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眼界的問題,也是知識層面的問題。
楊七的眼界遠比曹彬更加寬廣,看到的更多,知道的更多。
所以,在他力所能及的時候,他可能想要做的更多。
說什麼造反的話,楊七覺得太可笑。
他不會去破壞楊家的忠義,也不會給趙氏王朝當牛做馬。
做一個山野閒人的話,楊七覺得有負老天送他來這裡一次。
於是,他設計了一個兩全其美的辦法。
既不破壞楊家的忠義,也不給趙氏王朝當牛做馬。
地球,就像是一塊白紙。
趙氏王朝,只不過是白紙上一個很小很小的圓圈。
楊家也只是這個小圓圈裡的一個小黑點。
楊七覺得,自己沒必要把心思放在這個小圓圈裡。
楊家也沒必要固守在這個小圓圈裡。
地球的這一張白紙這麼大,地盤那麼多。
拋開這個圓圈,他可以肆意的在這個白紙上的任何一個地方,畫圈圈。
然後在這些圈圈裡,寫上一個楊字。
甚至可以在趙氏王朝的這個小圓圈外的所有地方,寫上一個楊字。
和世界比起來,趙氏王朝這點兒地盤不算什麼。
楊七更看重的是趙氏王朝裡面的文明和傳承。
這些東西,在地球上,並不是像趙氏王朝一樣,固定不動的。
它們可以跟隨着黃皮膚黑頭髮的炎黃子孫,肆意的傳播到世界上的每一個地方。
只要它們在這些地方上落地生根,那麼這些地方,就會被打上炎黃子孫的標籤。
大好的世界等着楊七去開發,楊七又何必拼一個父子反目的代價,和趙氏王朝死磕呢?
太不划算,也太愚蠢。
楊七曾經許諾了曹家一個千年富貴。
曹彬有些不相信,他覺得百年就不錯了。
如果楊七說給其他人聽,其他人或許也不會相信。
對此,楊七又能說什麼呢?
去跟他們辯解曾經的日不落帝國是如何富貴千年的?
去告訴他們,分封制其實是延續一個家族長治富貴最好的方式?
去告訴他們,在他們眼裡被當成蠻夷的拿下土族,就是靠着這種方式保持着千年的富貴?
當然了,這些人也會辯解稱。
你所說的這些辦法,都是咱們老祖宗玩剩下的。
那又如何?
就拿被咱們老祖宗們拋棄掉的侵略和分封來說,一個被拋棄了千年的東西。人家卻能玩出一個日不落帝國。
咱們自己,卻越走越拘謹。
最後淪落到被別人欺負。
這是爲什麼呢?
這是因爲,坐在最高位置的統治者,在不斷的禁錮人們的思想。
被我們奉爲黃帝的哪一位老祖宗,他是怎麼起家的?
在他之前可有其他的國家之說?
沒有。
咱們這位老祖宗,就是靠着本能的侵略性,佔據了一個又一個的部落。
然後把他們全部都納入到了自己的麾下。
脫離了原始的母系的部落制社會。
建立的新的社會體系。
國家。
繼位者爲了方便管理,開始教育百姓們,要拋卻侵略性,學會溫順。
在這種思想的教育下,人們開始漸漸的失去了侵略性。
一個個的開始固守在原有的土地上,你爭我奪的。
從來沒想過,外面的世界可能更美麗。
偶爾有一兩個跑出這片固有的土地的‘侵略者’,也是因爲鬥爭失敗所產生的。
在爭奪了數千年以後。
一位被譽爲雄主的存在出現了。
爲了他的權力慾望,爲了展現他的至高無上。
他毫無顧忌的取消了分封制,在這片土地上建立了高度集中的君主集權制國家。
他用這種方式,禁錮了人們思想上的擴張性。
然後用至高無上的權力,吸引着衆人的眼球,都看向了他。
所有的人都想成爲他。
沒有人想着去外邊打拼一份家業,和他比肩。
而他的繼任者,比他更兇殘。
他接納了一個叫做儒學的大美女。
並且爲了方便他的統治,在大美女的身上塗脂抹粉的,讓她顯得更加美麗。
然後,一代又一代的繼任者。
開始用這個大美女,在人們身上,畫下了一道又一道的緊箍咒。
而這位名叫儒學的大美女,被他們糟蹋的不成樣子了,他們卻不自知。
就這樣,人們套着各種各樣的緊箍咒,開始在‘聖人’的教誨下,當起了綿羊。
然後,圍繞在綿羊們四周的狼羣,在綿羊的滋潤下,茁壯成長。
直到,狼羣變得壯大後,一次又一次的屠戮綿羊們。
綿羊中的頭羊,長角的勇猛的公羊,它們奮起反抗。
用極大的代價,打退了狼羣。
然後,它們又開始在一道道緊箍咒的捆綁下,繼續當它們的綿羊。
而它們身邊的狼羣,也開始繼續在它們滋養下,茁壯成長。
就這麼,一羣又一羣的狼羣,在綿羊的身上施展它們的各種手段。
綿羊們也一次又一次的守衛自己的草場。
直到,一羣被綿羊滋養的非常兇猛的狼羣,衝進了綿羊的草場。
佔領了綿羊的草場。
它們用鋒利的狼爪限制了綿羊,然後用那個已經醜陋不堪的‘大美女’約束綿羊們。
就這樣,時間一天一天的過去。
狼羣在綿羊的滋潤下活的非常滋潤。
悠閒的生活,讓它們忘卻了自己是狼。
它們開始學習綿羊身上的緊箍咒,並且套在了自己身上。
套着套着,它們也變成了綿羊。
然後,一大羣的綿羊,守着自己的草場,開始繼續滋潤周邊的狼羣。
直到……
直到……
直到全世界的狼,都肥了。
它們一擁而上,衝進綿羊的家裡,吃肉、喝湯、佔據綿羊的草場、圈養綿羊。
綿羊們開始奮力的反抗。
然而,狼太多了。
綿羊們的奮起反抗也顯得太無力了。
這個時候,有些綿羊想去學習狼。
在它們學習狼的時候。
它們發現了自己披在羊皮下的龍身。
於是,它們脫下了羊皮。
匯聚成了一條巨龍。
把所有的狼趕走了。
當這頭龍張牙舞爪的時候。
它發現,周遭的狼羣,已經從它身上吃掉了許多的龍肉。
從而也化身成了龍。
想要顯示自己獨有的龍威,太遲了。
張牙舞爪的龍,只能不斷的迫使着自己變強。
去顯示自己是龍的尊嚴。
……
楊七所要做的其實很簡單,他只是想提前揭開龍身上的羊皮。
告訴龍,你是龍,你是獨一無二的龍。
你應該有屬於自己的尊嚴。
你應該威震世界。
你應該告訴世人,誰纔是最尊貴的。
……
“冷豬頭好吃嗎?”
一道冰冷中飽含憤怒的聲音,把楊七從宏圖大略的思想中驚醒。
楊七麻利的從地上爬起來,盯着門口的那一張蒼老的冷臉,憤怒的喊道:“楊洪這個狗才,居然敢背地裡告我黑狀。我要打死他。”
楊洪的身影從老楊的背後顯現了出來,一臉幽怨的看着楊七。
楊七惱怒的喊道:“看什麼看,說的就是你。打死你。”
“吆喝~”
老楊怪叫了一聲,譏笑道:“你楊七少爺長脾氣了,連老子身邊的人都想打死。那你試試,看看能不能打死老子?”
打死老楊?
楊七敢嘛?
楊七唯有耷拉着腦袋,無語道:“孩兒不敢。”
瞧着威風八面,光明正大吃供品的楊七少爺吃癟,楊洪就忍不住想笑。
惹得楊七拿眼睛狠狠的瞪他。
“怎麼?長雞眼了?”
老楊瞧着楊七亂瞪,調高了嗓子,陰陽怪氣道。
楊七把頭埋的更低了,低聲道:“沒有……”
老楊擺了擺手,楊洪立馬搬了一張座椅,放在了祠堂門口。
老楊大馬金刀的往祠堂門口一坐,寬大的身軀,把祠堂門口堵得死死的。
陽光順着老楊身軀外的空地方照射進祠堂,老楊的身上像是披着一道金光。
神聖而高大。
就連想咬老楊兩口泄憤的楊七,也不得不承認,此時的老楊,極具威嚴。
老楊如同神靈一樣,開口道:“說說吧,你都揹着老子幹了些什麼?”
楊七嫌棄的擺了擺手,道:“爹您別說話,你這滿口的流氓腔調,把氣氛一下都破壞了。”
老楊胸膛裡也有一顆放蕩不羈的心。
只是年少時就當了官,掌管着不少的兵馬。
所以他一直約束着自己。
如今,放下了一切的包袱,也開始放飛自我了。
只不過,楊七明顯是老楊命裡的剋星,一下就把老楊的氣的想打人。
老楊義憤填膺的罵道:“狗東西,你眼裡還有沒有上下尊卑了?你還知不知道誰是你爹了?”
“噗通~”
楊七二話不說,跪在地上就磕頭作揖。
老楊剛升起來的怒氣,立馬消散了一半。
勉爲其難的說了一句。
“這還差不多……”
“汪汪~”
老楊剛話音落地,楊七就擡起雙手,像是狗爪子一樣晃動着,吐着舌頭學了兩聲狗叫。
“嗯?!”
老楊一時間沒反應過來,瞪大了眼睛一臉疑惑。
伺候在老楊身後的楊洪,一臉愕然。
緊接着,就看到老楊如同帶着面具一樣開始變臉,一張充滿疑惑的臉,瞬間佈滿了憤怒。
由青轉紫,由紫轉紅。
“逆子!!!”
老楊一聲憤怒的咆哮,震的整座楊府祠堂都在顫抖。
“嘭~”
老楊猛然站起身,坐下的座椅,被他一巴掌拍的粉碎。
“老子今天宰了你這個逆子。”
老楊當即就要在祠堂裡找兵器。
找了半天,沒找到兵器。
老楊衝着楊洪,憤怒的咆哮,“擡老子的大金刀過來!”
楊洪撲到老楊身前,抓着老楊的胳膊,驚恐的勸諫。
“老爺息怒,老爺息怒啊!七少爺只是年少貪玩,你萬萬不可動氣。”
老楊一把推開了楊洪,狠聲道:“你要讓老子親自去拿嗎?楊洪,這是命令。”
楊洪苦着臉,焦急的喊道:“七少爺,老奴求求您了,您快說話啊!說一句軟化。”
惹得老楊罪魁禍首的楊七,像是沒事人一樣,眨巴着單純的大眼睛。
“汪汪~”
楊七又一聲狗叫,徹底把老楊心裡的所有怒火點燃了。
“啊!”
老楊大聲咆哮了一聲,橫衝直撞的去找兵器了。
楊洪兩次阻攔,都被他踹到了一邊。
楊洪趕忙驚恐的向楊府後堂跑去。
“夫人,夫人,不好了,不好了~”
楊洪一邊跑,一邊大喊大叫。
後堂內,佘賽花聽到了楊洪的叫喊聲,心頭一凸。
佘賽花還從沒見過楊洪如此的失態。
即便是雁門關事情發生以後,楊洪也沒這麼失態過。
佘賽花匆匆出了後堂,撞上了匆匆跑過來的楊洪。
“發生了什麼事兒?”
佘賽花皺着眉頭,沉聲問。
楊洪急切的叫喊道:“夫人,快去祠堂,快去祠堂……老爺要,老爺要打殺了七少爺……”
“什麼?”
佘賽花一臉驚愕,聲音愣是拔高了許多許多。
楊洪拽着佘賽花就往祠堂跑,邊跑邊喊道:“老爺要打殺七少爺,現在已經去正堂取金刀了。咱們得趕緊過去,去晚了。七少爺就要死了。”
佘賽花心頭震動,跟着楊洪匆匆往祠堂跑。
一邊跑,一邊追問,“七郎又怎麼惹老爺了?”
楊洪苦笑道:“老爺罵七少爺狗東西,七少爺就趴在地上學狗叫……”
一瞬間,佘賽花就明白了楊洪話裡的意思了。
老楊罵楊七是狗東西。
楊七真就學狗叫了。
這不是在反罵老楊是老狗嗎?
老楊能不生氣,能不斬了楊七這個忤逆不孝的逆子?
佘賽花和楊洪趕到祠堂的時候,老楊已經提着大金刀,風風火火的趕到了祠堂門口。
楊七面對着手持金刀,怒氣衝衝的老楊,一臉無所謂。
甚至,還挑釁的再叫了一聲。
“汪汪~”
老楊怒火攻心,揮起大金刀就砍。
看到這一幕的佘賽花,眼淚一下子就冒了出來。
兩行清淚,一瞬間劃過了臉龐。
“楊重貴,我已經失去了一個兒子了。難道你還要讓我再失去一個兒子嗎?”
佘賽花奮力的嘶吼,其中蘊含的悲涼,連楊洪聽着都落淚。
“噗呲~”
大金刀砍進了楊七肩膀裡,砍進了三寸。
關鍵時刻,老楊聽到了佘賽花的嘶吼,還是留力了。
不然他這一刀下去,楊七的上半身,會被斜劈開。
“噗~”
噴涌的鮮血濺起了三尺高,濺了老楊一臉。
熱乎乎的鮮血噴到了老楊的臉上,老楊非但沒有跟着一起熱起來。
反而變得很清醒,心也一點一點的變涼了。
“啊!”
佘賽花隔得遠,看不到祠堂裡楊七的生死,只是看到了老楊揮刀,然後一臉鮮血。
一瞬間,佘賽花幾乎崩潰了。
她像是心被人摘了一樣痛苦。
悽悽涼涼。
大喊大叫。
跌跌撞撞的撲向了祠堂。
祠堂裡,楊七一臉淡然,似乎這一刀沒有砍在自己身上一樣。
突然,他嘴角勾起了一絲笑意,輕聲道:“好點兒了?”
老楊渾身一顫。
“哐啷~”
手裡的大金刀滑落在地。
老楊一臉羞憤,掩面逃走。
佘賽花跌跌撞撞的爬進了祠堂,瞧見了裡面端坐的楊七,哭聲和叫喊聲戛然而止。
楊七瞅着佘賽花,露出了一個燦爛的笑容。
“自從雁門關一役後,爹心裡一直有一口怨氣。憋着不是什麼好事。發泄出來就好了。爲了讓爹發泄出怒氣,孩兒只能出此下策。讓娘您擔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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