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太學門口人聲鼎沸,比之三天前勝過數倍。
楊延嗣參加太學考覈的事情,在有心人口口相傳之下,變成了挑釁太學。
許多年了,太學在百姓心中都是讀書人的聖地,如今有人對聖地發起攻擊,他們自然都要來瞧個熱鬧。
青樓裡的紅粉伶人,自然也不會錯過這個一睹才子們相聚的機會,希望能夠碰到一個知心的才子,上演一段才子佳人的佳話。
達官貴人們,心懷鬼胎,前來看笑話。
楊業降宋不過短短几年,卻倍受皇帝寵信。然而,又不願意跟他們同流合污,這是權貴們不可容忍的。他們迫切的希望看到楊業被人嘲笑,而後他們在楊業身後痛打落水狗。
當然了,也有很大一部分讀書人,是衝着石恪來的,他們都是石恪的鐵桿粉絲。
真正支持楊延嗣的人,寥寥無幾。
或許只要那些閨房裡的千金小姐們,突然聽到楊延嗣的名字,想來見見這位攪動了汴京城風雲的人。
總之,各方人馬匯聚在太學門前,整個太學被圍困的水泄不通。
太學似乎也樂的見到這種場面,爲了能讓更多人進去觀戰,他們大開方面之門,只要不是存心搗亂的,都有進會進入到太學。
爲了能讓更多人瞭解今日的盛況,原本特定於川水亭的比拼場地,挪移到了太學演武場。
太學演武場,是專門供皇帝前來巡查時候特設的,因此很大,大到能容納上萬人。
場面浩大,人聲鼎沸。
楊延嗣在太學博士帶領下,早早在場邊等候。
少頃,王欽弓着腰,哈巴狗似的帶領着一位白髮蒼蒼的老者,來到場中。
“石老,今日觀戰人數頗多,因此場地也換到了演武場,還望您老包含?”
石恪對對決場地並無異議,畫藝已經步入化境的他,胸中自有勾勒,根本不是區區環境所能影響的。
楊延嗣瞧見了石恪,石恪也瞧見了楊延嗣。
楊延嗣不敢託大,躬身施禮,“小子見過石老,能得到石老指點,是小子的榮幸!”
石恪搖了搖頭,“老夫慚愧,臨老了還要出來欺負你這個後輩……實在是純屬無奈。”
石恪有石恪的苦衷,楊延嗣不便多問,王欽也不希望他問下去,帶着石恪走到了另一邊,一張畫桌前。
雙方坐定,大佬們入場。
今日除了八賢王趙德芳以外,魏王趙光美也親自駕臨。
他不來不行,就在昨夜,由他做莊的賭坊,接到了一大筆賭注。
整整十一萬兩黃金,壓的都是楊延嗣這個大冷門。
老趙家的人,論面子功夫,那都是一等一的高手。
片刻時間,就和周遭的達官貴人們打成了一團,一羣人有說有笑,樂呵呵的。
“準備開始吧!”
家常嘮完了,魏王趙光美下令開始。
“王爺,還有一位貴客未曾到場……”王欽說道。
魏王趙光美皺眉,“陛下也要來?”
王欽搖頭,解釋道:“不是陛下,是趙相公。”
提到趙普,趙光美一臉不滿,“那個老傢伙,他來做什麼……”
足足等候了半個時辰,趙普才姍姍來遲。也不理會衆人憤憤的目光,移步到楊延嗣身邊。
“小子,老夫創出的畫技雖然高明,但你也不能大意,需要認真對待。”
趙普此話一出,驚掉了在場一衆人的下巴。
什麼時候,趙普這個老匹夫也能創出畫技了?
這簡直是滑天下之大稽的一個笑話。
偏偏,楊延嗣似乎很贊同趙普的說法。
“小子知道了。”
一下子,在場的所有人一片譁然。
萬衆矚目下,趙普坐上了屬於自己的高座。
趙光美咬牙切齒的瞪了趙普一眼,吩咐道:“開始吧!”
對決開始,楊延嗣快速架起了自己的畫板,等候題目。
題目是提前擬定好的,藏在一個金瓶內,由趙德芳親自抽取。
人物畫像!
確定了命題,石恪已經開始揮毫潑墨了。
楊延嗣卻不急着畫,而是走上高臺,請下了楊業。
“臭小子,人家都開始畫了,你怎麼還有心思請爲父下來。”
楊延嗣淡然一笑,“孩兒長了十四年,未曾向您盡過什麼孝道,今日孩兒想爲您做一副畫,聊表心意。”
大庭廣衆之下,聽到這話,楊業老臉一紅,眼眶含着淚水。
“你這個臭小子……罷了,隨你心意。”
楊業不願意拒絕楊延嗣一片孝心,也不想去拒絕。
四周觀戰的人,心裡吃味的厲害。
王欽咬了咬牙,嘀咕了一句,“裝模作樣……”
到底是不是裝模作樣,恐怕只有楊延嗣心裡最清楚。
事實上他還真沒有裝模作樣,只是想回報一下楊業一片愛子之心。
畫藝對決,並沒有棋藝對決來的驚心動魄,甚至可以說平淡無奇。
在雙方的畫作都沒出來之前,衆人只能通過閒聊解悶。
“出來了?”
“出來了!快快掛出來讓大家欣賞。”
僕人捧着石恪的畫,如同捧着寶貝一樣,小心翼翼的掛在畫架上。
一幅仕女圖。
畫中的女子,應該就是剛纔伺候在石恪身邊的那位侍女。
容貌雖談不上驚豔,卻在石恪筆下生出了一種別樣的神韻。
人物生動傳神,雙眼含春,透着一股溫柔如水的意思。
從構圖、色彩、佈局三方面看,石恪的這一幅仕女圖,都堪稱經典。
和真人對比了一下,居然比真人還美了三分。
一下子,引起了衆多人的讚歎。
楊延嗣雖說對國畫了解不多,但也能夠從這幅畫中看出石恪畫藝上的純熟,妙筆生花用在石恪身上,一點兒也不爲過。
“石老當真是……厲害!”王欽已經不知道用什麼詞語形容石恪出神入化的畫藝了,只能對着石恪豎起大拇指。
趙德芳欣賞着畫,讚歎道:“能把一個平平無奇的侍女,繪成這般,當今天下,也唯有石老一人。”
趙光美臉上早就樂開花了,他懂畫,知畫,也喜歡結交擅畫之人。石恪之所以答應幫助太學爲難楊延嗣,就是出自於他的手筆。
“此畫一出,天下無人能出同之比肩。看來,楊家小子的畫不看也罷了!勝負已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