
呼延赤金穿着一身大紅戎裝,手裡提着一柄大刀,衝到了楊延嗣迎親的隊伍之前。
“七郎哥哥……”
呼延赤金沒有往日裡蠻橫的模樣,聲音很輕柔。
楊延嗣心頭一顫。
老實說,無論是對上初醒或者清裕公主這二人,楊延嗣都可以泰然處之。
然而,對上呼延赤金,楊延嗣心裡莫名的生出一絲愧疚。
特別是在今天這個特殊的日子裡,楊延嗣心頭的愧疚就越發的明顯。
若是沒有他出現的話,呼延赤金會如願以償的跟自己青梅竹馬,兩小無猜的楊七郎,成婚,成爲楊七郎明媒正娶的正室夫人。
他的出現,剝奪了呼延赤金的姻緣。
在呼延赤金這一聲包含着濃濃愛意的呼喚聲面前,楊延嗣更加愧疚。
“赤金妹妹……你是來祝賀七郎哥成婚大喜的嗎?”
楊延嗣努力擺出了燦燦的笑臉。
呼延赤金淡然搖頭,平靜的盯着楊延嗣。
“七郎哥哥,我今日來,只想讓你幫我做一件事……”
楊延嗣微愣,“什麼事?”
呼延赤金提起手裡的大刀,刀柄對着楊延嗣。
“要麼娶我,要麼殺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