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七又怎會不知道?
初醒是一個不安分的性子,能搞事情的時候,她絕不會默默的坐着。
寶言大喇嘛也是一個不安分的人。
兩個不安分的人湊在一起,搞事情是主旋律。
再加上苯教從西域的增援已到。
兵強馬壯的初醒和寶言大喇嘛,自然不可能再安分守己的躲在那個隱秘的山谷內。
他們必定會兵山谷。
“說說吧。”
楊七雙眼直視着牛頭,似乎能洞穿他的靈魂。
牛頭下意識的縮了縮脖子。
“少爺,現在我們的局面不太好。原本我們有三十萬的部衆,現在只剩下不到二十萬了。四萬五的兵馬,也損失了近一半……”
牛頭耷拉着腦袋,選擇跟楊七說實話。
在楊七直勾勾的目光下,他明顯的會畏懼,不敢藏着掖着。
“嘶~”
楊七原本淡定的神情一變,驚愕道:“一下子縮水了近十二萬的人嗎?你們都幹什麼了?不會去攻打李繼遷的王帳了吧?”
牛頭扭扭捏捏的道:“雖然沒用攻打李繼遷的王帳,但是性質也差不多。”
在楊七眼神的直逼下,牛頭道出了實情。
“寶言上師和聖女,在得到了朝廷的冊封許諾以後,就一直蠢蠢欲動。二月初的時候,從西域趕過來了兩萬苯教教衆。其中有兩千武僧,一萬西域的騎兵。
有了這股力量相助,寶言上師和聖女信心大漲。
他們已經不能滿足於奪下銀、夏二州了。
他們想拿下李繼遷,取而代之。
經過了一番謀劃,在二月中旬的時候。
由寶言上師和殤傾子,統領了近六萬的人馬,殺進了党項的地盤。
一路上攻城拔寨,所向披靡。
眼看着要殺到党項祖地,將李繼遷拿下的時候。
李繼遷那個老鬼,似乎早已得到了消息,在党項祖地內,埋伏了一大批的人馬。
據說足有十萬多人。
我們的人馬撞上了李繼遷的人馬,被殺的人仰馬翻,大敗而逃。
我們的人馬,被迫回撤。
可是在進入到大宋境內,準備撤回山谷裡蟄伏的時候。
撞上了折家的兵馬。
折家似乎早有準備。
在我們身上狠狠的砍了一刀。
我們手下的部衆,有十萬多流民,被折家給擒拿了。
而且,折家的人馬,還不依不饒的追在我們身後。
弄的我們現在想回到山谷裡蟄伏都不行。
只能整日裡狼狽逃竄着過活。
……”
楊七聞言,挑了挑眉毛,意外道:“折家和李家攪和在一起了?”
牛頭搖了搖頭,表示不知道。
楊七無奈的指了指牛頭,苦笑道:“你們真是妄自尊大,活該有這麼個下場。銀、夏二州,還沒牢牢的控制在手裡。就去謀劃党項祖地?誰給你們的膽量?”
牛頭低着頭,一句話也不說。
事已至此,多說無益。
現在求到楊七門前,就是想讓楊七幫他們想一個辦法,給他們一條生路。
楊七嘆氣道:“罷了,今夜休息一晚,明日我隨你一起回去。”
牛頭大喜,擡起頭,抱拳道:“多謝少爺。我就說嘛,少爺還是念及舊情的……”
楊七不耐煩的揮手罵道:“趕緊滾去客房休息,看着你就煩,淨給我惹麻煩。”
牛頭咧嘴一笑,屁顛屁顛的出了小樓。
在牛頭等人心裡,楊七是無所不能的。
單憑楊七幾乎在赤手空拳的情況下,打下了一個南國,就足以證明。
因此,楊七願意出面幫他們,那麼再大的難關,他們也能輕易的度過。
牛頭一走。
楊七臉上的不耐煩的神色,一掃而空。
他一手託着下巴,用食指敲打着額頭,暗自思量。
初醒等人去攻打党項祖地,李繼遷埋下重兵設伏,這在情理之中。
李繼遷掌權近四十多年,鎮壓着党項各部,一直都是党項各族的共主。
由此可見,此人絕不是泛泛之輩。
初醒和寶言上師兩個人,又怎麼能算計得過他?
讓楊七意外的是,折家怎麼會突然插手。
並且手段凌厲的在打壓初醒和寶言上師的人馬。
按理說,這並不符合折家的利益。
折家雖然是府州的封疆大吏。
可是名義上卻是大宋的將門之一。
折家所做的一切,都必須以大宋的利益爲首位。
初醒和寶言上師,帶人攻打党項祖地,挑起党項內戰。
這擺明了是對摺家很有利的一件事。
折家不僅可以座山觀虎鬥,而且在適當的時候,還可以挑出來坐收漁利。
保不齊,還能把党項的地盤,全部收入大宋的版圖當中。
這可是大功一件的事情。
折家,爲何甘願放棄如此有利的局面,果斷出手打壓初醒和寶言上師?
楊七可以肯定,這裡面絕對有一些不爲人知的秘密。
緊靠着他在府裡推測,恐怕很難推測出事情的真相。
唯有親自走一趟,親自和折家的人接觸接觸,才能瞭解其中的內幕。
……
翌日。
清晨。
楊七起了個大早。
在曹琳伺候下,穿戴了一身樸素的青衣,洗漱了一番。
瞧見了曹琳眉宇間化不開的憂愁。
楊七牽着曹琳的手,安慰道:“此去府州,多則一個月,少則半個月,我便會歸家,你不必爲我擔心。”
曹琳順勢依偎在楊七懷裡,愁怨道:“妾身聽從府州回家的管事說,府州最近有戰事。你可一定要小心了。”
楊七鄭重的點了點頭。
“放心吧。我一定會平安的把你相公帶回來。”
曹琳嬌嗔的瞪了楊七一眼。
下了小樓。
楊七婉拒了曹琳繼續相送,讓她好好在家裡安胎。
出了已經被他更名爲竹齋的住處以後,楊七到了正堂前的演武場。
牛頭已經穿戴整齊了,在演武場裡等他。
佘賽花也在。
“娘~”
見到了佘賽花,楊七快步上前施禮。
佘賽花微微點了點頭,輕聲笑道:“你要去府州,聽說那兒最近挺亂的。帶一柄武器防身。你那一柄虎頭烏金槍丟在了雁門關。
娘就幫你另尋了一件。”
佘賽花擺了擺手,楊洪雙手捧着一個紅木的盒子,走到了楊七身前。
盒子很長,足有兩米多長。
佘賽花打開了盒子,盒子裡面躺着一柄特殊的槍。
準確的說,是一杆槊。
槊頭和槊尾,漆黑一片,唯有鋒刃,閃爍着星星點點雪亮的寒光。
槊身以拓木打造。
上面纏繞着一圈又一圈的銀絲線,把拓木包裹的嚴嚴實實的。
楊七提起了這一杆馬槊,揮舞了一圈。
聽着那呼嘯的風聲,忍不住開口讚歎了一句。
“好兵器。”
細心的楊七,在槊頭的位置,發現了兩個龍眼大小的刺字。
字是獨有的梅花小篆。
兩個字,就像是兩朵盛開的墨梅。
“騰蛇?!”
佘賽花點頭笑道:“這一杆騰蛇槊,是爲娘無意中發現的一件利器,是唐朝時期的兵器。”
楊七雙手抱着騰蛇槊,感激的道:“多謝娘。”
佘賽花又從懷裡,取出了一面玉佩。
玉佩的紋飾很獨特。
是一塊上好的玉佩。
即便如此,楊七也瞧不出有什麼特殊之處。
佘賽花鄭重的把玉佩交到了楊七手裡,聲音低沉的說道:“真要碰見什麼過不去的事情,就拿出這面玉佩,給折家的人看看。他們如果念及舊情的話,會酌情的幫襯你一些的。”
“娘?”
楊七滿心的疑問,卻見佘賽花只是擺了擺手,並沒用多說的意思。
他只能把所有的疑問裝進心裡,順手把玉佩塞進了懷裡,衝着佘賽花拱了拱手,牽着馬向楊府外走去了。
牛頭也衝着佘賽花施了一禮,然後牽着馬跟在了楊七的身後。
出了府門以後。
楊七和牛頭跨上馬。
一路快馬疾馳,出了代州。
然而沿着官道,一路向西北方向去了。
兩個人,一路快馬加鞭,花了一天一夜的時間,趕到了府州境內。
一進入到府州境內。
二人就感覺到了一種緊張的氣氛。
似乎整個府州,都充斥着戰爭的氣氛中。
牛頭在大道上攔下了一個匆匆行路的人,扔給了他一兩銀子後,打探清楚了府州的情形。
楊七端坐在馬背上,皺眉問道:“如何?”
牛頭牽着馬,站在楊七的馬前,沉聲道:“情形不容樂觀。折家這一次好像非剿滅我們不可。他們幾乎動用了府州內,一切能動用的兵力。
我們的人馬,被打的節節敗退。
現在已經被逼到了一處名叫臥虎崗的山崗上。
折家的人馬,已經四面合圍,封鎖了整個臥虎崗。”
楊七沉吟了片刻,沉聲道:“去臥虎崗。”
從楊七所在的地方到臥虎崗,有半日的路程。
二人趕到臥虎崗的時候。
正趕上了折家的人馬,正在攻打臥虎崗上的初醒和寶言上師的人馬。
二人一接近臥虎崗,就撞上了一支折家派遣在外圍巡邏的小隊。
巡邏的小隊有十二個人,埋伏在大道兩旁。
楊七和牛頭快馬經過的時候。
他們突然從大道兩旁冒了出來。
一個又一個的絆馬索,也出現在了二人的馬前。
得虧二人急時勒馬。
不然,肯定會被絆馬索給絆倒。
“唰~”
絆馬索對楊七二人無效。
巡邏小隊的人就扔下了手裡的繩索,拿起了武器,把楊七二人團團圍住了。
爲首的什長,一臉警惕的盯着楊七和牛頭喝道:“你們是什麼人?”
楊七在馬背上抱拳道:“咱們兄弟二人,只是從此地過路的而已。”
“過路的?”
爲首的什長警惕的打量着楊七和牛頭,瞧見了牛頭馬背上擱着的長刀,還有楊七馬背上的馬槊以後,眉頭明顯皺成了一團。
“我怎麼看你們不像是過路的。你們都帶着兵器,一看就不是什麼好人。”
牛頭聞言,當即要暴起傷人。
卻被楊七暗中擺手給制止了。
楊七笑眯眯的說道:“幾位,咱們西北的形勢你們又不是不瞭解。這遍地都是強人,劫道了十里地就能碰見兩夥兒。咱們兄弟帶這兵器,也是爲了防身。”
楊七所說的話,在西北確實是一個事實。
西北處於戰亂之地。
屯兵有多。
經常會有一些個逃兵們,在此地佔山爲王。
加上西北的地形複雜。
一旦這些山匪們鑽入山內,一時間很難剿滅。
各地也不可能爲了十幾個山匪,派大軍去圍剿。
久而久之,西北這一片兒,就遍地山匪了。
當然了,有大軍駐守。
山匪們也很難形成氣候。
都是一個規模很小的山匪團伙。
經常以打家劫舍謀生。
楊七給出的這個解釋,信服力極強。
爲首的什長,明顯的接受了這個說法。
他瞪着眼睛,衝着楊七和牛頭揮了揮手,道:“真若是如此,那你們速速離去,不得在此地久留。不然定斬不饒。”
楊七抱了抱拳,笑呵呵的問道:“冒昧的問幾位一句,前面究竟發生了何事?爲何要封鎖此地?難道是遼人突破了關防,衝進來了?”
爲首的什長,不耐煩的擺了擺手道:“不該問的,別多問。趕緊滾。”
牛頭甕聲甕氣的喊道:“咱們兄弟不白問你們,只要你們告訴咱們兄弟裡面發生了什麼事兒,這十兩銀子就是你們的。”
牛頭不知道何時,摸出了十兩銀子,在手裡晃了晃。
爲首的什長眉頭一皺。
跟隨什長的軍卒們,一個個眼睛裡充滿了亮光。
“有銀子?”
一瞬間。
臨楊七和牛頭最近的軍卒們已經撲到了前邊。
幾個人掄起長刀,提起長槍,殺向楊七和牛頭。
“住手!”
爲首的什長爆喝了一聲,卻無濟於事。
兩邊已經殺成了一團。
楊七就像是一個局外人。
在戰鬥開始的那一刻,就催促着馬兒,離開了戰圈。
牛頭以一敵十,打的遊刃有餘。
楊七眯着眼,仔細的觀看着牛頭的刀法。
可以看得出,牛頭的刀法很厲害。
比他三年前離開天波楊府的時候,足足利害了十倍不止。
十個巡邏兵,幾乎沒用一個是他一合之敵的。
短短的半柱香時間。
牛頭就砍翻了十個巡邏兵。
僅剩下了從頭到尾都沒動手的爲首的什長和他的一個親信,握着兵器,一臉慎重的盯着牛頭和楊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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