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您就別逼孩兒了。孩兒願意和您同生共死。”
“爹,要死咱們也要死一起。”
“……”
楊四和楊五,一臉視死如歸。
老楊氣不過,從地上撿起刀,兇狠道:“你們兄弟既然不願意動手,那我這個當爹的就親自動手。”
楊四和楊五嚇一跳,雙雙上前,抓住了老楊的臂膀。
“爹,五弟答應了,五弟答應去偷襲了。”
“四哥答應了,四哥答應了。”
兩人幾乎同時開口,說完以後,都意外的看了對方一樣。
楊四轉頭勸解楊五,道:“五弟,你去負責偷襲,我在這裡陪着爹。由我幫爹鎮守雁門關,勝算也會大一些。”
楊五堅定的搖頭,也不再隱藏身上的傷勢,順手扯開了身上的盔甲,露出了包裹傷口的白布。
“四哥,我受傷不輕,從雁門關繞道到遼軍背後,這一路上道路崎嶇。我恐怕堅持不下來。”
“五弟……”
“四哥,你聽我說。你活着,要比我活着更有用。你要想一想七弟。一旦我和爹戰死在雁門關,以七弟的性格,必定攪的地覆天翻的。咱們家七弟,除了能聽你說幾句話以外,我們的話他都不會聽。也只有你,穩得住他。”
楊五的話說完,楊四陷入了沉思當中。
楊四不得不承認,楊五的話有道理。
一旦老楊和楊五戰死在雁門關,遼軍必定長驅直入的南侵。
再加上大宋境內還有王小波等人叛亂。
在這種局面下,盛怒下的楊七必然掀起一場腥風血雨。
整個楊家,對楊七最瞭解的就是楊四。
他相信,楊七有這種本事。
楊七掀起腥風血雨的結果如何,楊四想不到。可是他能想到,一旦中原大地上狼煙四起,最遭殃的,始終是中原的百姓。
百姓是無辜的。
不能因爲楊家的私慾,就讓百姓陷入到水深火熱當中。
“好!我答應去偷襲。”
楊四說出這句話的時候,身上的骨頭像是被抽空了,無力的癱坐在了地上。
老楊收起匕首,欣慰的拍了拍楊四的肩膀,吩咐楊五道:“快下去準備,挑一千好手,再挑一些腳力快的馬兒,打包上行囊,隨時出發。”
楊五二話不說,轉頭就出去加緊準備了。
老楊拽起了癱坐在地上的楊四,讓他坐在了椅子上。
老楊解下了身上披着的虎皮大衣,披在了楊四身上。
“外面天冷,你又要晝夜奔波,披上它,暖和一些。”
老楊的這一件虎皮大衣,是老楊的心愛之物。
大衣是用一張完整的虎皮製成的,上面沒有一個箭眼兒。
經年的老獵人都知道,一張獸皮的價值,就在於獸皮是否完整。完整的獸皮價格,遠超有傷痕的獸皮。
老楊的這張虎皮,顯得更珍貴一些。
它是楊二年輕的時候親手獵的。
當時的楊二還有些彪呼呼的,仗着自己力氣大,赤手空拳的和一頭猛虎搏鬥,生生打死了猛虎。
楊二險些喪生在虎口。
當楊二捧着虎皮去跟老楊獻寶的時候,被老楊吊起來抽了一天一夜。
老楊明面上狠狠的責罰了楊二。
暗地裡卻吩咐佘賽花,把虎皮製成了大衣,他當成寶貝一樣穿着。
虎皮大衣是兒子的孝心。
這東西不能留着,一旦雁門關被攻破了。這東西就落到遼人手裡被糟蹋了。
“嗚嗚嗚……”
楊四抓緊着虎皮大衣,肩頭聳動,淚流滿臉。
這一走,也許就是永訣,楊四又怎能不傷心?
“爹,四哥,都準備好了。”
楊五看淡了生死,對於這生離死別的,沒有一點兒傷心。
他準備的很快,只是一會兒,就備好了楊四去偷襲所要用的所有東西。
老楊上前,抱着楊四,輕聲在他耳邊低語,“收起你的眼淚,男兒流血不流淚。你要對爹有信心,爹在北漢的時候,抵禦了遼人二十年。到了大宋,又抵禦了遼人十年。爹未必會敗,也許還能反敗爲勝。這關鍵就在你身上。”
老楊低語完了,拍了拍楊四的肩頭,朗聲道:“振作起來。”
楊四重重的點了點頭。
在老楊陪伴下,楊四出了帥帳。
帥帳外,早已集合了一千火山軍的精銳,還有兩千馬匹,一個個都揹着行囊,整裝待發。
火山軍的軍卒,只知道自己全去執行秘密的軍令,卻都不知道這一道軍令意味着什麼。
老楊大步上前,仔細的查看每一個人的行囊,順嘴勉勵幾句。
在老楊眼裡,這些火山軍的軍卒,除了是去偷襲的勇士外,還是火種。
一旦老楊戰敗,他們就是重新搭建起的火山軍的火種。
老楊勉勵了這些人好久,讓這些人在其他的軍卒眼裡,看起來更像是去送死的敢死隊一樣。
“出發吧!”
老楊重新回到了楊四面前,淡淡的說道。
楊四努力保持着堅毅的面孔,跨上了馬背,揮舞着手裡的大槍,喊道:“上馬!出發!”
一千火山軍精銳,一人二馬。
浩浩蕩蕩的從雁門關西,衝出了雁門關。
在雁門關西,一片山坳裡。
一隊一隊的宋兵埋伏在此處,看他們身上的穿着打扮,更像是土匪。
爲了掩飾他們的身份,他們努力的把自己變成像土匪一樣的人。
領頭的是一箇中年人,滿臉的大鬍子,懷裡抱着一根狼牙棒。
他的名字叫司馬康。
“這鬼天,能凍死人。剛纔出去撒了一泡尿,差點連小鳥都凍住了。”
一個賊眉鼠眼的傢伙,用羊皮襖把自己裹的緊緊的,像是一個大糉子一樣,躺在山坳裡曬太陽。
在他身邊的其他人,基本上也跟他是一個德行。
旁邊一個蓄着短鬚馬臉漢子,從地上揪出了一根草根,搓掉了上面的泥土,塞進嘴裡,一邊嚼着,一邊嚷嚷道:“康頭兒,你說咱們得守到什麼時候兒?從雁門關出來得斥候和傳令兵,咱們劫殺了十幾批了。他們還會派人出來送死?”
司馬康捋了捋滿臉的大鬍子,黑着臉道:“上頭給的命令,是讓我們守在這裡,封鎖雁門關,讓關內連一隻鳥的飛不出去。
咱們只管執行命令就是了。至於說要守到啥時候,拿得看上頭的命令。
反正這一趟買賣的餉銀是少不了你們的。你們就別埋怨囉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